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暮雪 第一章 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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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的尚京。
“墨老爷啊,是个漂亮的女孩!”接生婆来报喜。
墨老爷没有说话,眉头一皱,拂袖离开。
屋子里的墨夫人在满脸又是汗又是泪,大叫着:“把她给我抱开!”说着把刚出生的婴儿往地上推,丫头们赶快接住婴儿,焦急地看着墨夫人。
晚上,墨老爷跪在祖堂:“墨家列祖列宗啊,墨仁忠惭愧啊,这么多年来,妻妾数十人,竟没能得一子。这次又是个女儿,这墨家的香火怎么办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门外墨夫人看着,心里十分难过,好不容易怀孕了,等了十个月,居然还是女儿。
就这样,本是喜事,墨家人却满面阴云了好久了。刚出生的女婴全是丫头粗粗照顾的,全不像堂堂墨家的小小姐。一个月了,连名字都没有取,父亲没有看过她,母亲也没有抱抱她,而是全心讨好父亲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模样极其可爱,丫头们还愿意照顾她。
三更了,整个墨家都在梦乡中,那女婴突然大哭起来,那响亮的声音吵醒了所有人,妻妾们都开始抱怨,墨老爷传话:“想办法让她别哭了,要不就掐死她。”
正在这时,一个道士路过,听到哭声十分奇异,于是要求进屋看看。
“哎呀,墨老爷,这个孩子很不一般啊!”道士很紧张地说,“她全身气息似人非人,而且额间这块宝玉…”
大家从来没怎么仔细看着女婴,被他这么一说,居然发现她额间的确有一块很小的玉石,很和谐得嵌在皮肤里。
“道长,这…”墨老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你说她似人非人,那…那是鬼还是神啊?”
“这…”道士摇摇头,“我修行不够,看不出来。”
墨老爷顿时动怒了,对着墨夫人咆哮:“怎么这么没用?没生儿子就算了,还生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出来了!”
墨夫人在一旁不敢说话,啜泣着。
“墨老爷啊,话也不是这样说。”道长看了一眼那女婴,“看她的气息,不想是凶险之物,你们还是要善待她啊。毕竟是你们的女儿。”
“道长说的是。”墨老爷有些不好意思。
“她叫什么名字?”道长看着那女婴,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墨老爷吞吞吐吐,“还没来得及取。”
“那就叫她‘慕雪’吧。”道长说着把“慕雪”两个字写下来,“是她命中的两个字。她像雪一样难得,希望她也可以像雪一样,纯净而美好。”
“好好。”墨老爷随便应付了一下,便送道士走了。
从此,墨家多了个墨慕雪,虽然还是没有人管她,也没有进家谱,但最起码有了个名字,在做家族名牌的时候,一个好心的丫头出了钱,给慕雪也做了一个。上好的檀木上只刻着慕雪两个字,没有墨字,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姓墨。这就成了慕雪所拥有的唯一与墨家有关系的东西。
慕雪三岁前的记忆是黑白色的。在家里,有一群听使唤的丫头们照顾她跟她玩,其他人都不理她。
还好慕雪性格温顺,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和丫头们关系倒是挺好。被家里人打打骂骂的也从不记仇。
三岁那年,出了家变。朝廷发现慕家贿赂官员做非法买卖,害民害国,于是监国大师出兵将墨家全家赶了出去。
为了逃命,家里人都分头出城,但没有人愿意带着慕雪。看着家人慌乱地离开,慕雪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默默地掉眼泪。
但是她不恨,她记得一个丫头跟她说过,她出生后一位道人给她取名“慕雪”,希望她一辈子像雪一样。她没有见过雪,丫头们说她出生前两三年都没有下雪了,但是她觉得,雪一定很美,没有任何丑恶的地方,所以,她不会恨。
很快,到了晚上。慕雪躲在一个街角,紧紧缩成一团,又饿又渴,瑟瑟发抖。太累了,一会儿,慕雪睡着了。
一会儿,觉得周身暖和些了。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怎么样,小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慕雪轻轻点点头:“您是谁?”
“呵呵,好懂事的孩子,”那人笑了笑,“我是从南方的贵国来做生意的,在路上看到你,便把你带到我住的旅店。你是哪家的孩子?和父母走散了?”
慕雪遥遥头:“我没有父母。”
“什么?”那个人看起来很惊讶。
慕雪很体贴的点点头,是真的,丫头们都这样告诉她,她是一个从天下掉下来的,掉到墨家院子里。
那人看慕雪虽小,却十分懂事,模样也可人,于是想把她带回贵国:“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慕雪。”慕雪摸出脖子上的檀木名牌,给那人看。
“慕雪,那你跟我去贵国,好不好?”
“好。”
那人是贵国有名的商人,姓李,本人不坏但是很爱钱,李夫人却是个很歹毒的人,可惜这些慕雪长大了以后才知道。三岁那年就这么糊里糊涂得跟着别人走了,当时的她,什么也不懂,她总觉得每个人都很好很善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受委屈的时候,就望望天,想想如果下雪,该会有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