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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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雨稀稀落落地下着。
树叶上、花瓣上都拢了一层水雾,驱散了不少热气。
怡绿轩里的丫鬟家丁们照旧忙碌着,若卿也没闲。这三天来,夕楠早出晚归,忙得很,他们连说上话的时间都没有。好在他伤口恢复得快,不然她都不会放他出房门。
怡绿轩里的薄荷用完了,若卿本想遣一名丫头去百草园内拿一些,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主子,摆什么架子,于是撑了把紫竹伞,亲自去一趟。
走到半路,雨不知不觉大了,紫伞似乎也挡不住这瓢泼的雨势,若卿无法,只好找一处小亭暂且避避雨。
“你真是好兴致,有闲情看雨。”
若卿一怔,回头,却见来人是曾在荷香阁内起舞的柳姬,遂福了福身,道:“柳主子说笑,我是想去百草园,不料被这场大雨阻了去势,并没有什么闲情看雨。”
柳姬脸色一冷,笑道:“我管你做什么,我只是来提醒你,主子交代的事情你该尽早去操办,不要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这一番话说得若卿暗暗心惊,这柳姬原是安夕凌派来的,做卧底也属正常。还有一层,若她云若卿办不成事,还有柳姬这枚棋子,这两把剑安夕凌倒是用的游刃有余,对虎符当真上了心。
“原来柳姐姐和我都是主子的人,这下可好了,我们也好彼此照应。”当下,若卿笑着套近乎。
柳姬转首看别处,道:“你今日可是王爷身前的红人,是你照应我才是。”
若卿有些讪讪,却听她又道:“虎符之事主子已等得不耐,限你三日内把它拿到手。”
三日?!太少了吧。就算她若卿真的想找出虎符,三日也是不够的,何况她根本无意。
“柳姐姐,这,这好像有些困难。”
柳姬看向她,神情似乎有些幸灾乐祸,道:“这我可不管,我只负责传话。对了,主子要我提醒你,你体内的毒……”她故意顿了顿,若卿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三日内你要拿不到虎符,三日后你的毒也就发作了。好好保重吧,云妹妹!”她话里含讽,随即转身离去,留给若卿一个冰冷的背脊。
“轰”的一声夏雷,惊得人心不住抖颤。三日!她只剩下三日可活吗?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缓缓走了出去,裙脚曳地,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风呜咽着,小亭里,一把紫竹伞飘摇不定,只一会功夫,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刚回来,就有人来报,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早上淋雨而归,午饭也没吃。她这样子真让人担心。
其实他早知道她的身份,安夕凌不知用什么法子控制了她,他的手段出了名的心狠毒辣,她被屈服也在常理。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卿儿一直秉守规矩,没有做任何背叛他的事。而且就算她真的做了,也是情有可原,他会原谅。
今天早上柳姬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难受?卿儿,是时候向他坦白了吧,他已经等很久很久了。
推开门,夕照将他高大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安夕楠深深看着若卿,她的眼神让他好心疼,脸上犹有泪痕,此刻正对着窗外发呆,有人进来,也不转头来看。
“卿儿。”他轻唤。
她终于回头,眼神和表情,无不悲伤寥落
他深深被骇住了,上前拥住她,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相信我,我会帮你,也有能力保护你。”
听到此处,若卿心里满腹的伤心难过,夕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说。犹疑片刻,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摩挲着,道:“不要瞎想,我没事,不过,不过有些想家。”
还是不肯说吗?他一时语塞,也罢,有的是时间等她开口,他不急。
稍许片刻,他道:“卿儿,后天我要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还没有定数。”
心中猛然一惊,上天何其残忍,连三日之期都不给她了?不由悲从中来,两眼润湿。
转念一想,也罢,他不在府中,就不必面对她猝临的身故,他也就不用难过了。而她,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回到二十一世纪,做回她胖胖的云若卿。一切归位,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
她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这个温暖的怀抱以后再也不属于她了,想到这,泪止不住刷刷地流。
夕楠颇有触动,只当她不忍分离。黑幽的眸子闪动清亮的光束,轻拍她的背,道:“傻瓜,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没有定期。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要不是事关重大,把你一起带走也未必不可。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
二日后,洛王府前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显见的洛王爷安夕楠此行颇为隆重。
大门前众多侍卫整装待发,只等着王爷下令出发。
门口,安夕楠一身锦白素袍,俊面玉身,益发显得风姿不凡。一排侧妃侍姬们在旁侯立,为首的正是蔺妃,此刻对着王爷深情流盼、依依话别,言语间多有不舍。
若卿刻意站在一众丫鬟的最末,能被安排在这个场面已属不易,他旁边的重要位置,是不可能为她预留的。视线穿过人墙,一刻不停地凝视着他,她要牢牢记住,他的眉眼,他的温柔,他对她的每一份心意……不管哪种情况,她死,或回到二十一世纪,或再度重生,她都要带着他的记忆,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他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她,娇柔的摸样,不舍的神情,让他在刹那间有丝后悔,想立刻取消这次出行。可惜,他不能,他知道这次出行的重要。
越过众人,他阔步走来,一步步靠近她。她的心不规则地跳起,脸红得像落日边的霞光。身边的人神色各异,探视、嫉妒、不屑……追随着王爷的身影一并来到她身前。
手中被塞进一物,低头瞧,正是金盏簪!不由微怔。抬头,漾在他唇边的笑意弥久不散,眸光里尽是读也读不完的深情。
一声令下,安夕楠一跃上马,领队前行,没有再回头。很快,马蹄声隐匿在人群嚣声中。
夕楠,夕楠,夕楠……若卿追随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头反复喃叫着这个名字。
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你且,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