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引  第10章 鬼打墙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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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个老头在古代也存在过么?
    我呆呆看着他,不语。可他却盯着我摆出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来。
    难道说,他看得见我?
    难道说,这不是幻象。我的心里顿时出现一丝欣喜。
    见我醒来,他倒是不讶异。只是拖着灰青色的袍子朝我走过来,别在腰间的铜铃,随着他的步子锒铛作响。
    我想下床,问个清楚。身子却传来一阵疼痛,又赶忙摆回原来的姿势,疼痛才减轻了些。见状,术士停下了脚步道:“姑娘醒了便好。只是身体未恢复前,莫乱动。”
    “您救得我?现在是现代么?”我连问,他却未答。而是看向我的手腕。
    雪珀?难道这老头对这珠子也有意思?一个念头顿时闪过脑子。辰逸,荷花,红发男人……那些人都和雪珀有关系。然而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现在都未弄得清楚。可好不容易终于回来,我实在不想再因这条链子惹出什么祸害来了。于是我连忙拉了拉袖子,硬把手链塞进了衣服内。
    “呵呵。为何姑娘会有此物?”术士又走近了一步。
    “这和您有关么?”我问。
    “只是有几分好奇。姑娘何必如此小气,说说又何妨。”
    “一个朋友送的。”
    “哦?不知是怎样的朋友?”
    “这更和您无关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这臭老头还穷追不舍了。
    “难道是在这附近开店的那个男人?”说到“那个”的时候,他顿了顿语气。
    “你认识他?”我狐疑了。
    “那就是说中了。”他又笑了笑。
    “那又与您何干?”我又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送这种东西给你,你也敢收下。他倒也真不怕姑娘为此丢了性命?”他冷冷道。
    这种东西?哪种东西?他这语气,难道是在说琰算计我?可他不过就一个江湖术士,我为何要听信他空穴来风的瞎话。
    “不信么?不过命是姑娘自己的,好自为之吧。”话音落。术士转身要走,我突然急了。
    “喂!你不能走,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办?”眼看术士跨出了房门,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跳下床追了上去。不追能如何,要再遇上点什么,我的小命就玩完了。
    虽然人活在世,也没什么意思。俗话都说早死早超身。可我偏偏是个怕死的人,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死在这种鬼地方。
    屋外,天还是一样死沉沉的,像块玄石压得人喘不过气。廊下池中的荷花残了大半,枯的枯,死的死。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尽管开得零散,但也不至于这般衰颓。
    周围静,静得可怕。
    术士步子如飞,怎么看都不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我在后面跟着,也跟得满头大汗。但却又不能停下,生怕稍一留步,他就消失在我眼皮底下。他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出去的希望。突然有那么一点后悔,在屋内时对他的态度。可世上是不卖后悔药的,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荷花,你可害死我了。
    这座宅邸的路交交错错,不知道穿过了多少矮门,走过了多少廊子,术士才猛然停下步子来。
    “怎么不走了?”
    “姑娘没发现,这宅子的怪异之处么?”他扭过头,看朝我。怪异?突然背脊一凉,他不说,我都没太在意。确实,我们一直都在走,朝着同一个方向。可这景物,分明没有多大的变化。一样的廊子,一样的扇门,一样萧瑟的荷花之景。我突然想起了姥姥曾说过的东西。
    ——鬼打墙。
    小时候,常常听大人们说,晚上少出门,碰上了这东西,就会困在它的圈子里出不去。姥姥不让我夜晚出门,我自然也没遇见过。念书时,知道了人若是在标志物易混淆的地方,加以本能的驱使,会不自觉地走出一个圈。所以对它的存在,我更是半信半疑。
    而我们一直朝着辰逸带我来时的反方向走,怎么可能会迷路。我心里不由一紧,如果真是鬼打墙……
    我转身,推开了中间的一扇门。
    “嘎吱……”这声音幽冥着扫过了我的每一根神经。
    门开了。湿气中夹杂着浓重的霉味,随风扬起的幔帘,红木矮凳,桌上的玉质茶杯……这景物我已经看过了那么久,再右转眼看朝那堵墙——美人图还好好地挂在上边。荷花笑得娇艳,我却几乎瘫软在门前。
    这,果真是鬼打墙么?
    “臭老头,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转过头,看着术士。许久之后,术士仍像尊雕像般杵在那里,始终未发一语。
    死寂的沉默有些让我发狂。胃酸作呕也罢,身体的疼痛也罢。可我就是受不了这种气氛,这气氛让人濒临绝望。仿若我成了一只困兽,又是笼子里待宰的羔羊。这鬼地方到底要我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我站起身,独自朝廊子尽头的扇门跑去。
    穿过矮门,再推开那间屋子,依旧是一样的物,一样的画。
    为什么,会这样?
    转身,穿回那道门之时,那术士居然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也只是我的幻影,根本不曾存在。此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就是当你以为有希望降临之时,它却又在你身边残忍地消失了。
    抬头,这廊子没完没了地蜿蜒在荷池之上。再穿过一道矮门,我尝试着往刚走的方向跑,期待术士只是往这边来了,也许他会等等我。可当我一遍遍跑过一道又一道矮门后,只能残忍地证明术士确确实实消失了。
    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声音由远及近,缓慢地速度,持续着前进。那种不慌不忙,危险的气息。
    而我只能呆立在原地,无处可逃。
    该躲到哪去,该藏到哪去。我不知道。
    于是随着它的步子,我也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僵硬地撞上了墙壁前的沿木桌。我逃不了,逃不了了……
    再一秒,它就来了。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嗒。它停在了门口。
    而我木讷在原地,勉强用眼睛看着——那是个男人。可却又不像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种人,明明有男人的五官,却整个躯体都散发出女人味。我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一种打心底的别扭。
    他的眼始终正视着前方,在我的方向。可却似乎又不是在看我。他难道看不到我么。
    我看见他的笑妖艳地绽放在他的嘴角,然后,他又开始缓缓挪动脚步。轻盈得如摇曳在风中的花朵,掠过我的身旁,直朝内阁走去。就在他擦过我身边时,我嗅到了那股香气,辰昔身上传出的那种沁入心脾的芳香。
    他,难道是……难道是……
    他走的很缓慢,不着急,不慌乱。
    随着他的方向,我才发现,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我早应该碰上却迟迟没有遇见的人。一个把我卷入这整个事件中的人。
    荷花,正躺在我原来躺着的那张床上。穿着那套我们在咖啡馆约定见面时的衣服。她怎么会在这里?刚刚这里明明没有人的!
    难道说难道那天之后,她就被困于此地了么?如果这样,那是谁发的短讯?谁给我发的短讯……
    她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像是睡着了。一个沉睡的陶瓷娃娃。没有爱情,也没有灵魂;没有苦痛,也没有快乐。
    我看见辰溪站在榻边,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荷花的脸庞,一遍一遍。
    “荷花,我问你一个问题哦!”辰溪突然开口了。手指随着声音滑落到荷花的嘴角。
    “荷花乖,不许撒谎的哟!”这声音听着很温柔,似乎他是在对一个宠溺了的孩子说话。
    “辰逸,辰溪,荷花你喜欢哪一个呢?”
    “喜欢辰逸多一点呢?还是喜欢辰溪多一点呢?”
    “还是你很贪心,两个都想要呢?呵呵……”
    ……
    “你究竟爱哪个一个呢?”辰溪的话越说越尖锐,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女人的腔调。我讨厌这种声音,听着让人寒毛树立,一种变态的感觉往心口涌。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话听着一个劲地矛盾。什么叫做荷花爱的是哪个?若他是辰昔,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混乱,满脑子的混乱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思考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可是不这样,我又能做什么。
    时间还在流淌,尽管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感知到了。可是辰溪尖锐的声音提醒着我,我正处在一个危险的氛围里。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马上就会成为你。”突兀地,辰溪口中冒出这句话来,却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我没有听懂,但他的话,让我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打我踏入繁川以后发生的之前这一系列事。从那堵墙的裂痕,到遇到小米后雾霾的突现,从小米的消失,到我看到辰季中那群人在亭子做的事,从我遇到辰逸,到在院子里迷了路看到的那些过去……
    辰逸,是之前就碰到的。在哪里呢?在琰的店里。
    我真蠢,蠢到了极点。早在他莫名其妙的消失,早在他半夜闯入我家说故事……我竟对他没有过一丝的怀疑。也对,那个时候我从未真正预见过什么真正灵异的事。
    那么现在,我该做点什么。
    话音落,辰溪扶起像似沉睡着的荷花,拦腰抱起就往门口走去。抱着一丝希望,我也随之跟上他的步子。这里,一定还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地方一定是要让我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事。那些纠结在这些人之间的情丝。
    出了门,辰溪走的方向是我来时的那条路。奇怪的是这似乎不再是一个迷宫,因为路景不再单调的重复那些我走过无数遍却依旧找不到出口的廊。只是外头更加的萧瑟,天昏暗,满天的乌云直压在头顶。闷得我透不过气,仿佛我处在一个蒸汽泵里,而我的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抽干。我感到有些晕眩。
    辰溪的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快,似乎不快一些,就要错过什么似的。错过什么呢?他究竟要做什么。他抱着荷花究竟要去做什么。
    若他真的是辰昔,他该恨荷花的。尽管我不知道在那段尘封了的过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荷花,抢走了他挚爱的人。一个被敲破了外壳的人,不是极度消沉,就一定会极度的疯狂。
    我见过辰昔的狠,我记得她的笑。那种让我同情又害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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