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起了细雨，濛濛中带着轻愁。
    若卿不知身在何方，心在何方，只听到心碎裂的声音，一声驸马爷教会她太多东西。
    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待回到客栈已近午时。
    看到若卿，雨薇急急走来，嚷道：“怎么现在才来，快，我们要走了。”她的身后，两顶梨木轿静静停在客栈前。
    “去哪？”她问。抬头瞥见风清扬端坐在轿中，白衣胜雪，白发飘舞，看到她来，面无表情，带着淡淡的疏离，手一挥，但听他说：“走。”轿夫卑躬着放下帘子，弓身挺腰，抬了便走。
    “先上吧，路上说。”雨薇推搡着把她塞进后一顶轿子，还没坐稳，轿子飞也似地追了去。
    上了轿，雨薇才说了个明白。官道受阻，风清扬打算先去探望居住在附近的祖母，然后再安排新的路线去西域，据他说，陆路不通，可以走水路。
    一口气说完，猛觉得不对劲，今天的若卿太安静了，无声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情绪。若是往常——
    “小卿，怎么了？”
    “我累了。”若卿闭上眼，神思空空，脸上的倦色倾覆而来，心底的悲凉更是将她整个的淹没。
    轿子在细雨中一路颠簸，她沉沉睡去，真累了。
    暮云山庄位于半山腰，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宛如一颗镶接在山水间的明珠。
    此刻，雕琢漂亮的如意门敞开无遗，一群人拥着一位老妇人急急走出。老妇人的穿着妆戴雍容华贵，却掩不住喜悦的神情。众人脸上也是一派喜气，少爷回来了，这是何等大的事啊。
    若卿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掀开帘的一角，不知何时，雨已歇。夕照彤红，琉璃瓦在灿灿的夕阳下耀眼夺目，红漆墙砖，古木参天，眼前的庄园显得格外肃穆威仪。
    “两位姑娘，请了。”声音从轿外传来，语声殷切。少爷头一次带女宾回山庄，这等稀奇事，怎不让人睁大好奇的眼。
    果然都是相貌出众的小姐，其中一人，淡眉秀目，小巧的脸蛋精巧可人，她盈盈而出，眼中毫无羞涩之意，一看就知非同凡响。
    “祖母，这两位是云若卿姑娘和秦雨薇姑娘。”这边，风清扬引着贵气老妇走到她们跟前。若卿和雨薇慌不迭地低头屈膝，一声老夫人，再不多说。
    “不用拘束。起来，起来。”和悦的音声响起。风老夫人先扶起雨薇，瞧见一张素白洁净的脸，满含腼色，心生欢喜，连声道好。再扶起若卿，只一眼，脸上却是一怔，微微愕然后，亦是不动声色地转身，牵上风清扬的手，怪嗔道：“清儿啊，你有多久没回家看祖母啦，是不是把我这老骨头给忘了。”
    “哪有，这不来看你了吗？祖母，外人在呢，好歹给清儿留点面子。”难得一见的温色，语气里更皆些微撒娇气，这样的风清扬，若卿不禁看呆了。
    “是是，别叫客人看笑话，都进去吧。”
    走入大门，花香簇拥中的庭院一路延展开来，主宅内室参差错落，小桥流水，假山雕栏，山庄内环境典雅，处处绿意，处处气派。
    风清扬搀扶着风老夫人步入内堂。堂内已备好晚宴，满满的一桌，热气腾腾。风老夫人笑着招呼她们：“都饿了吧，来来，坐下吃饭。”
    雨薇的脸微红，悄悄看了风清扬一眼，未料，若卿身形一动，已坦然坐好。雨薇犹豫了一下，道了声谢，略觉不安地也跟着坐下。
    风老妇人淡淡扫了若卿一眼，一旁的风清扬拉开梨木花椅，早有伶俐的丫鬟上前，扶她上座。
    “秦姑娘家在何处？”一落座，风老妇人就问，笑容含暖。
    雨薇一愣，小声答：“老夫人，您就叫我雨薇好了。我家在琼州，家父是定远镖局的总镖师。”
    “哦，原来是镖师的女儿。”风老夫人敛去笑意，转头看了眼身侧的风清扬，他却只自顾自地喝茶。
    “那，云姑娘呢？”
    家？若卿喝干了茶，望了望空空的杯子，凉凉地开口：“无父无母……无家。”在众人的沉默中，声音格外清晰。
    四周安静得出奇，风清扬微微侧动了下，深邃的眸光投射过来，眼神复杂。片刻后，复又低头抿茶，静默无声。风老夫人皱了皱眉，她不是没看到风清扬的表情，这个目空无人的孙儿，何时学会了怜惜？
    “小卿，你还有我。”雨薇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心里乍暖，若卿回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吃饭吧。”风老夫人垂了眸，话语淡漠。
    一顿饭吃得无味又无趣。
    若卿刚想寻个借口离开，耳边却似有酒杯打翻的声音，循声望去，风清扬手捂着胸口，正勉强支身起来。
    “少爷……”“风大先生……”惊呼声乍起，雨薇疾步走到他身边，扶好他。
    “清儿，怎么回事？”风老夫人也惊得站起身。
    下意识推开雨薇的手，风清扬唇边牵了缕笑，道：“没事，前些日子受了点风寒，起身急了，头有些晕。”
    “是吗？”风老夫人苍老而锐利的双眼紧盯着他。
    风清扬装若无视，道：“我先去歇息，你们慢吃。”转身叫了个小厮。但见那小厮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前走。
    雨薇呆住，眼瞅着风清扬的背影发愣。
    “谢谢老夫人的款待，若卿想告退了。”若卿起身，这个环境让她透不过气来。
    “钱管事，带云姑娘去客房休息。”说罢，锐利的眼神又扫过来。
    这风老夫人，一次次旁若无人地盯视她，防备意味深重，真是很讨厌，难道她云若卿是怀着什么目地到这儿来的吗？
    “是。”一旁站出个中年人，走到若卿身旁，前来引路。
    “老夫人，我也想告退。”见若卿要走，雨薇自然是跟着的。
    “雨薇啊，我老婆子一个人吃饭怪闷的，不如你陪陪我。”已走向前的若卿闻声回头，看出雨薇的犹疑，替她道：“雨薇，你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