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第二章 刑场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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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抽离身体后被送到另一个世界的身体里,没有假想中的疼痛与晕眩,反而是舒舒服服的如同飘浮在云端,被神秘力量一路牵引而来。
在这过程中,连翘设想了成千上百的可能,唯独没料到这样的发展。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离自己相当遥远的时代。建筑风格,服饰,旗帜,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在脑子里翻箱倒柜般的苦苦思索一番,也无法将任何一个印象中的朝代与之相匹配。当然也不排除连翘因为身体不适应而大脑当机的可能。
其次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连翘当然希望自己在做梦。然而环视四周,视线热烈的围观人群,面色麻木的官差衙役,身边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连翘试着挣扎,身体传来的仍旧是被五花大绑的触觉。更不提这被迫跪在石板上的无奈,还有低头便对着眼下一缸清晃晃的水倒映出正上方刺眼的大刀。
难道那群老和尚特意让自己来送死么?!
连翘实在是想仰天长啸。
没等连翘接受事实,便有人发话了。
“易戈,你假传军令以致百来个兵士白白送命,你可认罪!”说话的人显然想要用尽可能肃穆端庄的语气,然而那疑似天生太监般纤细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想要发笑。
“你可认罪!”见罪人迟迟没有反应,那人便提高了音调。
“我不认!”连翘本能的吼了回去。
“你……你不认?!”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连翘会矢口否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一路小跑地到远处,似是与人商量了后又回来问道:“大胆狂徒,休要拖延时间!还不速速认罪,以免牵连你易氏一族!”
连翘见否认罪名好像真能拖点时间,哪里还肯改口,“我就没罪!”
“将死之人,岂容得你花言巧语!”那人脸色越发难看,几乎有些不知所云了。
“莫明其妙,我就说我不认罪,我没犯罪,怎么花言巧语了,你少污蔑我。”话未落音却冷不防迎来一个巴掌。那人尽管看起来弱不禁风,下手却十分狠,一巴掌打的连翘火辣辣的疼,连翘不禁怒了,大骂道,“你这是理亏词穷!当众殴打!不择手段!……”忽而连翘体会到从未体验过的火气延着心脏蔓延到大脑,就好似在生气一般,而不同寻常的是,这一次,连翘竟清清楚楚记得生气的整个过程,难道那和尚说的都是真的?`
“死性不改!”那人并不打算收手,扬起胳膊就又要下来一巴掌。连翘恨的牙痒痒,又因为疼地害怕,忍不住就紧闭双目,在他人看来倒好似一副要杀要剐我绝不屈服得豪迈正气。
“住手。”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听来年轻,却沉静淡漠,威严十足。连翘抬头望去,似是原本坐在高处众人簇拥的男子,此刻正要下了那高台朝连翘走来。不一会儿便来到跟前。太阳正对着连翘,看不清男子的面貌,身形看着并不健壮,却发散出迫人的气势。
“判刑以来你未曾辩解一句,何以现在喊冤?”男子虽是问着,语气语调中却没有一丝询问的意思。那声音听着温润如玉,倒透着一骨子凉气渗入心里。
“我……”连翘被那股气势骇到,一时竟哑了嗓子。
男子也并不着急,直直站在那儿等着连翘回话。那像太监似的男人却不知哪里来的胆色抬起手趁着连翘不备,又要给一巴掌。却被人活生生在空中捏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放肆!”又有人厉声斥责。
“属下……属下见他对别王不恭敬。”那太监般的男人一只胳膊仍然被人举着停在空中,双腿不断颤抖。忽而手腕被人一折,吃痛,松了手。连翘恍然大悟,难怪有着君王风范,原来这就是一国之主。
却有一丝银亮的光色在连翘眼前闪过,掉落在地上,阳光照耀下格外刺眼。被人拾起后仔细查看,竟是一枚银针,附着剧毒。
“师左将军好胆色,当着本王的面想要私了囚犯?”连翘不禁咋舌,这种明摆着是太监的人居然是将军?实在是太给国家丢脸面了吧。
别王一字一顿,命人将银针抵在师左将军眼前,笑道:“你可有话要说?”
“别王饶命啊!”师左将军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浑身抖得厉害,只知道不断求饶。
“哼,看来误传军令的事,有必要再彻查一番。”别王语气中满是鄙夷,看着师左将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更加不屑一顾,转身就要走,留下一句:“将死囚易戈押回刑房,待审。”
连翘虽不明白自己如何误打误撞拣回了一条命,但总是高兴的。也顾不上刑房的环境有多恶劣,吃着淡而无味的饭菜,犹如皇帝吃的佳肴一般美味绝伦。
而这一头别王手下的人个个都忙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自从易戈谎报军情一案重审以来,朝廷上下风云骤变。谁不知道那易戈不过是师左将军的顶罪羔羊,谁叫易家是师家的旁支,没人敢出声。只道新上任的别王年轻稚嫩,敌不过一众朝野,也未能彻查此案。哪知忽地姓易的小子矢口否认,师左将军又蠢到当着别王的面刺杀,正让别王捉了岔子,好好重审。
那师左将军更是凄惨,不仅天天被施以酷刑,还连连遭人鄙视。而他那出了名刚正不阿的老爹师将军只知道为这么个儿子羞愧不已,不仅不想办法营救这唯一的儿子,还连夜上奏了折子,请求别王莫念旧情,一旦水落石出便灭了那不知好歹的东西。
人人都在猜测别王的心思,毕竟师左将军是师家唯一的后人,倘若处决,师家断后事小,大将军之位无人继承事大。到时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了这个位置勾心斗角,都觉得新上任的别王定不堪这样的场面,随意找个借口还是将易戈处决了为好。
谁知别王的心思可不一样,他心知肚明真正误传军令的是谁,却无奈登基不久不敌朝野合力反驳。那姓易的本也透着傻气,别王亲审此案数次,指望着他能搬出另套说辞,好借此彻查,一旦师家无后,朝野必乱,却对别王来说是个大好局面,借此铲除异己,巩固兵权。毕竟脚边养着三四个丧家之犬,时时刻刻盯着王位,实在让别王不爽。而那易戈却总是傻傻的不肯配合,任别王威胁利诱丝毫不为所动,这样的人要愿意替他效劳,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连日来别王只有一事想不通,那就是易戈一瞬间的性格转变。要说人面对死亡忽而变了个性,也不能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再说起易戈是有名的怒冠冲发,刚正不阿,天底下从没有令他害怕的事。从前自己曾直视他一个时辰,他竟也能默默承受,连一刻也不曾移过视线。可刑场上的易戈是怎么了?莫说不敢直视自己,连师左小儿的一个巴掌都能令他害怕,别王又仔细回忆,那确实是害怕的神情。
别王挥手喊来一黑衣蒙面,附耳叮嘱几句,便专心处理其他事务去了。
几日后,刑房传来急奏,师左将军猝死刑房,疑似服毒,留下一纸遗言,细细列了自己的罪状,并画押认罪。别王思忖片刻,命人发出王榜诏告天下,安抚师家,赦免易戈,升左将军。又令人传来易左将军,有要事相商。
连翘出了刑房,一种宫女簇拥着略做梳洗,换了衣裳,领着连翘一路穿过大殿走廊来到正宫,转了数弯进了一间华贵无比的屋子。踏进屋内的一刹那连翘充满服务性神经的身体立刻兴奋起来,不为别的,单单因为他瞄见了那张自己最爱的超大帷幔圆床。
难不成那别王假公济私,其实是想要找人爽快爽快?正胡思乱想,却见一男子晃身出了帷幔,并不出声,只抬手挥退左右宫女,想来便是别王。于是双眼如同激光一般在别王身上扫来扫去,刑场一别,如今终于得以看见庐山真面目。却见那张脸五官精致,小巧挺立的鼻头,削尖的下巴还有白嫩的肤色,尤令人不能忘怀的是那双勾魂的丹凤眼,微微向上勾着,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犀利的眸,眼光中带有邪媚,又阴恻恻令人害怕。
被如同饿狼一样发绿的眼神扫的鸡皮疙瘩掉满地,别王十分不满,双眉紧蹙,眼神越发阴霾:“还不行礼?”边说边走到连翘跟前,手指轻推,连翘竟整个人跪坐下来。
“……”连翘这才幡然醒悟,对面的那可是一国之主,随随便便就可要人性命,要弄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暗恨自己出了刑房就高兴地忘乎所以,赶紧收回打探地目光,深深低下头。
“明人不说暗话。自从在刑场你矢口否认了罪名,本王就对你地身份存有疑虑。然而在本王眼前若是有人偷汤换药,又怎会不被察觉。本王便派人彻查易戈的身份。”别王越说越慢,轻轻的在连翘身边踱步,每说一个字就像一根针刺在心窝里。
“结果却是奇怪。据本王推测,”别王忽而俯身贴近连翘耳侧,音色冰冷,“你是易戈,却又不是。”
看着别王笃定的样子,连翘不得不佩服他的神算。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的。又转念想,如果这算是巫术,而这里对巫术仍旧十分恐惧的话,那他柳连翘岂不是要死的恨惨?无论如何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易戈。
刚下定决心,抬眼就对上别王一双犀利的眸子,好似看穿了连翘所有的心思。不由又低下头去,干脆装个哑巴,一言不发。
别王见连翘一举一动颇有灵性,看来也机警聪慧,不似从前呆板木纳,若是效忠于他,倒可以是一枚颇有利的棋子。于是循循善诱:“你只管说实话,本王自会分辨真假。”
连翘听了哪里肯说,但别王都已经发问了,总不能继续装哑巴,干脆把心一横,“我会实话实说,可你得保我小命!”别王听了嘴角淡淡泛出一丝好笑,原来这人要命的紧,于是颔首表示同意,示意连翘说下去。
连翘见有了保证,稍稍放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别王边听边暗自思忖,连翘所说的与调查来的道士所述句句相符,应是实话。而现在只有别王一人知道这件事,应当加以利用易戈这微妙的身份下好这盘棋。思量再三,笑道:“本王姑且信你。你叫什么?”
连翘见别王竟笑了,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答道:“柳连翘。”
“从此你要保守这个秘密,记住,这里只有易戈,没有柳连翘。只要你忠心于我,大富大贵指日可待。”别王顿了顿,“只要巩固了朝廷,你便是要想恢复本名也只是小事一桩。”
连翘虽然不明白别王为何这么容易信了自己,但能保住性命总是好的,思来想去一国上下还能又比别王更好的靠山?赶紧说好,发誓效忠。
待连翘指天发誓后。别王又正色道:“但你可记牢了,一旦有了反叛之心,本王可不会让你像师左将军那样死的简单。”
“你的意思是……”连翘心怦怦直跳,横竖都是死,难不成这里也有满清十大酷刑?
“也没什么。就是绑在烧红的铁链上,一刀一刀剐下你身上的肉,挑开你的筋,挖出几块骨头,放在鼎中烹煮……”别王云淡风轻地说着,最后顿了顿,一双丹凤眼带着冷气横睨过来,“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翘听得恶心的想吐,浑身颤抖,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尖刀刺穿的疼痛,恐惧地瞅着别王的眼睛,心下害怕极了,却又仿佛被那双乌黑的眸子吸进去般无法移开。连翘直觉到,一旦沾上了边,就是万劫不复。可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别王满意地验收着恐吓的成果,又补上两句:“好在我用人不疑,只要你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言下之意是只要柳连翘有朝一日得了别王的信任,就算有再多人弹劾都不会动摇这份信任。
连翘却不做多想,即便他生来聪慧机警,善于察言观色,却也触不了别王出生宫廷一如沼泽般深不见底的城府。只哆嗦着应了两声。
别王许是累了,得到了想要的便懒得再多言,于是叫来宫女带连翘去别处歇息,次日再细细盘算这步棋的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