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安夕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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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小雪,飞飞扬扬,漫天飘散。白茫茫的一片,四周悄声寂然,她在哪里?远处的那个人是谁,白衣胜雪,冰肌莹彻?若卿昏昏沉沉,迷惑于眼前莫名的场景。
那人像是在对她巧笑嫣然,若卿情不自禁地靠近。飞霞双鬓,暗香袭人,她,她,她竟然和若卿生就了一模一样的脸蛋。
“你是谁?”若卿讶然失声。
“我是你。”
“我又是谁?”
她摇头,抿嘴倩笑,“云若卿,你一定要比我幸福,一定要。”说完,她转身,溯着雪中小径徐徐而行,身轻如燕。
若卿急急追去,雪幕落下,遮住了那人的背影,也挡去了她的低呓,若卿,你要幸福,要幸福。
“回来,你别走,你别走,回来……”若卿掀被而起,猛的睁眼,原来是梦。环顾四周,她怎么在自己房里,还躺在床上?
“卿妹妹,你可好了。小翠,快去告知王爷。”是蔺妃,听到动静,盈盈站在她床前。只听她又说,“你睡了一天一夜,不知多少人着急呢,好歹醒了。王爷都来看你好几回了。”
闭了闭眼,脑中一幕幕翻过,果然——暗箭难防。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再请大夫来看看?”蔺妃关切地问。
若卿刚想说没事,忽听清幽的一片箫声传来,不由愕怔。
“这一天一夜他都没走,都在外头吹箫。”
蓝麒月吗?他,他这么紧张她?不可以的,不可以。若卿苦笑,抬眸却碰上蔺妃若有所思的端详,若卿不自然地扭头。
“我去告诉他你醒了,他也该好好歇歇了,有什么话要我带的?”蔺妃一脸的审视,目光犀利。
若卿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哦。”蔺妃深深看了若卿一眼,转身离去。
心头失了平衡,沉沉的,窗外的箫声清越如故,若卿捂紧耳朵,一头扎在薄被里。偏那恼人的箫声无孔不入,如同她此时的心跳,每个音符,每个节拍,都那么清晰有力。
须臾,门吱呀一声打开,若卿脱口而出,问道:“他走了吗?
“我刚来就赶我走?”
“啊——”若卿探出她那小脑袋,惊讶来人,只好重又坐起。
真希望自己再度昏睡,怎样都好,怎样都比再见到安夕楠这张脸来的舒坦。
她的神色清清楚楚写着不安,怎么,他安夕楠就这么让她讨厌?她口里的他是蓝麒月吧,那个相貌神采绝不输于他的男人,为她吹了一天一夜的箫,在他的府里!实在,实在太可恨了。
若卿忧心忡忡着看着安夕楠的脸越来越黑,心中暗暗打鼓。在这个男人面前,若卿承认自己很失败。
对镯灵是亲切,对蓝麒月是自如,哪怕是那个可恶的安夕凌,若卿也不以为然。可是,安夕楠,独独对他,她自始至终感到卑微、害怕和莫名的怪异,这种感觉就像一张兜头罩来的蜘蛛网,无时不刻压抑着她,束缚着她。
窗外箫声已歇,暖风轻吹,带过院内几朵花叶。晌午时分,他竟然没去早朝。
面对她失血苍白的脸,安夕楠没法再生气,迈步向前,温玉般的声音响起,可好些了。
他又回复一早的朗月温润,谦和君子,若卿刹那失神,忙垂眸稍作掩饰,静静道:“谢王爷挂念,没什么事了。”
安夕楠淡淡一笑,“多休息几天,把身子养好。”
“好。”
空气中蒸发的热气四处奔散,一股难言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满室静谧,谁也没开口。若卿更是打定主意绝不开腔。
良久,安夕楠道:“那日,你受委屈了。小菊和鄢妃也已惩治,你放心。”
“噢。”若卿端然坐着,心潮却起伏。虽恨那主仆二人不义,但若追溯根源,岂不是那金盏簪惹的祸。
这时,小翠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朝安夕楠福了一福,说道:“王爷,云姐姐该吃药了。”
一双秀眉拧在一起,闻到那味就想吐,“我好了,不用吃药,倒了吧。”
“不行。”一番话立时遭到反对。
安夕楠接过小翠手里的药碗,小心翼翼地捧着,转身来到她的床边。
盛了浅浅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以唇试了试温度——他竟然小啜了一口。
旋即舒眉,道:“这药还好,不苦。温烫适宜,来,喝下去。”
浓重的药味扑面,若卿忘了躲,忘了捂鼻,只是受蛊惑似地对上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明亮温柔的眼神让她无法从容,更让她无法拒绝他递过来的勺羹……
忽然,小翠别转身去,轻咳一声。
若卿面色突变,慌不迭地推开已到唇边的勺子,一出手却不知轻重,但听“哐啷”一声,瓷碗碎了。
“云若卿!”安夕楠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衣袖带风,倏的起身站远。抬眼又见小翠,脸色一沉,道,“你出去。”
小翠别有深意地瞧了若卿一眼,退身而出。
若卿掀被而下,双膝跪地,说道:“王爷息怒,但听奴婢说几句。”
“说。”
“王爷就是王爷,奴婢就是奴婢,天壤之别,莫因若卿坏了规矩。”
“你跟我说规矩,我看,你是这府里最不守规矩的丫鬟。连主子的耳光都敢扇。”安夕楠挑眸,恼她一再拂了他的好意。
若卿掷地有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道理不以贫贱而论。我以为并不矛盾。”
安夕楠猝然倾身过来,牢牢注视她,“既然你行事言语都那么谨慎,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次,若卿没有错开她的眼睛,清澈的眸光似秋水莹莹泛亮,毫不避讳地对上安夕楠。
“我怕,很怕!”那声音是镇定的,可听到安夕楠的耳里却有莫名的心悸,“我怕我今天被不认识的人推到湖里,明天被不知道的谁打断腿,后天……”
“胡说!”安夕楠急急打断她,说话不知轻重,这样的话怎好乱讲?
若卿神情认真,继续道:“王爷,性命攸关的事我怎会胡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安夕楠脸色郑重,盯着若卿,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护你周全。”
“哈——”若卿不自觉地轻笑,“王爷说笑了,你日理万机,没有那个闲情。而洛王府悠悠众人,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一世,总会有差池。”
安夕楠面露犀色,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不知不觉中,他置她于危险之地,她清醒,而他的思量似乎又比她慢一怕。
“你要我如何做?”半晌,他问。
若卿深深叩首,道:“王爷言重了。我只想请王爷时刻记住,云若卿是王府里的一名丫鬟,与众多仆役家丁一样,并无差别。”
并无差别吗?她不稀罕他对她的另眼相待,还深以为麻烦。她要的是平凡平淡平静的一段日子吗——好,那就给她。
“好,依你。”安夕楠语气淡下来,广袖一挥,转身离去。
暖风在门打开的刹那卷进来,若卿禁不住一阵阵怅惘,这是她要的结果,不是吗?为何,为何还那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