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姐，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很多？”顾麒刚上车，就把撕碎的纸张给吐了出来，然后干呕了好几下，才算恢复过来。
    回程路上，顾麒心有余悸，只是怕归怕，他想问的，想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例如为何严姐不要那头等舱的票，为何从不怀疑南宫家是安装炸药的幕后。
    “你觉得，严柯的命，能等值一张头等船舱的票吗？”严姐坐在副驾驶上，她并没有工作，只是闭上眼睛躺在椅子靠背，看上去是在放空神绪。
    “不值。”顾麒不甘心的回应。严柯在他们这里，虽说是感情超越了价值。但在吸血鬼那里，严柯的命，可以说的上一钱不值。
    直到此刻，顾麒这才明白，原来最开始说的赌，实则是用严柯的性命做赌注。而且一旦做赌，严柯几乎是不可能回得来。
    “先不说我的价值。那你知道，为什么你或严柯的命，能换一张头等舱的票吗？”严姐继续问道。
    “不知道。”顾麒老实回应。
    “等你弄明白了，你也能坐上我这个位置了。”严姐用感叹的语气说着，说完后微微合上双眼。
    “严姐，我…”顾麒突然不知要如何应答。
    “台子都搭好了，是该选角了。”严姐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只是依旧是不接上文的说着自己能理解的话。
    “台子？”顾麒有些不明就里。
    严姐并不像他或是严柯，从小学习格斗术，学的都是怎么跟吸血鬼对抗。
    严姐的父母也都不是公会里面的人，她的来临有点像那种突然空降委任下来，就这么坐上会长的位置，然后接手溪源市的管理。
    那时候，萧氏落败不到几年，公会里也有不少老人都眼瞅着管理权的这块香饽饽，结果最后居然是一声不吭的就落到了一个“外姓人”手里。
    然而严姐的能耐，是成为会长之后，才逐渐显现。她靠的，不是技术，而是大脑。
    她似乎总能将联系不到一起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并最终得到正确答案。
    “糟了，那条船有问题。”严姐突然挺直背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跟…也有问题。”严姐突然的的语调降了下来，下意识的回避了名字。
    而这下她也清醒了，她还在车上，这里不是在她的办公室里，顾麒就在身边，他完全能听见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严姐想到，就在刚才女性起身后的不久，那个没有带面具的男人，用眼神暗示性的告诉了她，零零号的票的位置。
    ”他们想在那条船上做什么？杀了南宫觅言？用什么杀？怎么杀？”严姐转而在内心反问着自己。
    “严姐，我能稍微问你个问题吗？”顾麒看了一眼严姐，然后继续看着前路。虽然车辆是自动行驶，但也还是怕万一。
    “你想问什么？”严姐的思绪被打散之后，也没想着要继续了。只是保留了问题，等回去以后再仔细想。
    “那个女的，到底是谁？真的是南宫家的纯血种吗？我怎么记得南宫家的当家，一直都是男的？”顾麒问道。“还有，炸药的事情难道就这么停了吗？他们家不是还有很多疑点吗？”
    “他就是男的。”严姐不带感情般，给出答案，“怕你以后会崩溃，我也一并告诉你好了，他的名号，寒九。”
    “啊？等等，等等！？严姐，你…这…这是骗…骗人的吧。”顾麒崩溃状的抓起自己的头发。“这，这不可能啊！？这怎么会！？”
    “这有什么会不可能？”严姐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以后记住一点，他们南宫家，内部的矛盾是一回事，可他们跟他们一族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仇。而且这仇至少是在我们之后的三四百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无法阻止那个人踢严柯，不然，那就不是踢严柯一下就能解决的。”
    “他们愿意放过人类，不过是因为人类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至于萧氏，溪源市的管理权，他们从来就没在意过，也不会为了这个伤害人类，所以炸药的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可有件事你得记住，我说的人类是不包括我们异委会，或白泽市里的人。至于我们传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巩固异委会的地位罢了。”严姐缓了一缓继续说道，“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就别再乱说话了，想也别想，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在他们面前你能说的，只有是你最迫切的需求，其他的，多一个字都别说。不要想着能从他们手里白拿东西，除非是那个躺床上的人给你的。条件没说清楚就拿下的东西，都是要用命来换，而他们用你的命来做什么，这才是价值的本身。”
    “另外他们手里所拥有的资源，人脉，力量，都不是你现在能看到的这些。那些是一个萧氏，乃至一个溪源市都未必能装得下的东西。他们并不需要用威胁普通人的性命，来达成某种协议。”
    严姐一口气说了许多。
    顾麒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不一会后，严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六张船票，六张，是包含了最后那张具有停止意义的零零号。
    “呵呵，哈。”严姐先是笑了笑了两声，可似乎就是这两声笑，像似打开了某个开关，之后严姐就笑的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严姐？严姐你没事吧？”严姐这一笑，让顾麒打了个激灵。
    严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笑停停好一会了，才勉强稳下来。
    “突然就觉得，就算是我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严姐又笑了几声，“什么都改变不了！谁来都一样啊…”
    严姐可悲可叹的又笑了几声之后，情绪才真正的稳定下来。
    “等会回去，你就把上过船的，没有外出执行任务的人给组织一下，明天早上十点开会，尤其是夏青夏绿。”严姐顿了顿，“你回去，你替我去看看严柯吧，明天开会的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唔，还有，明天开会前，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就九点来吧，十点开会。”严姐说完，向有窗户的那边，侧躺了下来。
    顾麒这边看着路，他还有许多想问的问题。
    就比如说寒九在外就有着极好的名声，声誉，时常帮助人类，和下等吸血鬼。可为什么在南宫家，却是变了个人，仿佛就像是他们三人中不死一个就不让走一般。
    还有，既然说寒九是男性，那为什么他的模样完全不像他父亲。不是都说吸血鬼里，无论相貌还是能力，几乎都是男孩随父亲，女孩随母亲，就算是例外，可这么明显的例外，难道就没有人质疑过？
    还有就是，南宫家或许不在意萧氏，但是溪源市的管理权不可能不想争一把的。当时在溪源市也算有过一席之地的云家，也说要管理溪源市，而他家背后是同为纯血一族的公冶家。
    只是严姐刚说的，他们并不需要溪源市的管理权，既如此，为何同为纯血一族的公冶家却需要呢？
    -
    严柯是被包扎好的送回到总部大门前，受伤在他们那里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投来异样目光，只是多少带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过多询问。
    严柯是自己走回的房间，顾麒也来了，只不过是跟在她身后，因为严柯说自己还没到需要别人扶着走的程度。
    “严姐她太忙了，就让我过来照顾你一下。”到了房间顾麒给严柯倒了杯水。
    “我这次，没有给母亲添麻烦吧？”严柯神情平静，却掩盖不住不安的问道。
    “什么？”顾麒愣了，他不理解，严柯受了那么大的罪过，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这个。
    “我，我只是担心我这次单独行动...”严柯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个问题问道，“那我受的这些罪，有帮上你们的忙吗？”
    顾麒再次愣住，直直地看向严柯，他不知道严柯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并不是在怨你们，只是这一次次切换的场景，一次次的犯险，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把我当成动物，框在罩子里看我表演似的。如果什么忙都没能帮上，那就太不值了。”严柯苦笑了一下。
    其她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愿意当成动物被耍，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回报。
    “我们，换到了，六张船票。”顾麒实话说道，他看着严柯表露出来的绷带有些于心不忍。
    “那就好。又要让母亲担心了。”严柯喝了口水，“顾麒哥你也去忙吧，我想睡一会。”
    “好，有什么事，就来找我。”顾麒说忙不忙，只是觉得自己再这么待着也不太好，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