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第二十九章 灯树千光邀人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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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月居外
一辆马车停缓缓经过品月居,厚重的帘子拉开一条细长的缝隙。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品月居后院中一枝高过围墙的千瓣朱粉梅。
街上人来人往,浓重的节日气氛,居然比不上那枝红梅开的热闹。虽然距离很远,但仿佛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飘过来,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突然一道人影掠过高墙,快如闪电。当人影消失的时候,那枝梅花也消失不见。
从马车中传出细微的叹息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撩起锦帘,半露出美丽的脸庞。原来这美妇人正是水月阁的老板——绿锦。紧随其后一个豆蔻少女探出脑袋,水灵的眼睛眨啊眨,十分可爱。
“夫人,这就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小嘴微微撅起,嘀咕道,“这么一般的人家,难怪要勾引九爷。”
“莺儿。”绿锦略带责怪的语气,让那个名叫莺儿的丫头没有再说什么,委曲的低下头。
绿锦见她没再说下去,便继续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口没遮拦,王爷的事情我们没资格去多加评论。”
莺儿怯怯的点头,抬头道:“莺儿以后再也不多话了。”
绿锦微笑道:“我们回去吧!”说完她回头看向那高墙,愣愣出神。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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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暝,月未升。长安街上的彩灯便已纷纷燃起,烟柳画桥与半天绛紫晚霞构成一幅醉人画面。饶是最富才情的画师见到此等美景,怕只能弃笔感叹:神来之笔,非凡人能画。待月华高挂,那时满城的灯光恍恍如白昼,香车宝马,又是另一番风情。
郎日宫作为大燕权利的中心,在这个最重大的节日里其装饰更是极尽奢华,宫殿中皆雕纹镂刻,焚香燃灯,远远望去余辉交映,倒影澄鲜,连恰巧经过的风都不小心沾了一身香气,惹相思。
长长的宫道,记忆中千年万年不变的模样。平日里道路两旁虽也会点灯,但今日是上元节的缘故,整个皇宫如在白日之中,就是把路旁的照明灯熄灭,也没什么关系。
夏侯禩出承棠殿后,并未急着离开。他站立在风中,望着飞檐亭角,目光变得很远,似要冲破这些厚厚的墙壁,到另一个地方——那个躲在榕树后望着自己哭泣的女子。
廊下挂着巨大的彩灯,光彩夺目,连树枝上也套着金丝大红缎子,可四下还是静悄悄的。这个时节就是排遣寂寞的虫鸣声都没有,远处的琴鸣钟唱,炫目烟火,衬托的这里更加寂寞萧瑟。
几月未见,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消瘦,虽然强打精神和他闲话家常,但她眼中浓浓的倦意逃不过夏侯禩的眼睛。这次上元节又是她一人度过,想到这墨色的眼瞳中渐渐泛红。突然他朝着承棠殿的方向猛的跪下,惊得身边的少隐大呼:“王爷,你······”
夏侯禩置若罔闻,膝盖和冰冷的石板接触,让他感到自己原来还是温暖的。他诚恳的扣了三个头,再站起来时,已恢复往日清冷的神情。墨色的眼睛中无悲无喜,如碧潭看似清澈,但你却无法看到潭底是何模样。就是这份神情让人很容易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他淡淡的说道。
少隐点头跟着夏侯禩走在这冰冷的宫道长,半空中的烟火绽放的瞬间又化作青烟几许,随风荡漾开去,再无踪迹可寻。
寂寞自古以来总是和热闹相伴,以对方来衬托自己的存在,以对方来衬托自己的欢喜或是悲伤。
莲液池边,举杯邀明月共进一酒杯,晚风习习带来红尘气息抚动莲液池边万年不变的繁叶枯枝。莲液池中的六座小岛依旧是浓雾缭绕,安静的待在夜色的掩护下,叫人很容易忽略它们的存在。
东方的天际月亮已经慢慢升起,宣告这一夜将无眠。
这个无眠夜,谁家的女儿轻启玉匣,那面铜镜上又露出多少清影。不敢高声喧嚣怕惊扰这片愁思,独在月下轻轻吟唱: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罡风起,愁染眉头。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是谁这般不羁,打扰了这的丝丝哀愁。细细看去只见石凳桌旁,一个少年举杯对月,唇上的笑容风流潇洒。手中玉殇美酒,和着淡淡月光,仰头全部饮下。
忽然身旁的树林中传出鼓掌声,少年脸上的笑容微变,泰然自若的看着传出声音的地方,仿佛他早就知道树后有人。
“十三弟好兴致啊!”未见其人,但从这声音,夏侯祥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
“四哥的兴致也不错。”玩味的语气,带着些许难得的淘气。
话音刚落,夏侯禛已经站到他面前,羽带华冠,紫袍翩翩,衣袖处皆是织锦镶边。虽华贵却不招摇,沉稳如他的性格。
夏侯禛微笑道:“明月配美酒,妙极,妙极。”
听到兄长对自己的称赞,夏侯祥慨然笑道:“独乐乐,不如与兄同乐乐,不知四哥可否赏脸。”说着倒酒敬夏侯禛。
“好!为兄就与十三弟同乐。”一口饮下,倒扣酒杯示意自己全部饮尽。
夏侯禛望望天色又道:“看时辰,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十三弟我们得快点赶去。”
可夏侯祥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恹恹道:“哎!真没意思,这些宴会没玩没了的开,他们都不会腻吗?”
许是听多来了这个弟弟的怪道理论,夏侯禛只是微笑着开导他:“十三弟,上元节是我们大燕最重大的节日,各国使节都会来前来朝贺。正是显示我大燕国威之时,岂是寻常宴会可比。”
夏侯祥笑而不语,夏侯禛却将他的神情看的仔细。心中暗忖:这小子怕是认为我刚刚说的那些纯粹是废话。夏侯禛暗叹无奈,其实上元宴会并不只是单单彰显国威,那样简单。也不像寻常宴会那样只是大燕内部明争暗斗,而是整个天下的利益关系。有时改变历史轨迹的就是一场小小的宴会。表面上看去人声鼎沸和和睦睦,可实际上却是鬼胎暗结,牵丝布网,只待猎物进来,就叫它立刻尸骨无存。可谓之,步步惊心。
这些事情眼前这人怕是早就看的透彻,就是看的太清楚了,反而觉得无趣。可他不同,他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想要得到一件东西,那便是要付出等价的交换。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真真意义上的遗世独立。
“我听说去年上元节献舞的那个高罗舞姬,这次又会登台献舞。”夏侯禛故意转移夏侯祥的注意力,果然一提这些夏侯祥就来了精神。
“能看美女自然是人生一大乐事。我还记得上次那个高罗国的权胖子跳的舞,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好笑。”夏侯祥手舞足蹈的笑道。
夏侯禛被他的话弄的哭笑不得,道:“那是权宇大人,堂堂一国使节。你怎可如此无礼,那日权大人也是为了给大家尽兴。”他好似又想到什么,接着道,“这次高罗使节带来十几个舞姬,准备在宴会上大显身手。”
“以前都是月兰国的美女最多,舞姬也是他们最好。这次高罗带了这么多舞姬,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听夏侯禛这么讲他立马就拉着夏侯禛急急往紫元殿的方向跑去。
夏侯禛到底年长些,觉得这样跑去含元殿实在有失体统。逐拉住跃跃欲试的夏侯祥,让他不要这么猴急。当出了莲液池夏侯祥立刻换上了一幅雍容华贵的样子,在旁边的夏侯禛暗暗摇头。
这个十三弟······
踏在嵌金销玉的巨型方砖上,入目朱红高墙上的琉璃瓦在烟火照耀下璀璨炫目。舞台上序幕已经拉开,这样的不眠夜,即将上演什么,每个人的命运又将发生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