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姐，你先别让后面给我煮粥了，我出去看看。”
    谁让我受人之托呢！
    “那个……小三，你给我带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小三痛快地答应着，带着我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高声叫骂。
    “………………不就是一个小倌吗？你装什么清高啊？连摸都不让摸？你还开什么青楼啊？你这会儿想找个好人家嫁都不会有人要你啦！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好货？早就让人穿烂的破鞋啦！………………”
    真难听，真给女人丢脸。不过，这人说话舌头都直了，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
    那边楼里也没消停，噼里啪啦的一个劲的往外摔东西，又是酒壶又是果盘的，碎了一地。
    我看那个酒鬼站在那里直晃悠，连忙上前扶住她。仔细一看，还别说，真是我们原来的一位熟客。
    “哎呀呀！这不是赵小姐吗？您什么时候来的清许？可是在我们客栈落脚呢？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看我怠慢了您。多不好啊？”
    赵小姐是一个专门跑皮货的行商，为人还算圆滑，就是酒品不好，喝多了就撒泼。
    “方掌柜……咱可是下午就来啦……屈先生说你不舒服……你可好些了？”
    “好多啦！好多啦！然姐真是的，您来了，我就是再不舒服也得亲自出来招呼您啊！这传出去不让人说我连老主顾都不认得啦？来来来，到我屋里去，让后面多做几个好菜，咱姐妹好好喝几盅！”
    “……喝几盅？…………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三更了。”一直在一边靠在大门上看热闹的梁雪天突然插嘴，回答赵小姐的问题。
    明明刚过二更…………
    “…………这么快？…………不行，我明天还得去夏关送货呢。…………方姊，今天你我都早些休息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多喝几杯。…………”
    是我陪你，好不好？
    “当然当然，赵小姐办正事要紧。千万别因为陪我喝酒误了大事。那赵小姐就早些休息吧！
    小五！！快来扶赵小姐回房休息…………”
    小五应着声，跑来搀扶着赵小姐回了客舍。算是处理完一边。
    此时明妍楼的客人早就跑了个精光。不少小倌堆在门口看热闹。还有一个小倌好像是管点事儿的，正在一旁，边跳脚，边在嘴里念叨着这一回又摔了多少碗碟，少收了多少银两之类的话。
    我走过来，厉眼一横。
    “都没事儿干啦？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关店！给我回去睡觉！！”
    “是~~~~~~~~”小倌们一哄而散。
    想想也是，哪有青楼在晚上刚过二更天就关门歇业的？
    我来到那个碎碎念的小倌跟前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名叫晓荷。”
    晓荷向我行了个礼。
    “你们阁主呢？”
    我得找罪魁祸首算算账。
    “阁主？……阁主回房生闷气去了，这会儿谁也不敢去找他的。”
    晓荷苦笑。
    “那就算了。明天他若起来，你叫他到我那里去一趟。我也是受他姐姐托付，要关照他。今天的事儿，总要问个因果。”
    虽然是青楼，人家毕竟歇业了。我也不好直接冲进去。
    “哪里有什么因果啊？完全就是因为我们阁主从来就不让酒客碰他半点衣袖。明明就是不喜欢人碰，却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出来场子里转上两圈。结果每次出来都会遇到无礼的客人，然后就要闹上一回。闹够了回房去再生十天半个月的闷气。我们都习惯了。”
    怪不得最近这么乖，没有出来生事。他这还是周期性的闹事儿呢。也行，闹一回，就消停半个月，倒也不算太麻烦。
    “那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牛掌柜已经离开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们解决。”
    晓荷低头应是，然后回去休息。
    我看没什么好清理的，也转身准备回去休息。
    路过梁雪天的身边时，对他说：“你这谎话来的可真快，都不带眨眼的。但愿你跟我没说过什么谎话。”
    梁雪天应景的眨了两下眼睛，竟像没听见似的问我：“掌柜的，后厨给您的粥已经煮好了，您要在大堂用还是回房再用？”
    你就装傻吧！！
    “回房去用。你给我送到房里去吧！”
    不按牌理出牌，想来正是余紫宁这个人的最大特点。
    我本以为，昨天刚刚闹过事的他能在房间里老实呆上一阵子。没想到，一大清早的，这个妖孽就扭着水蛇腰晃到我家来了。
    我正在和然姐打点店里的事宜，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客人。余紫宁勾着我的胳膊把整个人都贴到了我的身上。
    “听说，昨天晚上，是你帮我收拾善后的？”
    我手忙脚乱的想把他从我身上推开。
    “谈不上帮忙。不过那个客人我正好认识，不想让事情闹大而已。都是常来常往的，撕破脸皮对大家都不好。”
    妖孽媚笑。
    “办的漂亮！！嗯！！还是你好！以后我可就全都靠你啦！”
    “不好！！你以后还是靠你自己吧！！少惹两回事儿，不就全都有了？”
    千竹阴森森的语气在我们的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我们身后那个有如背后灵一样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可不就是千竹吗？
    “……千……千竹……你起来啦？……”千竹的脸色好恐怖噢！
    千竹伸手一下子把我们两个人分开。
    “你跟我保证什么来着？让我相信你不会拈花惹草？猪都能飞上天了！！你就是这样坚定立场的？啊？？？”
    妖孽抿嘴轻笑。
    “你要猫儿不偷腥，恐怕比猪到天上飞，还难吧！！”
    “你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这妖孽进我家客栈的？”
    怒极的千竹顺手打翻了一只茶壶，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当我不会摔茶壶不成？这可是你家的东西！！”
    妖孽慢条斯理的拿起另外一张桌子上的茶壶摆弄两下，然后松手扔到地上。
    这下我家的各色杯盘碟碗可算是遭殃了，乒乒乓乓的落地之声响个不停。
    我急的跳上凳子，大喊一声：“你们俩给我住手！！！聂千竹，你再摔东西，我把你卖了赔钱！！！”
    千竹红着眼睛：“你怎么不卖他？”
    我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说：“你归我管，他不归我管。”
    千竹还是不服气：“那他摔的东西怎么算？”
    我见他俩停手，从凳子上跳下来。
    “加倍记账，等他姐姐回来了，找他姐要钱！！”
    千竹一下子破涕为笑。
    “小五、小六！还不过来收拾东西？一会儿客人上门了，留神扎到人家的脚！然姐，快找纸笔，咱们记账！！”
    这一回轮到妖孽跺脚了。
    “这一家子，哪有一个好人？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哼！我才不在这儿受你们欺负呢！！”
    说完拧身离开。
    当天晚上，妖孽破例的又跑到阁里转悠，然后又果不其然的闹上了一回。转过天来，早上照例跑到我店里找千竹挑事儿，胡闹一番。千竹这一回自然不会再上当，自己拿了纸笔在一旁写写画画的记录妖孽紫宁又弄坏了多少东西。
    如此这样循环往复，竟然破坏了妖孽紫宁半个月闹一回事儿的惯例。惹得晓荷万分头疼，成天在嘴里念叨着，损失了多少东西，少赚了多少银两。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明妍阁的生意直线下降，竟然有了入不敷出的迹象。几日之间，晓荷的两眉中间就多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