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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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初夏时节,池中缀满了粉白相间簇拥而群的莲花,田田莲叶形影相吊,此起彼伏形成天然的波浪线。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双溜金边牡丹刺绣小鞋,绕着回廊追着一个竹质蹴鞠球。可人总是比球慢了一步,男孩生生追了十几步,都未追到。“墨棋,墨棋,快帮我把球追回来!”男孩的声音如山涧清泉,错落有致,轻盈而悦耳。
突然男孩刹住了脚,望着眼下那双黑底云边靴呆滞了片刻。慢慢抬起头,面前此人只在头顶束着玉冠,青丝散尽,深陷的明眸如一潭静水,巴巴地望着他……这!分明是个和他差不多的黄毛小儿!何故着得如此世故老陈,真是惹人厌!咦,对了,这人是谁?怎从来未见过……“少爷!墨棋来了!”那边厢,墨棋已追至,躬身站在男孩身后。
“你是谁?我怎不认识你。”望向眼前高他一头的人,男孩板着脸厉声问道,言语充满挑衅。
“那你又是谁?我也未曾遇过你。”男孩开口,嘴角擒笑,眉目弯弯。
“我,可是这擎云山庄大少爷。风行洺。你呢?”男孩背手挺直身板,正经道。
“原来你就是风行洺,怎生的如此瘦小,瞧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男孩笑,这小子挺胸伸脖子嚣张的样子真是好笑的紧。。。。。。
“我可已经九岁了,你瞧着也不大,怎生的如灶头间打杂的老头般。你快告知我你是何人?否则我可要叫护卫了哦。”风行洺威胁道,声音中透着笑意。
“护卫可打不过我,不过告诉你无妨。”男孩俯首贴近风行洺耳侧,低声说道。“我是你承影哥哥。”
“承影哥哥?”风行洺皱眉思索,“我怎没听爹爹说过我还有个哥哥?你定是骗人的吧!”说罢,神情一转,喝道。“再不说真话,我真要叫护卫来了。”
“影儿!你怎跑这边来了。爹不是命你立于山庄门口!”来人一身紫黑缎衣,身形高大,眉目俊朗,面颊轮廓深刻分明,正是谢家堡堡主谢凌浩。“你这般乱跑听不得言,可知错?”
低沉的声音霎时威慑住谢承影,谢承影颔首垂目,低声道,“孩儿知错,爹爹教训的是。”
“哈哈,原来是个纸老虎,见了爹爹便成了缩头乌龟。”风行洺摆着双手笑得前仰后翻。
“洺儿!你方才道何?”谢凌浩的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爹,我……”风行洺瞬时捂嘴,而后机灵低头。
“这是你谢叔叔,谢家堡堡主,这位是谢叔叔的儿子,当你还在你娘肚里时,你便和影儿定为兄弟了。快叫过叔叔和哥哥。”
“谢叔叔。承,承影哥哥。”风行洺极不情愿地叫道。
“好!好!这洺儿生得如此可爱灵动,擎云,可凶不得,凶不得。”谢凌浩道,脸挂笑意。
“谢大哥,你不知,这孩儿机灵得很呢,我和他娘都斗不过他。”风擎云驳道。
这边厢,风行洺已开始挤眉弄眼,向一边的谢承影吐舌头做鬼脸。谢承影也还以一记横眼皱鼻。
“对了,那悦然弟妹呢。”谢凌浩问道。
“不瞒大哥,悦然她这些年身体不太好。这些天更是旧疾发作,卧床养病,我这便带你去瞧瞧她。”说到此,风擎云神情低落,眼角似乎有些湿润。转头又道,“洺儿,你就带你承影哥哥四处逛逛吧。”
“是,洺儿知道了。”风行洺应答。
待两人走远,风行洺松口气敞敞肩,语气恶劣地对谢承影道,“你走吧,我还要和墨棋蹴鞠。”
“你爹爹方才吩咐了,洺儿可要带我四处观赏。”
“谁允你唤我洺儿的,只有爹娘秦叔叔才能唤。你算何人?”
“好,好,我不唤你洺儿,唤你小行洺,可好?你这蹴鞠我也玩得勤,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谢承影拾起地上的蹴鞠球,伸手一抛,脚尖一掂,球便在脚上灵活的转动。
“不要,谁要和你比蹴鞠,你快把我的球还我。”风行洺跳起身子,试图要把球抢来。无奈此时谢承影已停下脚上活动,抓住球举得高高,又左右手调换,令矮小的风行洺无法触及。
“你和我玩,我就把球还你。”谢承影道。
“不要!不要!”气急的小脸倏然苍白,桃花眼下也愈显青白,“啊……哈……”呼气急促起来,风行洺双手置于胸前,喉间似是被卡住了,接不过气。“啊……”小小的身体跪跌在地,“墨,棋……我胸口疼。”纠结的小脸刹那落下串串泪珠,止也止不住。
“小行洺,小行洺,你莫要佯装骗我。”谢承影被他的样子吓到,使劲摇晃着他的肩,喃喃道。
“少爷,少爷,我这就送你去秦大夫那。”一旁的墨棋惊觉,急忙推开谢承影,抱起风行洺冲向济安堂。“秦大夫!秦大夫!少爷又犯病了。”
留下怔住的谢承影,呆呆地望着那身影消失于眼前,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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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洺迷蒙醒来的时候,以至黄昏时刻,床前围了一圈人,秦叔叔,爹爹,咦,还有谢叔叔和那个讨厌鬼。“爹爹,秦叔叔。”风行洺开口叫唤,却发现自己声音低哑。
“洺儿,秦叔叔给你金针过血了。胸口可还疼?”秦越峰轻声细语地问道。
“不疼了。”风行洺答,未进午膳又旧病发作,使得他脸色泛黄,口唇发白,眼神也是呆呆地无光,虚软的靠向风擎云的怀里。
“洺儿醒了,那喝点粥,待会乖乖喝了药。墨棋,弄点清淡的粥过来。”风擎云道,轻柔地抚着洺儿的发顶。
“我……承影不是故意气小行洺的,承影不知小行洺会发病,小行洺,愿不愿意原谅承影。”一直站在床边的谢承影突然说道。
“我才不要原谅你!”
“洺儿!”风擎云喝道。
“爹爹凶我。”风行洺眼中泪花打转。
“擎云,这孩子间的事我们可管不得,反正我和影儿要在山庄住段时日。让他们慢慢磨合吧。”谢凌浩搭上风擎云肩,缓声劝道。
“罢了罢了。”风擎云叹气。
片刻,墨棋已到。“庄主,粥来了。”
风擎云接过,拿起调羹舀了粥,放在嘴边吹了几口,又伸舌试了试温度,喂到洺儿嘴边,“洺儿,张口。”
风行洺依行,张口乖乖吃下。
“秦叔叔,待会喝了药,我要吃你做的酒酿圆子。”风行洺拉住秦越峰的衣角,求道。
“你这孩子,让你尝了一次鲜,便再也忘不得。”秦越峰笑,“你等等先把药吃下再说,每次喝药像要了你的命。”
“嗳,我怎不知秦兄会做这酒酿圆子?”
“爹,那是我和秦叔叔的秘密,若您也想吃,您也可以求秦叔叔做给您吃。”
“是吗?那秦兄,何时做给我尝个鲜。”风擎云望向他笑问道。
“擎云何时想吃,我便何时做。”秦越峰含笑答。
“秦叔叔偏心。”风行洺不依。
“秦叔叔这就去做给你吃,还偏不偏心?”说罢就起身欲走。
“不偏心,不偏心。”
谢凌浩搂住影儿,苦苦一笑,这情形,他爷儿两果然是庄外人,便是怎也插不进一脚,落在这边还得了烦。于是低头对谢承影说道,“影儿,咱们,先回厢房吧。让洺儿好好休息。”
“恩。”谢承影听话的点点头。
谢凌浩牵起影儿的手,默默地走开,合上门。
门外,烟霞四倾。霞色晕入莲花池,那妖然的颜色似是活生生地烧了起来,衬着泛着金色的莲叶,刺目的火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