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緣篇 三十四:论以柔制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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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十三岁,不是三岁!你是把我当傻子吗?你分明偏帮她!」李湘洁这么一听,顿时大怒,无法抑制的火气直线窜上天灵盖。
她的双手猛地重力一拍沙发,顺势站了起身,俯首瞪视面前的男人,目光如炽热的火焰,活像要生吞对方似的。
相较似对方脸上平静无波的神色,她却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的高声谩駡,偌大的客厅瞬即迴盪起话中末处之尖利。
桃花眼一眨,眸裡微波轻漾,扫过躆落地上的敷垫一眼,接着缓缓地微抬下巴,正面仰视这张气急败坏的怒容,温眸一如以往,温和且柔软的坚定,没有退让,亦亳不闪避,就这样轻轻对上强硬如刃的焰目。
他们的对视,如同静水与烈焰的激遇,两方视线间的空气掀起无形的击撞,互不相让,她极力维持着双眼圆睁的怒态,反观对方却是从容自若的神态,彷彿李湘洁这般大发雷霆的表示不满,于白寻生而言,不过是有隻炸毛的母虎跟自己闹小脾气。
过了一会儿,他们之间的视线对峙看似未有分晓,实际上,李湘洁心底裡的怒气正随着时间开始消退。
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有一点不好的是,当她处于盛怒时,身旁的人不太好受就是了。
现在维持对峙的状态不过是好胜心作祟,最主要的是还没有找到下台阶。
久不眨眼的后果就是开始泛红筋,白寻生看出了这一点,心中顿感无奈之馀,更夹杂某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因为眼前的画面非常似曾相识。
以往多年的相处,类似的情况经已发生过很多次了。
但是,通常最先被击溃的人,往往是那些心态疲惫之人,比如此时此刻的李湘洁。
温水与烈焰的碰撞显然将迎来尾声,他蓦然勾唇浅笑,径自打断这场已再无意义的对视,似水般的眸意,宛若暖阳下的汪洋,悠长平静,却是结束这场僵硬的最后一击,以柔制刚。
「为了这点小事发怒,你不傻,谁傻?」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轻易便包復了半张脸,指腹轻略过眼皮,沿着轮廓慢慢摩挲,低沉柔和的嗓音缓缓道来,彷似哄着婴孩入睡般,两者结合更是催化内心软化的速度。
温柔是卸去她那浑身针刺的最佳武器,而他,恰好最为擅长。
「。。谁让你不帮我,还不让生气。」掌心传来的温热有着不可言喻的魔力,好像是透过掌温拂去心底的馀怒,让她瞬间垂下肩膀,再也生气不起来。
李湘洁潜意识歪头,将脸庞更贴紧掌心,好让当中没有半丝罉缝,眼神半带委屈,语气满是可怜兮兮,像极刚被抚顺毛发,向主人撒娇讨哄的猫咪。
老实说,李湘洁也觉得自己这么容易便被搞定,貌似有些窝囊,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只要白寻生对自己说出一句软话,展现一个笑容,她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自知脾气不好,难与他人融洽相处,因此,只要与他发生口角,亲眼看见他对自己仍然抱有耐心,她便会安心。
因为这样能够证明,他还是在自己身边的,如此,她便觉得足够。
「难道要让你被别人看笑话,嗯?」他缓慢的声线减低了责备的成份,最后却轻轻嗯了一声,使这声单词蕴含了不同的意味,同时亦留下点到即止的空间给予李湘洁一个暗示性提醒。
「阿耀又不是外人。。」明瞭对方的用心后,李湘洁暗暗惊醒,于是赶紧坐回去,勾住白寻生的手臂,顺势将半边身子倚了过去。
肢体动作充满示好的意思,却碍于心理残留的不平,嘴上没法子跟着服软。
「那。。呢?」说到中间,白寻生扬了扬眉,指头举向二楼,无声说了一个「她」的口型。
「你不是会管着吗?」她噘嘴反问,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对方似乎在找藉口脱开偏帮的罪名。
「湘洁,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会知道她在校时的一切状况。」语落,他的心裡补充了一句,即使他有这个能力,亦没有这个时间。
「好吧,你说羸。。」心知自己有些过了,却又不愿向一个孩子认输,因此态度显得有些不甘。
李湘洁轻呼一口气,犹如暗裡叹气,然后松开手,「累,不想再提她了。」说罢,她撇开视线,低垂着眼睑掩盖内裡的黯然,作势起身离开沙发。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孩子在未来很长的日子裡,似乎将会成为她的心结。
看似无论如何,只要话题转到那个孩子身上,白寻生总是不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立场。
无关爱情,不过就是要对方一个不论是非黑白对错,也选择坚守在旁的态度而已。
然而,她心中的王子并没有这样做,顿时只觉有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住她的内心,密不透风,罩得心裡闷闷的,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要照顾那个孩子这么久,以后就算回到她的身边,是不是也回不了从前,眼裡只有她的生活了?
猛然,她的手臂感到被一股力量拉扯,接着身体仰后,重新坐回沙发,只是坐姿变得不一样,背对着白寻生。
约莫是他知道这样突然的举动会惹来她的不悦,于是紧接着率先开口说话,让李湘洁错过表达不满的机会。
「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无法给你。」他垂首低声道,话裡隐忍藏着自卑与愧疚,亦有着难以启齿的口齿不清,使她的内心流过一阵心疼。
在李湘洁的眼中,白寻生近乎是万能的男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他,她遇上的困难,几乎都是他挡在前面,一一替她解决。
就连是父亲的命令,比如是父亲不让她回国,他阳奉阴违瞒下一切,意外被父亲发现的时侯,亦是他替自己承受了父亲绝大部分的怒火。
那个近乎没有一丝软弱而言的男人,此时却在自己的面前坦然展示脆示的一面。
这样意味着,她必然是在他心目中有着一定的地位,要不然哪能窥探到藏在他心中隐蔽的一角?
「。。那个孩子对爸爸来说非常重要吗?」
想到以往,阿生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李湘洁一时头脑清明,对此抱有疑问,却想不通阿生为什么对于有关这个孩子的事情这般谨慎。
「对公司而言十分重要。」他坦诚道。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她转过身,入目的俊脸略带沮丧,心中顿时一抽,伸手復在他的手背上,下意识软着声音问道。
现在她可以看见的神色,表面上流露出的情绪定然不及他埋藏心中的多。
以前都是他站在自己的前面,这次,她想要充当一下他的角色,好好的帮助他一把。
「不。。」他摇头,眼裡闪过一丝懊丧,「这是男人的问题,你不能帮我,是我没用,暂时没法独当一面,让在乎的人受委屈。」
李湘洁听到后面,彷似告白的话语来得这么意料不及,心脏无预兆地重重一跳,她似乎感觉到有一朵花儿在心房裡缓缓绽放,惊喜与感动各自佔据住她的心灵。
她按捺不住情绪,摊开双臂拥他入怀,打算正式回应他的告白,却害怕情绪高涨得过头,会导致说话结巴,于是阖眼深呼吸,静待心态平稳些许再开口也不迟。
过了一会儿,他们仍是默默的互相依偎着,白寻生一动不动,埋首在李湘洁瘦小的肩膀,而她则是存满勇气,预备启唇表白心迹。
「我不是外人,怎么可以排我在外,再说,我。。我我也。。」话说到后面,果真其然如她所料,还是会紧张得结巴起来,她不禁感到懊恼,同时在心裡暗骂自己胆小鬼。
明知是互相告白,亏她还一直抱着这么自信不知羞的心态,说什么一切只待他说出口,现在倒好,别人终于开口坦白,轮到自己却说不出口。
趁他仍未抬头,李湘洁一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再次深呼吸,怀着似是豁出去的气势,心想张口便要流利说完整的!
谁料唇瓣才刚刚分开,声音还没溢出喉咙,楼上倏地响起急促不断的钢琴声,气氛霎时荡然无存。
他俩宛若同梦惊醒般迅速分开,然后同步抬首凝眼某处,一个眉宇间敛去软弱神色,一个则是目染怒意。
李湘洁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欲要踏上二楼,打算「友好的」跟那个孩子沟通一番,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们互诉心中情,这孩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破气氛!?
弹琴也就罢了,可是好歹挑一下吧?至少选一首听上去感觉浪漫一些,帮忙增添气氛。
然而,传入耳裡的一连串节奏,每个琴音浑是那么的俐落短促,使人莫名神经紧张。
李湘洁不熟乐理,不通音乐,对于这首琴曲,她也就只有一个感想,就是不管这首琴曲什么来头,就算是世界名曲,她也觉得难听兼吵耳!
接着,她才刚迈出一步不久,白寻生便再次拉住她的手臂,她拧过头,看见对方无声摇头阻止,然后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侯,裤袋裡头的手机恰好响起。
楼上传来的钢琴声顿时明显停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回復原本的节奏。
「抱歉,我要先忙了。」他举起手机,亮起那一面朝向李湘洁,摇了两下,她定目凝视,来电显示註明「阿耀」二字。
「可我。。」李湘洁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眉宇间染上焦急,心想着希望儘快将心意亲口诉说。
刚说了两个字,楼上的钢琴声像似和她作对似的,旋律瞬间变得更为激烈,使李湘洁不得不止住声音,目光满怀恼恨地瞪了二楼天花一眼,随后暗自用力深呼吸,劝着自己不要生气,未来她会接手爸爸的公司,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你忙完,要陪我看剧!」不出几秒,她重新睁开眼睛,强压情绪回去,咧着笑容和白寻生说道。
既然现在没能独处,她便要从别处挣得二人世界的时光,好让她能够顺顺利利的说出心意。
同时间,她打從心底由衷地佩服自己的控制力。
可是接下来,她意识到「控制脾气」的第一次,竟是献给一个可恶的孩子,瞬间觉得她跟这个孩子说不定前辈子是仇人,然后这辈子继续添她麻烦!
「好,真的很抱歉。」他颔首,桃花眼披着朦胧浮波的歉意,掺和其中的不知温柔居多,还是歉意居多,反正这样的道歉让李湘洁生不出一丝抱怨。
语落,白寻生上前给她一个安慰性拥抱,没几秒便放开,然后拿着手机迅速上楼,站在楼下的李湘洁,忽地听见他说了一句话,不禁漾开一抹微笑。
「孩子,我想你的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第三章弹错几个音了。」
作者闲话:
这章很烧我的脑筋,写了又删,删了再改,重複好几遍。。
但。。接下来两章吧?应该也很烧我的脑筋。
發誓這不是拖文的借口(′•̥̥̥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