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苏小姐，”曾芷南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彼兮坐在路边，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怎么了？你先起来，地上凉。”
    听见别人的声音，彼兮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抬眼看去，竟是她！
    “谢谢，我先走了。”彼兮站起身，却被曾芷南拉住。
    “我送你吧！我开车了。”为什么程宇峥不在她身边，她怎么哭了呢？
    “不了，我自己回去。”
    “这附近出租很少的，我送你回去，等等我。”曾芷南急忙去取车，“向冉，我先走了，你赶紧进去吧。”
    彼兮这才知道原来向冉也在一边，只听向冉说：“你这就回去了？今天我生日呢。”
    曾芷南只是默默的走过去，抬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不起啦，明天给你补过生日怎么样？”
    向冉借势揽住她的腰，笑道，“好好和她谈谈吧，似乎她对你和老程的误会很深，这点让我不太高兴。”
    曾芷南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嗯，我一会儿和她解释。你赶快进去吧，晚上打电话。”
    向冉点点头，松开了手，“开车小心点，有事儿给我电话。”
    彼兮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的疑惑渐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误会了？
    看到曾芷南走去取车，向冉一副玩世不恭的站在那直直的盯着彼兮，看她不自然的转开头，他才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程宇峥会为了你做到这个份上，你应该相信他的。”
    “你什么意思？”他语气中的认真，彼兮无法忽略。
    “一会儿让小南给你解释一下吧。”他站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时曾芷南已经将车开了过来，车窗降下来，曾芷南低头对彼兮说：“上车吧。”
    彼兮疑惑的看着向冉，他走到她身边，为她把车门打开，对彼兮说：“你只要相信程宇峥就好，他可是不会撒谎的人呢！”
    彼兮坐进车厢，也许，她真的是误会了，可是，即使是误会了又能怎么样，刚刚他们已经说了分手。
    “快走吧，晚上等你电话。”
    笑着点点头，车开上路，彼兮看着窗外，她想，也许，即使是她错了，他和程宇峥也没有可能了。
    刚刚她不是没有注意到，程宇峥的父亲是谁，其实不知道才难，国庆的时候，陪在主席一边的重要人物，又有谁能不知道呢？只是她从没想到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真人而已。现在想来，两个人的家境，倒真是天差地别，他的父母只是东北小城的普通人，而他的父亲是国家领导，母亲是医学界泰斗。
    “你在想什么？”曾芷南感到车里太过安静，看着彼兮傻傻的往外看，不禁开口问道。
    “没，就是觉得，可能自己真是误会了。”
    一路没有说太多的话，因为很明显的，曾芷南感受的到彼兮想独自静一静的想法。于是，直到到了饭店，两人坐了下来，彼兮才对她说：“跟我讲讲好么？”
    “先吃饭吧，今天也没有吃好，我们一会再聊。”
    再好吃的饭菜似乎都刺激不到彼兮的味蕾，只是硬塞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看着服务员将饭菜撤下去，等待上餐后甜点和饮品的时候，曾芷南才说：“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好么？”
    彼兮看着她，如此美好的女孩子，本就会勾起人对她的探索欲，更何况，她的故事中，有程宇峥。于是，她点点头，安静的等待下文。
    曾芷南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陷入了回忆，慢慢的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我的母亲无法生育，因而在孤儿院领养了我。”看到彼兮震惊的看了过来，她给了彼兮一个安抚的笑容，继续说道，“从小，我就跟在宇峥哥身后跑，他那时候是院子里的孩子王，带着向冉他们东跑西颠，还干过不少坏事儿，我是他们那群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而且，又是最小的，所以，谁都不愿意带我玩，只有向冉，每次会告诉我他们的活动路线。那时宇峥哥感到很奇怪，怎么我连甩都甩不掉，所以，就威胁我，让我把他们中的内奸说出来，只要我说出来，他就会带着我玩。那时我很小，但是我知道，什么事儿都要有它存在的合法性，我的存在正是欠缺了合法性，因此，为了能和他们一起玩，我把向冉说了出来。从此以后，向冉就再也没有和宇峥哥一同出现过。”
    曾芷南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想到了她的爱人，连身边的空气都透着柔和的甜蜜，“后来，我开始有些后悔了，但是于事无补，他们依旧各玩各的，各打各的天下。我当时并不快乐，因为觉得宇峥哥欺负了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他说什么我都不听，但是，也许你并不知道，宇峥哥是那种一旦答应了别人什么就绝对不会反悔的人，他当初答应了我让我跟他玩，自然不会不照顾我，我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对他无所顾忌。”
    “有一次，我拿成绩单让父亲签字，可是却在他的书房门口，听到程家伯父和他的谈话，内容是希望我以后可以和宇峥哥结婚。因为两家本来就很要好，再加上，像我父亲他们搞政治的人，需要的正是军政联姻，因此，这个消息对我来讲，并不突兀，但是那时，我心中突然浮现的不是宇峥哥，而是向冉。自从小时候那件事以后，他并没有怨恨我，反而对我依旧很和善，总是背着宇峥哥和我写信，偷偷地跟在宇峥哥的后面，看他送我回家。其实现在想来，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知道我不是曾家的女儿，是我父母去世，遗体回国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被恐怖分子杀害的，死的样子很恐怖，我一辈子都不愿那个日子再度重演。”曾芷南深深地极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天，宇峥哥陪我到机场，黑压压的一片人，我站在被隔出来的空地上，看棺材被军人从飞机上一一抬下，开头的两个木棺就是我父母的。我抱着他们的遗像，走在仪仗队的后面，心里其实是恨，恨自己怎么没有一同死去。回家收拾遗物，因为瞻仰仪式后，第二天就会在八宝山下葬。我必须提前整理出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东西。我一人在家，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因为，我想我的家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气息，只要没有别人，也许，我可以当他们还在出差，可以以为，我不是孤苦无依的。”
    “不如所愿，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现实。我发现，父亲记有日记，五本厚厚的日记，记述了从他和我母亲从结婚开始的全部生活，当然也包括他的事业，和那个我一直不知道的秘密。我是领养的孤儿，当我看到那段文字时，人是崩溃了的。我翻箱倒柜的找其他证据，我告诉自己，只要我没有找到，就证明这些话都是假的！我还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可是，就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找了，一份领养证明。”
    “那个夜晚，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瞻仰仪式，形形色色的人对我说节哀顺变，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哀伤要怎么去结束！我偷偷地跑到角落，哭的浑身都没有力气，我告诉我自己，即使我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可是这么多年，他们是当我是亲生骨肉一样教养的，我不能被击垮，我是我父亲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可以不坚强！我不断的告诉自己。那个时候，是宇峥哥发现的我。”
    “再后来，程伯伯主动担负起照顾我的责任，程伯母更是对我呵护备至。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不是我不想被他们照顾，只是，我知道我不是他们好友的亲骨肉，我无法霸占他们的爱。慢慢的，我开始独立，读研，参加工作，不用别人的帮忙，我相信我可以活得很好。其实，难免你会误会，宇峥哥对我的关心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世，更何况，我们两个从小就被连在一起。他那个人死脑筋，答应过我父亲会照拂我便一心一意的要娶我，我那时和向冉已经几年不见，他知道我是自己一个人，便向我求婚。”
    “你别介意，他不爱我。我吻他时，你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么？”
    彼兮摇头，其实她是知道的，程宇峥的吻，怕是会让人头脑一片空白吧，自己因为他的一吻，差点连第一次都给了他。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站在那里像木头一样，连眼睛都是波澜不惊，所以我很高兴的知道，即使我拒绝，他也不会受伤，因为他不爱我。”
    “彼兮，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不是今天，是你在电视台那天。向冉来电视台，我去演播大厅找他，就在我看到宇峥哥坐在他身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你晕倒了。我当时并不关注，可是当我看到宇峥哥在下一刻迅速地冲上去把你抱起时，我才知道，以后，我可以安然若素的见他。还有，你知道么，为了你，他和家里已经闹翻了。”
    “为了我？”
    “对，为了你。程伯伯只认我当媳妇，所以宇峥哥想和你在一起，必定会和程伯伯撕破脸皮。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好久以前就很糟糕了，现在怕是……”曾芷南欲言又止，“所以，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宇峥哥，他爱的是你，不是我。也许对他来说，照顾我是他答应了我父亲后，需要履行的义务。我们是兄妹，我想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俩唯一共同的认知。我已经跟程伯伯解释了，虽然还需要时间，但是我和宇峥哥都会尽力的，你只要相信他便好。”
    “我相信，谢谢你的解释，茶凉了，我想我也应该回去了。”彼兮站起身，想要走，她需要静一静
    没有等到曾芷南说什么，她便跑出了餐厅。
    太迟了！他不会原谅自己的！中午的时候，他冷峻的眉眼现在都还在她的眼前，那里面的失望和决绝，彼兮感受的是那么深。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缘分竟是这样的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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