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第二十五章 轻舟难载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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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和诺林回到品月居时西都的禁鼓已经响过,诺林只得向孟富仙解释是林大夫十分喜爱春晓,就留她吃饭说话。没想为此耽误了回家的时辰。他说的情真意切,那种深深的懊悔和自责让孟富仙也不好再责备他们什么,只是嘱咐下次不要这么晚了,被巡夜的抓到就麻烦了等等。
一边的春晓愣愣的看着诺林,心中暗暗道:这人的演技愈发长进了。他们本来是可以按时回来的,可这厮在吃完面后硬拉着她去济生堂瞧大夫了。明明自己外公就是西都有名的大夫,真想不通他干嘛要这么做。好在她身子康健并未沾染风寒,是以诺林才放心。
所谓禁鼓就是西都城每日酉时西都城的衙门就会有人敲响四百下“闭门鼓”,鼓声响过之后,严禁有人在街上随意行动。如若被巡夜的衙役抓到,去衙门受几下笞打是少不了的。其实受点皮肉之苦还可以咬牙忍住,只是这宵禁的时候出去,又被衙役抓到这消息传出去实在是有损脸面。故西都的百姓都不敢在禁鼓之后出门,恐伤了脸面。
孟富仙在对春晓和诺林谆谆善诱之后,转身摇头,招手叫静书过来:“你去看看秋暝回来没。”
静书微笑答应:“好的,孟叔。”说完看了一眼在孟富仙背后相互眨眼睛的春晓和诺林,瞧他们的样子俩人完全没把孟富仙的话放心上。亦是笑着摇头。
她刚转身没走几步,突然一声娇呼叫住了她。
“姐姐,你累了一天,先歇着,这点小事就让妹妹来吧!”
只听着声音如黄莺鸣叫,清脆悦耳,不由的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品月居中除了沐筱筱还会有谁。
静书本就是个玲珑女子,怎会不知她的意,逐回身笑道:“那就有劳筱筱了。”
沐筱筱见她笑的别有深意,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已是霞飞双靥,娇艳如绽放的夹竹桃,绚烂的叫人目眩。
只见她神色除了娇羞外还带了几分激动几分担心,这分明就是心里藏了一个人,一个心尖尖上的人。
沐筱筱见这么多人,不好发作,玉面愈发红艳,只得绞着帕子,瞪了静书一眼,便急急的出来屋子,而静书只管咯咯的笑。
春晓坐到椅子上随口问道:“木······呃!秋暝哥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孟富仙看了她一眼,道:“这孩子见你那么晚了还没回来,就赶去肃王府打听你的消息去了。”
春晓本要拿茶喝,听到他这么说,手顿时颇为僵硬的停住,好在没人发现。她拿起茶杯,也没细品直接喝了大半。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平复心中越窜越高的焦躁。
孟富仙道:“可看时辰也该回来了。”忽的又长叹一声,幽幽道:“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因天色已晚,菱姨便留诺林住下。而月秋暝那晚并没有回来,不过肃王府有派小厮过来跟孟富仙知会一声。故孟富仙等人也就放心不少,至于为什么月秋暝要留在王府,大家都未多想。这种情况以前经常发生,只因肃王一向深受皇帝器重,交由他处理的事务繁多。有时肃王便常留手下的一些幕僚在王府商议,彻夜不归那是常事。
这一夜,春晓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碳炉里的红碳忽明忽暗,只见刚刚还是炽烈的炭火,下一刻却变成毫无生气的暗灰。心中忽生感触,再也躺不下去,只披了件外衣就起来了,也不点蜡烛,抹黑倒了杯茶,合着饮下。直觉一股冰凉,奔流而下,畅快异常。顿感灵台清明,什么烦躁,迷惘统统消失不见了踪迹。
这时她还是不上床,只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窗外漆黑,苍月无影,此情此景让经过窗边的风声如泣如诉,哀怨不已,在这样的夜晚更添几许凄凉。
该如何是好,也许······也许我今天根本不应该去,这样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这下可好,不但没把二叔的事情处理好,倒把诺林也扯了进去。
她今本是要去拜托夏侯禩找寻她二叔的行踪的,原她二叔因为公务,时常出门,没消息几个月很是平常。只是这次却让春晓一家人十分不安。明明说多则一年,少则也要半年,就能回来。只是最最叫人心惊胆战的却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他对孟富仙说的,如若一年后他还没回来,就别再去寻他了,只当没他这个兄弟。初听到他句话,孟富仙惊的怔忡半晌,待回神过来眼前哪还有孟富阳的影子,想要去寻他,可是天大地大去哪里寻,只得日日去祖先灵位前祈祷,盼他平平安安。
眼下一年之期已过,可他却是连封信也没托人带来。品月居中知道此事的人心中都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不想叫孟富仙等更加担忧,故私下劝慰道,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话虽如此说,不过到底如何谁也不知。只能祈祷他早日平安回来。
可春晓不想守株待兔,她要主动出击查出孟富阳到底去执行什么任务,再想顺藤摸瓜找他的行踪自然就容易很多。可是她只是一介布衣,想要查朝廷命官,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弄不好反倒要受牢狱之灾。
所以她想到了他——夏侯禩,想来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查孟富阳,定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春晓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地步。她更没有想到夏侯禩居然已经知道夏侯禟就是朝凤街刺杀事件的主谋,不仅不将他治罪反要包庇他,更为此威胁春晓不许透露半点。
春晓心中悲戚,想到夏侯禩那些残忍的话,再想到诺林灿烂的笑容。
突然一滴晶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划破浓稠的黑暗,在暗夜中静静的泛起涟漪。
如果让有些误会一直延续下去,那她现在也许会过的轻松一点吧,不会落的如此狼狈。念及至此,她心中“咯噔“一声,只为自己这自私的念头,十分惭愧恨不能甩自己一耳光子。又觉胸中苦闷,拿起茶杯一口饮下,也不顾身子受不受的住,只图一时的痛快。
就在那日夏侯禩离开之后,孟富仙自知是瞒不下去了就把真相告知于她。当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春晓只觉得脑子猛的响起一个惊天雷,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这根埋在心底的刺终是拔去了,只是心底悲伤,原来自己竟错怪他这么久。而他什么也没对她说,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想来以他的聪慧定然是早就已经醒悟过来,只是他把这一切都埋在心里,谁也不说。原本以为只有她自己在为小时候一个承诺,默默坚持,直到崩溃,也不肯面对现实。
原来······原来他也是这般。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墨瞳,漂亮的眼睛有着迷惑人心的温柔作为伪装,但如果你拨开那层伪装,你所看到的却是一层薄冰,清冷的叫人惊叹。
只是有谁知道就是这双清冷的眼睛,却为一个人真真的温柔过。溶化了的冰雪只汇成潺潺细流,浇灌人心,没有了冰冷,只是那温柔如不快些接住,就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