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蔡如柏和彭壁生选了东面的第三条甬道，迅速地钻了进去之后，转了几个弯，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堵石壁，壁下一只狗洞似的洞口。
    彭壁生的双眼一下子就大了：“如柏，这可是狗洞啊，能钻吗？”
    蔡如柏回头对他笑了一笑：“如果你想留下来给小日本煎油，那就别钻。”
    “如柏，看你没点正经，这个时候还说笑话？人家生来就有恐洞症嘛。”彭壁生严肃认真地说。
    “算了吧，肥彭，我只听说过有恐高症，还从没听说过恐洞症。”蔡如柏笑道，“何况，人类就是从洞穴里爬出来的高级野兽而已。”
    “唉，说你们佛山人野蛮、没文化，说得真没错。看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吃的，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人类虽然是动物，但那是高级动物、文明的动物，你就不能说得婉转一些？什么都被你们一针见血了。”彭壁生不满道。
    “嘿嘿，人类比野兽还野兽。一般野兽还不知道用枪炮来杀自己的同类，人类却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不信你留下，说不定小日本就会灌你吃毒气弹。听说中毒死的人极惨，先是心肝六肺如火烧火煎，继而像豆腐一样碎烂，最后七孔流血，那惨痛，那凄惨，绝不是人所能承受的。”蔡如柏一本正经地道。
    彭壁生顿时脸色大变：“如柏你不是吓我吧？”
    “吓你干嘛？”蔡如柏边说边趴下身子往洞里钻，“你不想当狗钻洞，你就等着被他们毒死吧。”
    话音刚落，蔡如柏已不见了影子。
    彭壁生犹豫不决，心里还直后悔，怪佟大芳安排蔡如柏和他一组。这蔡如柏说什么都是见血见骨的，一点都不会哄人。换上陈节，绝对会用很诗意的语言，将我诱进洞里。就说这洞虽像狗洞吧，但他陈节绝不会说这是狗洞，而会说是仙人洞之类的。继而诗意：往洞里钻，说不定还能遇到仙女呢。这么一说，谁的心都会动吧？
    隐约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彭壁生不敢再犹豫了，赶紧哆嗦着趴下身子，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一头钻进了洞里。
    洞里的黑不是一般的黑，是黑得如墨，黑得深不可测。
    彭壁生紧闭着双眼，洞的黑也“嗖嗖”地钻入他的眼里，钻入他的身骨，像是要牵着他走向黑不见底的深渊似的。一种无助使他心生绝望，赶紧伸手去摸洞壁。洞壁滑溜溜的，就象青蛙溜滑的皮。刹时，他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在云南集训的时候，杜丝丝为了打破他对青蛙的恐惧心理，曾专门捉来青蛙叫他摸。
    “摸摸看。”当时，杜丝丝鼓励他。
    “不。”他闭上眼睛，坚决地道。
    杜丝丝只好对他进行启发式的诱导：“你不要去想它是青蛙，就当它是你最想摸的东西。”
    “没有我想摸的。”他心口不一地说。其实当他第一眼见到杜丝丝时，就想抚摸着她修长的大腿一定很美。
    杜丝丝笑笑，拉起他的手摸向青蛙。
    一触到青蛙的滑，他马上就触电般缩手。
    杜丝丝又拉起他的手。
    他忙道：“杜教官，你就别费心了，你怎么训练我，我都还是不敢摸青蛙的。”
    杜丝丝不管，拉着他的手又摸向自己的大腿。
    他先是触电般的感觉，但这触电却不是相斥，而是相吸。还是隔着军裤摸哩，如果……
    脸不由得一阵发烧，心里说不可，手却全无缩回来的意思。
    “想想，感觉是不是一样的？”杜丝丝笑道。
    “不一样。你的腿暖，青蛙的皮冷。”彭壁生实话实说。
    “说得没错，可你不要从冷暖去感觉，而要从滑的角度去想。”杜丝丝继续引导他。
    但当他再次摸向青蛙时，仍然是触电般缩回手来。
    杜丝丝仿佛轻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衣服的咝嗦声。
    杜丝丝再拉他的手去摸，他摸着的竟是她裸露的腰身，那柔，那光润，那细滑，一下子就令他的心里升起了一团火……
    唉，杜教官，浪费你的腰身了。彭壁生心里唉声叹气地道，你看看，牺牲了你的腰身，仍然无法让我从你腰身的光滑去感觉青蛙的滑。
    想到这，墨黑就像正随着石壁的滑，瞬间滑满他全身，要将他淹死似的。
    急得他大喊：“如柏，如柏，你在哪啊？”
    “喊鬼啊你？”蔡如柏没好气地答。
    “人家真的、真的怕啊。”彭壁生牙齿打颤地道。
    “怕就想想你在娘胎的时候，那时是不是比现在还黑？”
    真是哪壶不开，偏提那壶。
    他彭壁生本来就怕洞的黑，蔡如柏却偏偏说黑。
    忍不住，彭壁生就冲蔡如柏吼：“蔡如柏，你娘的，你天生跟我有仇啊？连一句话都跟我没有六合。”
    “嘿嘿，想跟我六合？老天还没有安排我是女的，还没要我嫁给你的意思。”
    “你——”彭壁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好了，好了，我跟你有六合。”蔡如柏柔声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真怕洞，那就当这洞是你娘的娘胎，你娘以甘液玉汁美美地滋润着你，让你像春天的种子一般发芽、开花，做着甜甜蜜蜜的梦。你爱这洞，就等于爱你娘。”
    嗯，怪了，这话倒中听。彭壁生心道。
    继续往前爬着，彭壁生不但感到身舒体松，眼里的黑也渐渐变成了红光。这红光大概就是娘胎里的红光吧？
    彭壁生美美地想着。
    鼻子一香，他的口水就流，仿佛在吃着娘亲做的酿豆腐。
    “肥彭，小心了，这里更窄。”蔡如柏提醒道。
    彭壁生心里一暖，觉得蔡如柏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往前爬了十来米，彭壁生突然感到身子一紧，被洞壁夹住了。
    一时动弹不得，忙喊：“如柏，如柏，我被夹住了。”
    “别慌、别慌，你静下心来试试。”蔡如柏引导他。
    彭壁生静下心，然后手爬脚蹬，身子仍然动弹不了。
    “不行。”
    “嗯，那我回来帮帮你。”蔡如柏道，身子往后退。
    退到彭壁生前面：“肥彭你抓住我的脚，我喊一二三，你就缩身使劲。”
    “好的。”彭壁生答，伸出一只手抓住蔡如柏的脚踝。
    “一二三，使劲。”蔡如柏喊，脚往前一扯。
    “扑”的一声，彭壁生就像酒瓶的塞子，一下子从酒瓶口给拔了出来。
    “唉哟哟，我的肚皮要裂了。”彭壁生嚷嚷。
    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
    一股气流冲击而来，碎石、沙子“叭啦啦”地落在彭壁生身上。
    “肥彭，快爬。”蔡如柏忙喊。
    彭壁生也顾不了肚皮痛了，赶紧手脚并用，拼命地往前爬。但任他怎么拼
    命，却仍赶不上蔡如柏。
    这家伙，难道天生就是爬洞的？
    彭壁生忍不住想。
    突然，感到手被一拉，彭壁生顿然浑身一松，舒舒畅畅地站了起来。
    接着，蔡如柏打着了火机。
    虽是豆苗似的火光，却令彭壁生隐约地看到眼前是个宽敞的大洞。
    蔡如柏忙从地上捡起一些残枝火把，扎在一起点燃。
    火把一亮，眼前的洞却并非彭壁生想象的那么宽敞，也就两三百平米上下。而且，洞中的四壁上除了他们刚刚钻出的洞口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洞口。
    彭壁生不由心慌意乱起来：“如柏，没路可走了。”
    蔡如柏对他笑笑：“肥彭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出路的。”
    但蔡如柏转了一圈，拍遍四壁也没有找到一个出口。
    回头是不可能的了，甬洞里正传来砰砰的枪响。小日本正以子弹开路呢。
    蔡如柏赶紧熄了火把，然后拉起彭壁生飘上倒挂的石钟乳间，目光射向他们钻出的那只洞口。
    “咋办？如柏。”彭壁生急问。
    “不用急，肥彭，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蔡如柏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又何尝不急？只要小日本扔进来几只手榴弹，他和彭壁生恐怕就会被炸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