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惊朝夕 第22章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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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被子,有些冷。”罗尔伸手迷糊摸被。一双手盖住他的手,将其塞进刚掩好的被子。罗尔睁开眼睛,斯佳易的脸现于视野中。斯佳易替罗尔曳好一角塌陷的被子,唏嘘道:“你说了很多梦话,记得吗?”
罗尔眨巴眼睛,转转眼球,一刻后:“我——我又晕倒呢?”立起身,委屈“哭丧”说:“我以前从来不晕倒的。怎么最近老晕倒呢?我一向强壮的很……”
斯佳易本来内心不安地复杂,看了他这样又被逗笑;将他按倒在床,又替他曳好被子:“你本来是活蹦乱跳的——可惜老是撞脑袋,昨晚也从一那摔下,就这么昏过去了。”伸手去摸罗尔额头:“还有些烫着了。你好好睡,头还痛吗?”
听斯佳易这么一说,罗尔确实感觉脑袋内隐隐作痛,还一阵一阵的,昨晚的确又被一摔下来了:在荒原的几天内,一老跟他作对,被他摔下,哼哼,现在屁股还痛着了,所以,下次喂它吃腌了辣椒的草——转念一想——现在这又是哪个地方呢?斯佳易端着水盆走到房间门外,说:“我去换水来,你好好躺着,别乱动。”罗尔眼送着斯佳易离开,想斯佳易又与自己说话了,可喜可贺。他打量房间一周,认为这是属于旅馆一类的房间;正神游四海的想着,床边便站了一个人。
罗尔生气说:“你别以为你是皇帝儿子就了不起。”我就仇富怎么样?怎么样?哼哼。
休看他一眼。转身走。
罗尔爬起来,抓着休的袍子道:“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休返身看他,说:“你要问什么?”
罗尔继续抓着他:“我犯了什么神?你爸爸又要我去找什么人?斯坦又是怎么回事?”
休想不通“爸爸”是何物?
“爸爸是?”
罗尔哑言。
“爸爸就是父亲啦!你父亲。你父亲。精灵王陛下为什么要我去找人?”罗尔要抓狂。
“碧昂斯只是让你作饵找他想见的人罢了。”休淡淡。
“碧昂斯是?”罗尔想不通。
“你口中的陛下。不过不是精灵王。”休冷冷。转身又要走。
罗尔死死抱他腿——这人力气好大啊——是陛下又不是精灵王是什么意思?
“那我犯神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斯坦呢?”
休甩开罗尔,回身对他冷淡说一句“你就是犯神了”,又转身往房外走:“斯坦是谁?我不知道。”
罗尔被休甩得扑跌床上,脸磕着了床板,爬起来时休已经消失不见。他气得哇哇嚷道,“所以说皇帝儿子不是好人嘛!气死了!看以后那些小姑娘还喜欢什么王子类的角色!?”
端着水盆,斯佳易进来坐到罗尔一旁,温好一块毛巾替罗尔擦脸:“殿下说,这几天留在这城市,然后再继续往东方行。”
罗尔对他撅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到了加拉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
俩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罗尔喃喃:“我们这样是找九人么……一点都不像找人……”
斯佳易低垂双眸道:“是找人找物根本不知道……”
罗尔这时回忆起斯佳易陪在他身旁是因为他在帮忙,不然现下就是他孤单一个的被那个面具王抛弃在奇异的城市摸不着头脑的流浪。这样想着,对斯佳易的感觉就是说不清的愧疚来。突然的,罗尔就变成了八字眉。
斯佳易非常爱抚罗尔的脸。因为罗尔看见斯佳易这回又抚起自己脸来。
“你好好听殿下的话。殿下他对你很好。”斯佳易直视罗尔眼眸。
罗尔被吓了一跳。他感觉斯佳易在窥视自己。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感觉斯佳易在窥视。
“你……你干什么!?”他推开斯佳易的手:“你……你干什么要我听那个人的话?”
“因为他有能力保护你。”斯佳易皱眉。不甘心的话终于是说出来了。他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毛巾递给罗尔:“你自己好好擦洗身子,你出了一身的汗。我一会再来换水。”
罗尔脸红不甘道:“小易越来越讨厌了。最近随便的不理人,还说讨厌的话。”明明知道自己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还要我相信那讨厌的人的话?而且我为什么要他照顾?我不喜欢照顾……还有……你说话好像要离开我一样……
斯佳易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径直走了出去。
我让你一个人学着骑术,就算摔着你,也绝对不去拉你;你饿坏冷坏身子,我也不再为你解决,让你适应一个人的滋味——就算你找不着人说话,也不主动搭理你……我……我确实是一个令你讨厌的人。
罗尔余下时间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这之中就只有斯佳易来了二三次,与他说了几句话,其余时间他都只有孤单望天的份。
窗外景色由明媚变得羞红,然后渐渐亮起星辰。有不知什么虫儿频繁地轻微地“咕咕”叫出声。
罗尔眨巴着眼睛,突然地穿上鞋下了床,走入院中。
院外沉寂昏暗,天顶上一轮明月。在这样熟悉的夜月下,罗尔瞅见院左方有房露出灯火通明的亮,那儿似乎聚集了院子里所有的欢乐——原来人都在那一堆呀——他走过去,堂而皇之的往那房门处一站,竖眉挺背的形态。房内众人立时都停止喧嚣望着他——都是一些陌生人,穿着打扮参差不齐,贫贵俗雅,新旧清艳,显而易见是来自四方的旅客。罗尔挠着头,对他们哈哈干笑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来找人的,可惜没见着。”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房。回到自己住房处,抱脚坐于房门前,他自觉内心紧紧揪着,一种还不知是唤作“孤单”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呀,常常都是他一个被掩藏在真相下——他不想着法去打听消息,对于眼前的情况什么都不清楚;不清楚也就罢了,却连可以问着的一个人都没有。斯佳易——斯佳易离他越来越远了,就在最近……他正想着,斯佳易一声焦急从旁传来。
“小尔。”
罗尔抬头望着他走向自己。
“你坐在门前做什么?身子痛?”斯佳易蹲下来,视线齐向他。
罗尔盯着斯佳易双眸直直看,看向他深蓝眼眸中的星星点点……温文焦虑的脸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斯佳易。
“你拉我头发做什么?”斯佳易齐肩处的发丝被罗尔握在手心。对方还正使着小力一阵一阵撕拽着。虽然不痛,可罗尔的行为引起斯佳易内心一阵不小的骚动;轻轻拍掉那使力的手,将他拉起,推入到房中,苦笑着说:“是不是觉着无聊呢?那渡过今晚就好,明天一早就可以往城里……”话还未说完,就见罗尔转身,拉着他脸颊旁的束发又一阵一阵撕拽着。
“你为什么知道我无聊?”罗尔问斯佳易。斯佳易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冤怒不甘的神情。对,那一定是冤怒不甘的神情。他是很少露出这种直白内心不安的神情的,就像现在正露出的这种表情。罗尔天性乐观,又自认为是大男子,不管在什么样的委屈下,自己都只看到他哈哈带笑的将事情一笑带过——被这神情堵着,斯佳易想不透他想表达什么。
“我……我现在觉得小易令我还害怕。”罗尔盯着斯佳易双眸。坦率;认真。
“嗯?”斯佳易懵了一会儿。对方坦诚的视线看向他:纯洁,毫无杂质,就是令他第一眼看上便放心不下的东西;便忽然捕捉到他话语中想表达的东西了;不禁笑了笑,伸手摸向他柔软的发丝。是的了。你是在向我倾诉吧?
“你笑什么笑?”罗尔一愣,羞着脸,斯佳易嘴角扬起的一丝笑容——引起他恼怒了,急得嚷嚷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现在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觉得你只是一个人?”斯佳易问他。
罗尔停下那只拉着斯佳易发丝的手,愣愣看着他。
“小尔今年多少岁呢?”斯佳易语气温柔的问。
“十九……”
“一岁如果是按一年三百五十六天时间算,你觉得我有多少岁呢?”
“五百……”
“为什么会有这种认为呢?”
“小易是精灵……”
斯佳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对方的脸果然烫,情绪也恍恍惚惚的。闭上眼,斯佳易想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小尔跟我不同——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罗尔心一抖,暗暗握拳。不是你们这的人。
“按小尔家乡习惯算吧?我的年龄大概是九十二岁左右。”
心又一抖,罗尔惊讶了,有力的握拳使泛红的指节变得更加深红。小易从外表看只有二十几岁,但其实是九十二岁了。
小易是老头子!!
斯佳易接着道,“我曾经还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看了很多书,知道纯人类的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岁,这期间,由幼儿变成少年,再成年,然后老去,寿终;但我们这里的人,寿命是不尽相同的。我们这里有人可以活到七百岁,这个活到七百岁的人可能在他三百岁的时候外表跟我无异;也就是说,我九十二岁的时候是青年形态,处于青年期,而这个可以活到七百岁的人在他三百岁时,外形也可以与我是一样的青年形态,而岁数与外形与成长阶段的时间相差如此之大的原因是,我们这里计算寿命的方式是很简单的概括的。我们的世界人种多,寿命不一,我们只按外表形态来划分一个人的年龄:幼年期、少年期、青年期、中年期与老年期,所以,是只有五个岁数的阶段,没有人会详细询问,你究竟活了多少个年呢?”
“我们人种特征各占千秋,规则上采用优胜劣汰的选择方式,精明的计算对我们生活并没多少好处:没有哪个人能确切的知道自己是活到七百零一岁,还是七百零二岁?又或者是只活到三百岁就已经老态龙钟,寿终正寝;这些我们并不需要详细的知道;对于我们长久的生活只能算作旁支末节,没有人关心这些不带意义的东西。我们生活的环境,算术方式,知识承接,与你们那有很大出入。”
罗尔想起狼群、狮群的习性,那样原始、野蛮的生活方式,却还是自成一套的在地球上生存。狼群、狮群的眼里,也觉得人类是很不可思议的一族吧?不,确切的说,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有不同于别族的生活规则。
“不过我还是要说明一点噢……小尔要是按照自己的认识,觉得我是大叔的话,我可是会很生气噢——因为要按我们习惯说来,实际上我与小尔几乎是同一个年龄——”
罗尔感觉斯佳易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似有似无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带上戾气般——好可怕啊!罗尔在心里大叫:小易原来是这么在乎自己的形象!
“决定一个人是否衰老,不是岁数问题,是心智问题,生活态度的问题。我……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一个人,直到遇到一个人,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生活’;然后遇到你,我知道什么叫做……”叫做“喜欢”。斯佳易把几个字藏在了心底,唏嘘道:“‘想要一起’”
“虽然我在遇见你后,有一段很开心的时间,但曾经我也有‘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而且那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小尔,你不要因为不是我们世界的人而害怕,因为害怕这种情绪是任何人因为任何事都能产生的。你觉得你——害怕我,是因为如果我离开你,你该怎么办呢,是吧?”
罗尔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斯佳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小尔,你十九岁了,应该有独自承受的能力了。”斯佳易自顾往下说……罗尔不明白斯佳易到底想要说什么。
“承受‘未知’的命运,与承受‘解决’的能力。”斯佳易一字一顿极度清晰的吐词。似乎非要让罗尔听清他说的每一个词。
罗尔开始咬牙切齿了。他心里大闹天宫地想:这个!这个我知道呀!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我,我得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我不但要想办法回去,我还要想着斯坦和里奇的问题,我答应了他们的;我,我还想着,要如何从这里捞一大堆钱财回地球!但是——我不愿意去想“找九个人”的问题!那不是我愿意想的!斯坦是因为是九人中的其中一人,所以才遭遇了悲惨的事,是么?
“小尔,你是男孩子。”斯佳易捂上罗尔的眼睛。
我知道我是男的啊!我有说过我是女的吗?你是白痴呀!罗尔浑身颤抖。
“所以,你不可以时时撒娇。”
我,我要……罗尔低下头。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不可以时时哭泣。哭泣是要到万不得已时才能用的。”
“斯佳易!!”罗尔伸出一拳,向斯佳易脸上砸去。
“呵呵……”斯佳易抓住罗尔伸出的拳头,用自己的掌心包含住它;又将扯住自己衣襟的另一只手松解开。
罗尔怒眉瞪着他。
斯佳易不言一语,好一会儿后,才抱歉地说:“好了,好了,小尔,你躺回床上吧。你还在发烧了。”他将罗尔强制推到床上并让其躺好。斯佳易走到门外,继续说:“因为在发烧,所以今天,你只能在床上躺一天。”说完,他便消失于门口。
罗尔将被子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翻腾,实在是感到斯佳易古怪。非常非常怪。特别是最近!一定是!这之后,一下的时间里,斯佳易又端着粥和热水盆进来,替罗尔料理好饮食洗浴,使得一贯没有什么心机藏不住心事的罗尔,又觉得小易便正常了。
第二天清晨,以地球时间计算,罗尔确切地知道是清晨八点正的时候——因为脖子下的色石正闪着纯正的橙色光芒——他抖着手指数了数那石头到底是处于第几个颜色——心里喜滋滋地,极速地下床料理好自己,在旅馆内外跑了一整圈,不知道斯佳易在哪,便站在院中,手窝成圆状捂着嘴,对天空大喊:“斯佳易——斯佳易你在哪——在哪。”旅馆二楼的一扇窗,探出多拉红红的脑袋,然后一个木枝掉下来,砸中他脑袋。
多拉凶神恶煞的喊:“你吵死啊。一大清早吵什么?”
罗尔捡起那木枝,回扔给多拉,可惜那木枝只砸中了一间窗栏,掉了下来。
罗尔对着多拉哼哼:“又没叫你!你喊什么!”
多拉张牙舞爪:“你昨天病鬼一样躺在床上一整天,是睡足了,我昨天和殿下办了一天的事,累死我了,还想睡个回笼觉,你就一大清晨像发春的母猫,叫——”
“噢?与我出去办事一天,就累死呢?”
莫名奇怪又好听的声音突然穿越在罗尔和多拉俩人的对话里。
俩人齐声向声音方向看去。戴着面纱的休立在院门前,直腰的银发藏在白色斗篷里,却还是那么耀眼的美丽,不可一世。
楼上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多拉支支吾吾道:“殿、殿下……我刚是说我晚上看了一整晚的书,累死了……”声音的后面,语气明显不足,是笨蛋也不会相信这人的话。
“那个‘发春’的字眼,刚刚是谁说出来的?”休将视线从罗尔身上缓缓移向楼上。
啪!多拉房间的窗户重重地关上。窗子里传来多拉的声音:“咦?犹一、杰纳鲁,找我有什么事?你们把刚刚的话重新再说一遍……”
“殿下。”犹一、杰纳鲁站在休的身后方,小心地向他行了一个礼。似乎三人刚从别处回到院中。
“我们上楼。”休向那俩人说道,经过罗尔,便向楼上走了去。
罗尔望着休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升起一股崇敬:休对楼上那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至上威严的存在!以后要对付多拉的泼辣,就可以在休身上想办法。
他崇拜了好一阵,接着又开始在院中大嚎:“斯佳易——斯佳易,你在哪——你在哪。”
多拉突然的窜出跳在他眼前,鼻子顶着他的鼻子,恶狠狠道:“你还叫。就是因为你,我被殿下看到失礼的样子了!”
罗尔被她吓得后退一步,清醒过来,耸耸鼻子,皱皱眉头,想,你还有没失礼的样子吗?你失礼与我嚎叫又有什么关系?
多拉道:“遇上人类就没什么好事。遇上你,我就更加倒霉了!”
哼!我才懒得理你。罗尔气呼呼想,找不着斯佳易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转悠。说罢,他转身出了旅馆院门外。
多拉追上他,说:“你找斯佳易做什么?他每天早晨都要先围着那两匹独角兽转上几圈才行,我想他现在后方的马圈那。”
罗尔心想,你还是有聪明的时候,可惜我不找小易一起玩了。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互相推挤,俩人吹胡子瞪眼到了闹市中心。罗尔了解到这是一个叫约克翰的大城市,离最东方的加拉格有几个城市的距离;依然像是欧化的中世纪城市,有像牛角的面包上方布了一些青葱一样的食品满满排在透明柜子中、有打铁敲石的中年大叔、有提着篮子买菜的大娘、还有穿着好看衣服的漂亮姐姐们,那边街角落里还围着一圈在地上不知道干嘛的青少年们……嗯!等等,他们围着一圈干嘛呢?
罗尔被吸引住,走过去窜进那一堆的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