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夜】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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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梨陌被玖兰泠发自内心的想法所震撼了,他知道她的母亲玖兰优姬的事迹,在和她见面之前,他便猜到了她的性子,定是有些偏于人类的。但是,黄梨陌万万没想到,玖兰泠竟是将血族与人类的和平共处作为了她毕生的义务。
为此感到惊愕的不单只是黄梨陌,还有玖兰泠那亲密无间的“四大臣”,以及一个名副其实的局外人——锥生夜。
当玖兰泠无比激动地说到要向锥生家族予以歉意之时,锥生夜的身子便不禁一颤,他的心惊动着,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微垂着的头颅慢慢地抬起来,仰视着慷慨激昂的玖兰泠,心中百感交集,如潮水般澎湃。
现在的他,完全弄不清楚,对玖兰泠,心中到底存在怎样的感觉。
他只晓得,那种感觉异常陌生。
“所以,黄梨先生,请您三思而后行。”
平稳好心情的玖兰泠对着黄梨陌,徐徐一弯腰,淡淡地说道。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黄梨陌似乎是无奈地屈服了,他有意无意地翻动着那些文件:“即使你是玖兰家的下一任当家,但是现在的你只是个孩子,你确定你能经受血族以及人类的为难与质问?你确定你能坚持你的理想?你确定你能说服他们,创造你想要的和平世界?孩子,你对这件事情的认知太过于表面了。”
此时的黄梨陌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对玖兰泠循循善诱,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着已经松懈了的,已经妥协了的黄梨陌,玖兰泠的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即使我拥有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我的内心是强大的,对于和平理念我是永远坚持的!多谢您的提醒。”
说罢,玖兰泠便缓缓坐下,弯腰的瞬间,在黄梨陌发觉不到的角度,深深地看了眼乖巧地站在一旁的里绘。
里绘接收到玖兰泠的示意,立刻将握住钢笔的那只手重新举到黄梨陌面前,又是弯着腰低着头。
黄梨仍然看着那只华丽的钢笔,不动,目光深邃,仍旧没有下一笔动作。
此时他的脑海里想必是踌躇不前,犹豫不决地挣扎着。
该说的说了,能做的她也做足了功夫,此时的玖兰泠就只有真的等待着,尽量耐心地等候着黄梨最后的决定。其实,她并不像逼迫他。
“咯吱——”
客厅的大门被打开,发出沉重的声音,黄梨宅的佣人缓缓进入客厅,他们每人都手捧一个托盘,低垂头颅,分散地向客人们走去。
为玖兰泠奉茶的那个女佣人明显紧张,她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几乎要贴到衣襟上,托着银白色盘子的手颤抖着,连着盘子上杯子里的液体也微微抖动着。面对玖兰家的纯血之君,恐怕没有那个低级的吸血鬼不有所畏惧的。见这个小女佣如此紧张,其他佣人不禁松一口气:幸好为玖兰大人奉茶的不是自己。
“玖,玖兰大人,请,请,请用!”小女佣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玖兰泠侧目,盯着那圆盘里形形色色的饮品,眉头微皱。
不见玖兰泠有任何动静,小女佣的心似乎被吊起来了,她的身子惊颤着。
片刻之后,玖兰泠终于有所动作了。她从盛装着大杯小杯饮品的托盘中,用白皙纤长的手指将一杯清茶拎出来,送到嘴边轻啜一小口。闻着鼻尖萦绕的淡淡茶香,她满意地淡笑着,柔声说了句“多谢”。
只是一句平常的礼貌用语,但,由玖兰泠的嘴里说出,听在这个普普通通的低等吸血鬼的耳里,却是分外感动。听到玖兰泠温柔的话语,小女佣不禁抬起头来,凝视着玖兰泠平凡的脸。她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努力地忍耐着什么。
这些事情,在玖兰泠看来只是小事一桩,对于这个小女佣,却是记忆深刻。
这,便是他们吸血鬼间血种的阶级之分。
虽然玖兰泠对这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仍然是有人在意着的。
黄梨陌就看到了这小小的一幕,他眼神迷离地凝视着玖兰泠。受她那柔和的笑容所影响,他内心的某一处似乎也随着变得柔软起来。
兀地,他无奈而又自嘲地一笑。对于玖兰泠,他算是彻底地无可奈何,只能妥协了。
他动作利落地接过里绘受伤的钢笔,拿过桌上的文件夹,就着桌沿,手握鼻尖,终于在那张纸下方的空白处,签上了他的大名。
一系列动作完成不过几秒,这让就站在他身旁的支葵里绘有点反应不过来。里绘看着那已经签上名字的同意书,愣了三四秒,才将它递给玖兰泠,脸上的惊讶已经变为了掩饰不住的欢喜。
接过文件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龙飞凤舞的笔迹,玖兰泠的脸色竟仍旧平静。这是表面上他人所看到的。实际上,玖兰泠的心潮澎湃激昂,因为,通过这,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目的达到了,他们也该离开了。
正当玖兰泠准备向黄梨陌告辞的时候,客厅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来人竟是——
玖兰枢!
以及他的“臣子”。
玖兰枢无视玖兰泠他们一行人的惊讶,径自走向黄梨陌,用礼仪最到位的微笑向黄梨陌打招呼。他的身后,蓝堂英、架院晓、早园琉佳、支葵千里、远矢莉磨五人一字排开,连同站在前头与黄梨谈笑的玖兰枢,不得不承认这阵仗令人有种压迫感。
表面上,黄梨好客的样子,那嘴角上扬的幅度,都让人感觉十分友好,对于玖兰枢的到来亦十分欣喜。实际上,同是纯血种,玖兰枢的不请自来、破门而入以及强大的压迫感,都让黄梨陌深感不满。
无奈,大家都是演技派,将真实的情绪掩饰在内心深处这种事情,他们都可以做得很好,很完美……
对于玖兰枢的突然到来,站在玖兰泠这边的蓝堂笙、支葵妃兰等人定是惊讶的,他们无不睁大眼睛,用讶异的眼神看着站在身前的玖兰枢。经过蓝堂英的提醒,才能反应过来,立马向玖兰枢恭敬行礼。
在场的唯一一个异类,便是锥生夜了。他在玖兰枢踏进客厅的那一刻,便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一张脸板得老黑老黑,及其没有礼貌地与玖兰枢插肩而过,还狠狠地怒瞪了玖兰枢一眼。
对此,玖兰枢大度地仿若无睹。
愣愣地看向玖兰枢的,还有一个,玖兰泠。看到玖兰枢的那一瞬间,她是惊讶的,但是当玖兰枢已经站在她面前时,她却用一种很平淡的眼神看着他。
或者说,打量着他。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着玖兰枢,她的父亲。那眼神让人感觉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而是别的什么普通人。
谁也不会猜到,她的内心正在想着玖兰枢突然前来的原因。她与妃兰他们同样好奇玖兰枢为何突然前来黄梨宅,但她更好奇的是,他为何选在这个时刻前来。但是,眼前紧张的气氛不容她多想。她便立马将心思收回,用平静的心去对待。
不知玖兰枢是否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因为他,仍旧笑眯眯地与黄梨攀谈。
两个家族的纯血之君碰头,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友,竟一直聊个不停。玖兰泠原以为玖兰枢是希望她耐心地在一旁等候着,与黄梨打完招呼之后应该有什么要吩咐她的。没想到她领着妃兰他们面对着前面的蓝堂叔叔他们,换来的,只是架院叔叔的一句“你们可以离开了”,除此之外,竟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玖兰枢是她的父亲,但是对此,玖兰泠还是气愤不已的。但她在外人的面前仍旧应该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勉强地用淡漠的神情将不满尽数掩下,作为一个后辈,有节有礼、恭敬卑微地向他们两告辞,再挺着直直的背杆,走出他们的视线。
~~~~~~~~~~~~~~~~~吸血鬼女王~night~~~~~~~~~~~~~~~
走出黄梨宅,已经是黄昏了。
淡黄淡黄的夕阳下并没有锥生夜的身影,看来他已经忍耐不住终于爆发了。要他与这个所谓的吸血鬼们一起前来,本就是个委屈,后来玖兰枢的到来更是超出了他的极限,会爆发也是人之常情。对于这,玖兰泠并不是很在意。
在归途中,玖兰泠一直只身不语,沉默的神情好像在思考什么。
注意到她的异样,妃兰他们都不敢打扰,就连最爱吵闹的蓝堂笙也乖乖地将嘴巴闭上,生怕打扰到玖兰泠。
在这难得安静的时候,玖兰泠那不简单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她前往黄梨陌的事,父亲必定是知晓的,甚至连他们出发的时间也不是秘密;而她的目的,也众所周知,她并不认为夜间部的吸血鬼们会乖巧地对她的企划守口如瓶;由此看来,那玖兰枢会否是早有计划要前来打断她的行动呢?!
一丝一缕,这些信息充满着玖兰泠的脑海,混乱不堪。
不对!那份已经获得黄梨签名的同意书!
玖兰泠抓住了脑海里稍纵即逝的关键信息,心中惊讶道。
如此所来,父亲的目的竟然是那份同意书!!!
玖兰泠被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骇到了,她甚至不敢相信。但,同时新的疑问又浮出水面,玖兰枢又为何要那份同意书呢?!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