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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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说这里是西蛮城,更适合说其为要塞。西部蛮夷部落众多,而这里便是与我冰介互通贸易的小城。称其为西蛮,一是因其地处最西边荒原高地,二是因其部落与部落间长时间交战,又与中原相隔甚远,文明自然是有差距,更有甚说其仍有部落至今依旧吃得寒食,对中原儒雅诗词更是不通一窍,自然便有了这个蛮字。
所谓换了装扮,只是换了些粗麻布的衣服,身边又拖了个孩子,自然降低了不少注意力。此城已在边疆,城内各式打扮的人都有,大多是些来交易换物的,例如西蛮特有的毛皮等。
我等就近找了家客栈坐下,这里既是边陲之城,客栈再好也不过是大块切了牛肉,大盆装的蔬菜,土坛子封着的烈酒,虽不精致,与周围情景之比却是恰到好处。一路只顾赶路,现下一杯酒下肚,倒是畅快不少。
媚韶乘萧非与那小儿去后头小解时,小声对我道:“城外城内加起来一共发现了六处记号,都是指着这家客栈而来,此处定有蹊跷。”他喝了口酒,裂了裂嘴道:“西蛮这边一向是鹄楼的管辖范围,那厮怪异的很,几年都见不到他一次,我与他向来没什么交情,此地更是不熟。”
见他皱着眉,继续道:“不过这次事关重大,他应该会主动找上我们。”
他说话难得如此认真,笑了笑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我哪有,只不过……”
他话未完,便见里屋此刻走出一人来,头戴金钗,绢色罗裙,杨柳细腰,一步三摇,大笑着走入内堂,招呼起各桌的客人,想必定是老板娘了。见她约莫二十有八,说不上天姿国色,但风韵犹存,难怪此店生意如此红火了。现下她手捧酒坛,竟是与各桌大碗对喝起来,此刻已注意到我们,扭着腰肢便移步到桌前,她道:“哟,两位客官长的好生俊俏,是来打尖呀还是住店呐?”说话间已然摆下三碗,斟满了酒,“这碗我请了。”
媚韶接话道:“有老板娘这等姿色的美人掌店,我等自然是来住店了的。”
老板娘闻声又是一阵大笑,道:“客观这番说话,倒是折煞了奴家,等会啊,定要你们双倍的银两。”说着又自顾着呵呵笑起来继续道,“来来来,喝酒喝酒。”语毕便拿起一碗一口灌下,见此我等也不好推托,跟着便将酒饮尽了,末了道了声好酒。
“老板娘此番豪情,对此地的人物可都是熟悉了的。”放下酒碗,我道。
“那是自然,客官你想问什么只管问。”说着也不顾及,直接往我身边坐下,她领口宽松,底下春光已然入目,见她笑着又往碗里斟起酒来。
“那老板娘知不知,最近可有两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来此镇上?”说着笑盈盈的看向她。
她闻声一愣,想了片刻后道:“老人家这里可多了去了,仙风道骨的到未见过,就算见过奴家也记不清了”说着又呵呵笑起来,“但像客官这样的,奴家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媚韶此刻闻声轻笑:“那我等便要在老板娘您这喝个醉生梦死,不然怎生对得起老板娘的一番情意。”
一旁桌上,喝酒的好事之徒,闻言大声喝道:“老板娘,你怎生见了年轻的俊俏的,就忘了爷的好了。”“快来自罚一碗,陪我等好生吃酒。”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老板娘见此哼了一声,转身道:“你们这些个没羞没臊的,好好喝你们的酒。”说着捧着酒坛便离了桌。
媚韶盯着她看了一会,转头轻声对我道:“有问题。”
闻声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老板娘好生稀奇,这般姿色若是在千雨也可得个美人之名,却在这西蛮之地开店,倒是没人喝饱酒惹闲事,要说有些个本事。又看其先前回答我等,明明是知道的却打着马虎眼过去,这里不是个黑店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边萧非等刚回桌坐下,喝不到两口酒,门口便有一跛子,一瘸一拐的走进门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直接坐了门口的位置,见他儒生打扮,面容尚算俊秀,却在左脸颊上多了道骇人的刀疤,一直从额头延伸至下巴,而其右手捏了把秤杆,下面坠了个小小的秤盘,倒不像是称物用的。他一入座,小二便殷勤的靠了上去,笑道:“四爷,今日来的早啊,要些什么,我让厨房给您备去。”那人道:“老样子罢。”说着便往我们这桌瞧来,正好遇其四目相交,便是相互笑了笑,这时老板娘也从内里走了出来,与他攀谈了两句,都是些客套的话,而他便也不再看向这里了。萧非拉了拉我的衣袖道:“这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这副打扮?”
“这有什么稀奇,蛮人打扮,你我都不曾见过。”那小孩塞了一大块牛肉在嘴里含糊的说道。
“喂。”萧非不满的拿筷子戳那小孩子的腮帮道:“我们似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你叫什么?”
那小孩撇了一眼萧非,继续塞了一块肉进嘴巴吱吱呜呜道:“我没名字,你随便叫,比如馒头,米饭,大饼,油条,都行。”
他数了一连串都是吃的,萧非可是听了傻了眼,半响笑着问我道:“哈哈,哪有人叫这种名字?都是吃的啊,一听他名字我就该饿了。”
“挺好,古人有云缺什么补什么,这里正近蛮荒之地,大部分人都还吃不饱,你就叫馒头吧。”我说着意味深长的望向那小孩,我知他是胡诌,别的不知,他那破损衣角上分明绣了个景字,衣服穿的多了,也旧了,唯独那个景字针脚分明。
馒头此时瞪了我一眼,也不回话,愤恨的继续往嘴巴里塞牛肉。
萧非苦着脸望着他道:“我以后还是少叫你,别真饿了到时候直接把你给吃了。”
闻言,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全给喷了。眼见一旁媚韶似乎在想些什么,对刚才发生的事不闻不问,若是平日的他,早就调侃起萧非了,知他担心此地有诈,不过似乎有些过头了。见此也不多话,招呼着他们多吃些,晚上睡饱了明日好赶路。
这家店看似不到,空房却多的很,我等便是一人一间上房,房间虽是相邻,当中却多了那位手持秤杆的刀疤四爷,倒是让人遐想的很。夜班无话,早早的便躺上床歇息,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突然听得瓦顶细微的脚步声掠过,也不急着起身,借着月光,见一黑影迅速的滑至窗前,接着一小节竹竿捅破纸窗伸了进来,尾端微微有青烟吹入房内,心知那便是迷烟。屏息一个翻身爬将起来,迅速的矮身移至窗下,眼见头顶一根竹竿徐徐冒着烟,心道,果然是黑店,美色,酒肉,迷烟样样齐全,接下来莫不是该磨刀剁肉了,媚韶的雀楼尚且开的是花香飘逸的红楼,那这鹄楼开个专剁人肉的黑店也不奇怪了。想着伸手便摸上不远处茶几上的杯子,悄悄又移回窗下,也不待那人反映,直接一个杯子扣在冒烟的竹节上,又暗使了把内力推波助燃,一时青烟回转了个方向,直直往那吹烟之人而去,此番动作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哪容得那人反映早就吸了一嘴的迷烟,听得门外狂咳了几声便传来深重的倒地声。当下便想看看这歹人是何摸样,便推开了门去,只见一夜行衣打扮之人横卧在地,刚想伸手去掀他面罩,却感身后一阵劲风使来,当下不做多想回身一脚反踢,正踢在那人手肘,随即向后仰过身子滑将出去,此时才正眼看清一人倒吊在门口,手中握着另一竹节,此时我与他正是面面相斥,心道不好,已是不及,一阵青烟扑面而来,倒地之时猛咳了几声,半响回过神来,怎么一点晕眩的感觉都没有,顿时有些惊讶,而面前那位等我倒地的黑衣人更是不解的望着我,静默了一会,终是又扔了颗烟雾弹,待烟消散之时,便是人去楼空。拍了身上的灰站起来,此间动作随便不大,但也不至于整家客栈无人过问,不说其他人,媚韶和萧非却没有一个出来的。
推门走进萧非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馒头自是更不用说了。转身推开媚韶的房间,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窗子全是打开的,借着月光便见床单被褥全散落在地上,桌椅倒是整齐的很,见此哭笑不得,这是被人强了,还是被人掳了,才造成如此景象?
转而道:夕,看看他们这都是被带去哪里了。
刚吩咐完,却听身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心道,刚才每间房间都探查过,媚韶这是最后一间,是谁还在这里?回身便见一人跛着腿一瘸一拐的向内张望,那张有着刀疤的脸在月光下更显突兀,他右手提着秤杆,左手扶着门框道:“这么晚了,我听见动静,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