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明月难寻  第七章 袅袅秋风,木叶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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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叶渐卷,秋意逐加。
    街上的风越来越大,偶尔还会跨过院墙卷走几片叶子。
    每年入秋,我都不愿意多到芜馨院,那里是府里花草最盛的地方。正因如此,我才不愿看到薄凉的秋意一丝一丝紧紧地缠绕上夏花的根、茎、叶、蕊。一朵原本傲然自立的花咬紧牙关与时间抗争,却最终抵不过时间的侵蚀,也是它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最悲哀,最屈辱,最不忍言明的漫长的时光。盛夏的娇艳欲滴,深秋的残缺灰败,也不过是一个瞬间眼波流转的过程。
    这些日子里,我很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做些重复、繁琐的事情。师父来过两三次,我也在拼命练着功夫,不敢有一丝怠慢。虽然除了师父之外,紫窈山庄的人我还没有接触到其他人,但光看师父的不羁的行事作风,洒脱而且没有任何约束,也可以想到山庄其他人多半也是如他一般古怪。我若是现在偷懒,难保以后与他们接触不吃些亏。小绿在十来天前被娘叫去临洮镇办事,没个一两月回不来,我平常私下里也就和她有些共同语言,如今她不在,更加闷得慌。
    虽说进入秋季,可这温度却没有降下来,又遇上了燥热烦闷的“秋老虎”季节。我心情一天比一天躁,付姨见我每天心情都不爽,忙吩咐厨子给我准备些去火的清茶,这才稍稍缓和了我的脾气。
    奇怪的是爹和娘。就在柔世伯在我家拍桌子瞪眼的那之后,爹有一段时间常常早出晚归,回来后也是在吃饭时眉头紧锁,经常把我支开与娘偷偷商量些什么。我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去偷听了。要知道,行军打仗时难保没有什么奸细,爹是个经验丰富的将军,比平人谨慎自然是不言而喻。上次我会钻了空子,那也是因为他们对我没有什么防备,但现在的局势,就像是爹和娘在商讨重要的大事,而我是一个千方百计想偷听到有用信息的小毛贼。虽然我这样说自己不怎么光彩,可事实的确是这样。我确实很好奇他们每天在说些什么,而且,在他们两个极聪明的人面前,我的那点小脑筋也就是个小毛贼的水平,登不得大堂。
    但这么一段时间过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有些气恼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什么话也不和我说。正当我准备策划我的偷听计划时,才发觉在瞬间生活好象又恢复了正轨,甚至正常的会常常让我误认为,之前的一切疑似暴风雨要来时发生的前兆都不过是我的一个梦而已,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爹和娘又像从前一样,不再刻意回避我什么,就好象是解决了什么压在他们身上的难题一样。我又能看到他们的会心一笑,只是这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我无数次在梦中梦到他们对我柔柔地笑。那时的我,已经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那样温暖美好的笑,每每惊醒后,才会自嘲那果然只不过是梦一场。以至到很多很多年后,我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笑,包含了多少对我的眷恋,多少对他人的慈悲和宽容。
    我有些犯着难地盯着手中完成的绣品,一刹那哭笑不得。
    最近闲着没事,我缠着付姨要她教我女孩子喜欢的织绣。付姨一开始觉得我还太小,不肯教,可后来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开始手把手的从头教起。我在现代也玩过十字绣,本以为虽然有几年没有再动过这些,但也应该很快就会上手,却没想到会生疏到连图案都歪歪扭扭不堪一睹的境地。我原想照着印象中《白蛇传》里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那一幕下手,想着成品一定是极有意境的。但经过我几天的辛勤劳动,在我把绣好的帕子给付姨看时,付姨仔细地打量了半天,疑惑地问我:“菁菁,你绣四个大萝卜做什么?你看,还分上下左右呢!”
    我顿时把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心里愤怒地叫道:“那不是萝卜!那左右两边的是白蛇和许仙,后边的是小青,上面的。。。是让他们结缘的伞!”
    难道我就绣得这么差劲么?我费神地盯着它看,企图看出个眉目,无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像什么萝卜。本想把这第一幅作品送给娘,却被付姨浇了这么一大盆凉水,现在也有些勇气不足。我手中拿着帕子,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叫娘看看再说。娘知道我在学织绣,一定也会谅解我这个初学者的不熟练。
    我捧着帕子,去了娘的房间。
    我推开门,看到娘也在绣着什么东西。我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帕子递进前:“娘,你看看,付姨说我绣得像萝卜,可我怎么瞧都不像她说的,虽然不怎么好吧,但起码也不会被认的那么离谱吧。。。”
    娘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了一眼,不禁笑出声:“菁菁,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付姨是在给你面子?我看着这东西连萝卜都不怎么像。”
    我瞠目结舌,心想连娘也这么说,估计真的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愤怒地把手帕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两脚,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动针线了,这亏是家里人看到,要是别人,还不定怎么笑我呢。
    娘温和地笑笑说:“菁菁没关系的,你还小,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再练一练说不定会更好。”
    我有些惊讶。娘有些反常,她平时是不会这样笑的。刚才的笑,好象带着一点悲伤和无奈,难道是她和爹吵架了?
    我努力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爹早上去上朝现在还没回来吗?”
    娘的眼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更让我确定自己的判断。她费力的望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看呆了: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她眼里缓缓流动着,又刹那间蒙上一层水雾。
    我没心情再去想自己的女工水平了,望着娘在桌上放着的东西,好象是一幅画,正想上前拿起来看得清楚些,娘却比我更快,一把抽走了那幅画,说:“还没有完成呢。这是一幅布上的画,我想在上面绣个落款,这不,你倒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娘笑笑,把画布放进衣服的贴身口袋里。
    我“哦”了一声,退了出去。娘可能看出我的多心,她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还微微带有一丝哽咽:“菁菁,不要多想,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
    不知怎么回事,从今天早上起来我的眼皮就一直不听话地跳。虽然我不信那些民间俗语,却也感到心神不宁。这种感觉伴随了我一上午,在见到娘之后更甚。娘好象是刚刚哭过一样无力,而且,今天她太过于安静了。若放在平常,她看到我的那幅作品,定会大大的调笑一番,今日却反常到只是平平淡淡说了一句,就放弃了这么好的新闻话题。
    我越想越不对,路过芜馨苑时决定返回去再看看。刚刚转身,却冷不防有人在我背后拍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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