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痴春兰执意归队 老慈父洞若观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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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牛当红军其实是歪打正着。
本来,他是要去当国军的。
孙二牛的家在南溪镇南畈乡老鸹湾,他是独子,父亲早已亡故,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年迈的母亲。他家穷得实在是可以,居住的两间茅草棚难遮风雨,屋里除了两张破竹床,什么家具都没有。几乎一年到头吃上顿没下顿,没饭吃揭不开锅是常有的事。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打板凳响——穷的没裤子穿”。
孙二牛到二十岁时,别说娶女人,就是他那年迈的老娘,他也没办法养活。并不是他不孝心,也不是他笨、懒,更不是他没力气,原因是他家里没田地!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命根子。
几千年来,发生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里的,极其不文明的,残酷的,无数次的战争,起因大多都是敌对双方为了争夺土地。
土地问题一直困惑着我们:它到底具体应该是属于国家公有?还是应该属于个人私有?至今没人能说得清楚。当然,这里的土地,是指传统的可耕地。可耕地和住房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也成了统治者实现自己政治目的和经济目的的幌子与工具。
但农民没土地就穷,就没好日子过,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历史上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农民没有土地,只能给别人种田、帮工,所得仅仅聊以糊口。租别人家的田地自己种,可以艰难地活下去,但想活的轻松舒服是不可能的。地租,是一个无形枷锁,把你锁定在穷人的位置。
孙二牛就是给别人种田赖以生存的雇农,一年到头,他在田间累死累活,所得无几,只能够自己吃饭糊口。为了养活老娘,他除了拼命干活外,还得受饥挨饿。为了节省粮食,每顿饭他只能吃上半饱,而且他还得装出已经吃不下去的样子,他不想让老母亲伤心。
孙二牛时常为吃不饱肚子发愁,怨恨自己太能吃饭。饭量大,能吃,也给生活穷困的人们带来威胁。
孙二牛有一个舅舅,他在国军一个步兵连里当炊事班长。当时,他舅舅的部队驻扎在金家寨。
金家寨离南畈乡老鸹湾并不很远,有年春天,孙二牛的舅舅抽空来到老鸹湾,他来看望孙二牛的老娘。
孙二牛的舅舅来到老鸹湾孙二牛家,一看姐姐家穷的那一贫如洗的样子,连连摇头叹息。
临走时,孙二牛舅舅留下了两块他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大洋,当面数落了孙二牛一顿。
“二牛啊,你真没出息!你说你人高马大的一个男子汉,混到如今,还**是**,蛋是蛋的光棍一条。你看你穷的这这还像个家吗?这以后,你凭什么娶媳妇生孩子啊?唉,我看你就别在这山沟里窝着啦,到我那去吧。去当几年兵试试。我看你这副相貌,还有点虎气。说不定,你以后还能捞个官当当,也许日后还能混出个人模人样的呢。”
孙二牛舅舅要孙二牛收了麦子就到金家寨去找他,孙二牛满口答应。
是啊,给别人家种田、打短工,何年何月才是出头之日呢?还不如听舅舅的话去当兵,出门去闯闯。
孙二牛等到午收,给东家割完麦子,即遵嘱践诺。
他约了两个跟自己穷得差不多的小伙伴,离家投军而去。
鬼使神差,路途之中他们却摸错了路,糊里糊涂来到了红军的地盘。
他们三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是结伴而行,理所当然地受到红军岗哨的盘查。
红军的岗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说:“走路的。”
岗哨问:“到哪去?”
他们说:“金家寨。”
岗哨问:“到金家寨去做什么?”
他们说:“去当兵。”
“当兵?当什么兵?”盘查他们的红军岗哨警惕了,因为当时金家寨是**占领的白区。
孙二牛理直气壮地反问说:“国军嘛,这还用问?别的还有什么军?”
这回答真令人惊讶,他们竟然连红军都不知道!
其实这不能怪孙二牛,当时当地在官方的宣传言词里,红军叫“赤匪”。
这位红军岗哨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三个愣头青,都是为了吃饭才去当兵的穷苦人。于是他问:“当我们红军干不干?”
孙二牛问:“红军?那你们管饭不管饭?”
“管,当然管吃管穿。”
红军的哨兵大喜,他是个老兵,知道如今兵员紧缺。今天误打误撞一下就来了三个年轻力壮的人,怎不叫人兴奋?何况,他了解孙二牛这种人,只要稍加训练,打起仗来那便是一个顶仨,个个都是猛士!
孙二牛他们三人一商量,也都愿意当红军。
给谁当兵不都是扛枪吃粮吗?
他们认为当兵就是卖命打仗,跟谁干都一个样。至于以后是战死沙场,还是骑马当官,那就是各人自个儿的造化了。
再说,在这儿当红军马上就能兑现,比投奔他舅舅还少走一天路。何况,孙二牛的舅舅当初只答应给孙二牛一个人当兵,现在一下来了三个,他要是为难怎么办?
于是,孙二牛他们三人异口同声,一锤定音:“行,管饭就行。”
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革命了。
时势造英雄,孙二牛如今已是红军先锋团特务连的连长。
恶劣的环境,残酷的战争,已经把这个放牛娃磨练得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瓦屋基会议后,孙二牛奉命来到茶埠。
他这次来茶埠要办两件事,一是要设法摸清施春兰现在是掉队、还是变节的底细。假如摸不清她的这个底细,也要设法强行带施春兰归队;二是先锋团想请赤南地下党通过关系,找到几个同情革命的商人,在他们那里悄悄购买一些棉花布匹。这些生活必需品,如今都成了国民政府禁销的物资,在市面上有钱也不许大量购买。
第一件事孙二牛心里已经有底了,他通过和施春兰的接触谈话,直觉和经验都告诉孙二牛,施春兰绝不会是叛变分子。
第二件事情正在商谈,茶埠镇有个布行的老板,在地下党的说服下,答应悄悄卖给红军一批布匹和棉花。条件是他只提供时间地点,要红军自己去“抢”!他顾虑以后万一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他卖东西给红军就要担当“通匪”罪名,要杀头,所以出此下策。
本来,一切都谈得差不多了,可这个老板临时又提出要现洋或市面上流行的国民政府的钞票,坚决不要红军自己发行的货币——因为它在市面上不能流通。当时,大别山鄂豫皖苏维埃政府建有造币厂,发行的不仅有纸币,而且铸造的有铜币和银币。在大革命时期红军历史上,这是绝无仅有的。
这一下,可难住了孙二牛和地下党牵线的人。部队眼下一时哪能拿出这么多现大洋?至于国民政府的钞票,先锋团没有,有也没有那么多。虽然孙二牛与中人再三言明,以后一定本利一齐还清,但这个老板就是不肯松口。
孙二牛不死心,与这个老板约好,后天再商谈一次。
所以,孙二牛还要在茶埠镇再等两天,也就是说,三天后他才能带施春兰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