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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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染是犟不过韩大师的。
在韩大师表现出对祖国西藏美好向往第二个礼拜后,闫染认输了。他实在忍受不了韩煜在耳边无时无刻地碎碎念,跟招魂似的,太阴魂不散了!
入境西藏先不说手续问题,光是要筹备的东西就有一大堆。闫染咬咬牙,硬是厚着脸皮找上耗子,让他跟浅海那边说声,帮忙打理业务一个月,顺便来看场子。
当耗子接到闫染的求助时,这娃子真以为这世界内分泌失调了。
“跟你实说了吧,李大爷前些日子跟我扯你为中国美术事业当了三陪不说,还倒贴了不少老人头,那会儿我真不信,还以为他说梦话呢。”耗子咽了口气,继续说,“操的!这回你找上我后,我是真信了,没法不信,我跟你讲。跟你混那么久,头次见你这么拼命,回头一定要叫主席给你搬个贡献奖,太有献身精神了!”
“甭跟我挤,我没心情。”闫染面色不佳。
“真是,敢情的,没法说你。”耗子啧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
“狼?”闫染板下脸,“我扔了那么多孩子进去就为了套只狼?你滚蛋吧!”
“那你要什么?”耗子看着难得会着急的某人。
“内脏!”闫染恶狠狠地说,“化成灰了照样都得扫来,一点渣都不能剩!”
“……”耗子开始怀疑这还是那个永远彬彬有礼的绅士闫染么?人格裂变了吧!
结果闫染和耗子喝酒喝到最后,闫染煞是愤慨地跟耗子说道:“知道么?他跟我说,他一学长为了摄影事业,和猴子朝夕相处的,半夜三点起床,持续一个星期,就为了照张日出照片。
“一个人在山上?”
“对,一个人呆山里住了五年。”
“五年?拍啥能怕那么久?”
“你千万别问他们这种问题,一根草他们都能讨论下用什么角度去拍,更别说同一个地方用多种光感度的拍下来,然后再一张一张的研究。”
“……”
“这还不算什么。”闫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还有个朋友,说是要终身呆在武夷山里头儿,那人真是……嘿!他闭着眼睛都能下山上山的。他天天对着武夷山照,据说还找上采茶人,要学习攀爬,想扛着相机爬上去照张母株大红袍。”
“操!疯子。”
“疯?”闫染挑着眉毛,“这不算什么,你要去跟我去韩煜那儿,看他颜料就知道,同一种红,他能给我调出十几种渐变色,完了,还跟我说,这不是我要的红。”
“我看你也差不多了,给人熏陶成这样了,你半疯了。”耗子言简意骇。
闫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半疯?老子早就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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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于怎么去西藏这点上,闫染和韩煜有严重分歧。
闫染的意思是在北京坐直飞过去,省去那些麻烦的手续了,而韩煜的意思呢,是做飞机先去成都,然后再在成都坐火车或者汽车入境。
“走下川藏线吧,还可以沿途采景的,我还想看看《天下无贼》里头拍的那条高架桥……”
“你也不看看这要走多久?”闫染揉了揉太阳穴。
“没关系的,你把车借我,我自己开过去。”
“不行。”闫染这回回答的很坚决。那到时真是连人带车的回不来了,韩煜铁定就住那里头不出来了。
“可我想沿途走下四川。”
“别搞笑了!进神农架?学那个不见野人就不刮胡子的疯子?”
“看国宝还不成么?”韩煜一脸委屈。
“拉到!照镜子瞅瞅吧,你就够国宝的了!”
结果闫染还是败了。
在请教几个旅游朋友后,两人还是决定做火车进西藏,主要还是因为高原反应的问题,你坐火车进去,有个渐渐适应的过程,对从来没进过西藏的人,那些旅游达人还建议俩人做汽车一点点的地开进去,对身体也好。
闫染把自己店里的事情交代浅海后,浅海还取笑闫染交代事情的方式就跟交代遗嘱的,一听这话,闫染咬牙切齿地说道:“能完好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每个人都以为现在西藏铁路开通后,进西藏是在简单不过事情的,有钱谁不能去玩啊!但你可知道进西藏前,可是要经过体能训练、身体检查的,除了氧气稀薄过头的大气,那超强的紫外线都能把你晒伤,并且在那里还不能洗澡!
在被韩煜拉到活佛的栖息地后,闫染觉得自个的人生已是彻底颠覆了。
西藏境内,闫染严格要求韩煜只能呆在拉萨附近,出门要有闫染跟随,不准乱跑。
当然,在那种高原地区,你要执意腾空跑步那是想死——不想牙龈大出血或者直接倒地不起,那么还是乖乖地慢悠悠地好好走路吧。
好在韩煜进入韩大师的状态后,就是对着大草原发呆,一呆就是呆上整整一天。见着韩煜那样,要不是他偶尔还会拿起手中的相机拍两张,给点反应,闫染都盘算着要不要带他去看医生了。
西藏的气候实在是个挑战,闫染天天抹了防晒霜戴着墨镜出门都嫌难受,而韩大师只戴着一顶大帽子就外出取景一整天,完全无视那让人反胃的紫外线,对于这点,闫染无条件的佩服。
韩煜这回带了不少摄影器材,光镜头就带了两,还不算上佳能附赠镜头。
结果就是韩煜几乎天天早起拉闫染去拍照,导致闫染进西藏开始就没睡过一晚好觉。睡觉不能垫枕头不说了,清早就被韩煜拉起来,用湿巾擦擦脸,随便刷刷牙就出门了,是人都得憔悴。
韩煜采景极其人品,还喜欢打电话给远在上海的一个来过西藏学姐问哪里的角度好。
“拍布达拉宫啊,小煜,你就选在上午六点和十点之间,那时候的侧光很美。”
——结果就是闫染就陪韩煜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呆了四个小时,连续三天。
“你想拍布达拉宫的倒影?哦,你去广场南侧,那边有个点,你找找,可以拉下布达拉宫整个倒影的全景。”
——结果就是韩煜跑遍了整个广场南侧,几乎一步的挪移,不停的转换着三脚架。
“八角街?现在不是藏历四月吧,转经的人比较少,你几乎拍不到呢,我想想……你可以在旁边的建筑上看看,能不能取广场朝拜人的景。”
在被韩煜折腾快瘫下的闫染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问:“你到底是搞摄影的,还是搞画画的?”
韩煜一脸淡定地说:“艺术是相通的。”
闫染没打算呆在西藏的时间过长,一来是环境,二来是时间。
不光闫染自己有事要忙了,而韩煜也有事要忙活,没时间摸鱼了。在把几个著名景点走了一圈后,闫染和韩煜就打算回程了。原本就和韩煜约好了,在拉萨逗留半个月就走人,结果返程的前一天,韩煜又折腾起来。
不过这回,闫染倒是希望能这样多折腾几次。
那天,闫染靠着旅馆的木门问韩煜:“这一趟,有收获么?”
“还成。”韩煜正在帮画纸加框。
对于这个答案,闫染很是无奈,又不能说什么,转而把目光移向韩煜手中的画。
韩煜一路上很少动笔,除去偶尔的铅笔稿,几乎很少动油彩,唯一的一幅油画也是作为请他们吃了半个月饭老藏民的礼物。
整幅画都被苍茫的草原所占据,远处的山、近似平行的土地、没有云的天,空灵而压抑。
画面上唯一的人物,是老藏民家的藏家男孩,名字闫染记得是叫什么降泽,好像是大海之意。
男孩穿着藏族特有的民族服饰,怀中抱着挂着红绸子的羊,根据韩煜介绍这种羊叫放生羊,转经时牵着走的。
男孩咧着嘴角,眼睛明亮,那发干而黑黝的皮肤被刻画的淋漓尽致。
——虚无,却又饱含情感。
闫染的审美是有限,但也看出了韩煜的画比起以前的确让人觉得变了。
至于改变在哪,具体怎么变化之类的,闫染自个说不上来,太微妙了,也太玄乎了。
至少,闫染是无法从韩煜的画上,移开目光了。
“闫染,明天我们去趟纳木错湖成么,很近的,路都修过了,来回不过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那是在平原上的驾驶时速!
“不行?”韩煜眨了眨眼睛。
正准备下去吃饭的闫染被韩煜喊住,而在确定那表情很认真后,想想韩煜这半月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喝着花了三元钱买来的饮料,闫染点点头。
“行,你说行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