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狼影一族  第22章 傀儡谣起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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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香甜舒服,睁开眼却看见一只胳膊蛮横地搭在肩头,尚未恢复清醒的大脑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将之推了下去。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半夜爬上我的床,找死吗?
    我正在想着该用哪个术法解决这个登徒子,就听那被我一脚踹下床的人暴怒地低吼着扑了过来。
    “月,你干什么?”
    那一脚似乎踹到了漠狼的……看他扭曲着俊脸怒极的样子,感觉很可爱。
    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遍,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痕迹,我总算想起昨夜的事来。不知道他是何时把我抱回床上的,动作还算轻柔,没有吵醒我,不过和人同床共枕于我是少有的事,也不能怪我反应过度了。
    “我在叫你起床啊。”
    我笑着轻吻他的唇,看着他眸底怒火转变为不知如何是好的笑意,心中某处浅浅舒展。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是……”漠狼微微加深这个吻,一番掠夺后消了火气才舍得松开我,回神穿起衣裳。“好了,也该起了,我去叫朵雅过来帮你梳洗。”
    “不用了,叫流晓进来就是,梳妆的事我一向是交由他打理。”我拒绝了漠狼的好意,随手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衫草草系上便打算往外走。“休那德他们的帐篷是哪一顶?”
    “你穿成这样就想去找他?”漠狼拉住我的手。
    “这身衣服被你扯坏了,过会儿只能让流晓帮我找件新的换上,现在勉强穿穿也还行,怎么?有问题?”
    漠狼眼中的怒气这次是因何而生我真的弄不明白了,只觉得被他抓住的手很疼,他还真是莽夫一个,不懂得温柔的笨蛋。我蹙眉想要呵斥他几句,他已转头朝帐外吼了起来。
    “叫朵雅准备几件女装送过来,要快!”
    那边有人迅速跑开的声音,估计是在外值守的小兵吧,与我无关,不过随后响起的声音可就让我无法置之不理了。
    “小姐,属下准备好了替换衣衫,是否现在给你送进来?”
    “流晓?你怎么在外边?快进来吧。”我吃惊不小,忙唤他入内。
    漠狼像是有些不满,瞪我一眼,用被子将我牢牢裹住,只露出一颗姣好头颅,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猜不透他的用意。余光瞥到流晓捧着衣物进入帐中,示意他上前为我换衫,却被漠狼挡下。
    “东西放下,你出去。”
    “漠狼,你什么意思?你没有资格命令我的侍卫,他该做什么得由我决定。”
    独断专横是我的特权,我可不喜欢被人如此对待,于是冷哼着扯开包裹住身体的被子,裸足踏下地来,朝着流晓走去。漠狼揽住我肩膀,独占性极强地低语:“你就那么希望被人看到身上的痕迹吗?”
    “那有什么关系?被人看到了也只会说你蛮横粗鲁,夸我魅力难挡,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我左右看了又看,脖颈间的红痕、手臂上的青紫,这一身还真是精彩,如果走出去的话,漠狼的族人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王有虐待癖呢,想想一定很有趣,我心里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你不是喜欢北泽女子的雅静乖巧吗?怎么变得如此……”漠狼愕然。
    “我曾经欣赏过那样的人吗,没印象了。”
    在我仅存的记忆里,那般乖巧的女人只能做男子的附庸品,最是无用,不知哪一点会被从前的自己看上,还真是没眼光。
    不自觉中自己贬低了自己,我甩甩头,打开漠狼的手。“流晓,过来为我换装。”
    “是,小姐。”
    流晓低首走近,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淡然地服侍我更衣。漠狼站在一旁咬牙切齿,想要靠近却被我怒瞪着退后,迟疑不前。解开衣衫,裸露的淤痕无言陈述昨夜疯狂,感觉到流晓的手有一瞬轻颤,缓缓从我肩头滑落,贴在我肌-肤上的温度竟不是往日的温暖。
    “流晓你在外面等了有很久?怎么你的手这么冰?”
    “除了今早离开了一会儿去取衣裳,你的侍卫一整夜都守在帐外,忠心无比。”漠狼嗤笑着说道。
    我讶然回首,看向流晓微窘面容。“流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听墙角的习惯?”
    “小姐!”流晓白着脸,语音沉痛。
    “啊,其实那也不算什么的,只是别再来听我的墙角,我会不高兴的。”
    我摆摆手,套上新衫,让他为我绾发描眉,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
    漠狼走上前,捧起我长达地面的黑发,心情莫名愉悦地说道:“月,我来为你绾发,如何?”
    “你会绾发?”我可没想到漠狼也会做这种事,一时好奇心起,点头应允。“好啊,不过若是弄得太丑了,我可不饶你。”
    漠狼有意无意地挤开流晓,笑着动起手来。看不出他那粗鲁的性子也能静得下心来做这么细致的活计,翻飞婉转,穿梭如云,很有几分架势。不一会儿就完成了,的确很不错,只是和我身上的衣衫不太相衬。
    “你给我梳的什么发式?虽然是很好啦,但看起来……”我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形容。
    “这是我狼影族女子的发式,很衬你啊,再换上我族服饰就够好了。”
    恰好有人掀帘而入,捧回漠狼吩咐的衣裳,看他得意地扬扬手中衣物,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换上试试。
    黑色长袍盈盈曳地,隐隐露出雪足俏丽影踪,说不出的妩媚。轻纱遮面,一双蓄水明珠璀璨生辉,波光流转,情谊深几许?
    前额银链垂挂,耳上金饰叮当,漠狼又弯身为我扣上足铃,当我站在镜前观赏时也忍不住愣神半晌。
    镜中这个披金戴银妖魅邪异的人是我吗?
    “月,你还满意?”漠狼抱住我,询问着我的感觉。
    我点头。“倒也别致雍容,还行吧。不过怎么没见朵雅这么打扮?”
    “金银是贵重品,普通人怎能轻易拥有。我族中女子虽然人人都有这么一套装束,但也只在婚庆节日时才会穿上一现,你若想看朵雅如此打扮,只能等到她出嫁时了。”
    真不该扯出朵雅来,漠狼又把话转到了这里,想要我因此放弃用她祭天的想法可没这么容易。
    “那还真是可惜,不如叫她进来换上这身衣衫先给我看看吧,不然等到仪式之后就不可能再看到了。”
    我假意惋惜,引得漠狼面色微变。他咄咄地逼视着我,我亦毫不退让地与他相对,最终他只能叹息着走了出去。我冷笑着撇回头,触到流晓呆立的身影,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流晓,我这身打扮好看吗?”
    “好看,小姐无论怎么打扮都很美。”
    流晓头也不抬,很是敷衍地回答着我的问题。我恼怒地停下,不满于他放肆的态度。
    “你又在计较什么了?之前莫名其妙的自虐行为我还没问你,现在居然敢无视我的存在,流晓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属下不敢。”流晓单膝跪地。
    “不敢?我看还没什么是你不敢的。”我怒极抬脚踹上他的肩膀,“我说过让你自己多爱惜自己一点,你怎么就从来都不听?出外行走我需要你的武力,你不把身体给养好了怎么对得起我的好心?你简直是想气死我!”
    流晓默默地随我责骂,对我的踢打连声闷哼都没有发出,逆来顺受的模样看得我更加气恼。我猛地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低语。
    “你是想自己交待,还是由我用傀儡谣逼供?我倒想趁此问问你的内心,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是为了什么。”
    “小姐你……”
    流晓轻颤着退后,我迅如疾风地扼住他咽喉,诡笑着低吟起傀儡谣。
    “长恨浮生如一梦,醉卧沙场拾荒骨。莫若以身献于吾,可保君生安且闲。凌然天地间,无人可相敌,神亦否,魔奈何。血腥杀戮,人寰炼狱,凡吾之所愿,君必往之……”
    起始的言述是摄魄的前奏,一个字句不当就会转生为夺命的迷咒,然而这是我独创的术法我又怎会读错。看着流晓渐渐涣散开去的瞳眸,我停止惑心的低语,浅笑着吐出命令的词句。
    “此刻,倾吐君之所想,许你畅所欲言。”
    傀儡谣并不可怕,它不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但却能有效地控制一个人的心魂,当我说出命令的词句,哪怕是意志最为坚强的人也不能保有分毫清醒。流晓身上的傀儡谣从来到我身边起就已存在,对我的吩咐更是不敢不从,他颤抖着,似乎内心深处还在抗拒着,然而懦弱的唇舌却已将秘密坦白。
    “小姐,离开漠狼……”
    “不要恢复记忆……”
    “不要属于任何人……”
    我微微皱眉,感觉这样的心思似乎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想,这不该是一个侍卫应有的情绪。
    “流晓,你是爱上我了吗?”
    唇中自然吐出这样的字句,我却下意识地想听到他否决的回应。
    不要告诉我你爱我,不要在我什么都回忆不起的时候对我说这样的话,那只会逼得我发狂。
    离谷之前你不是说过不会爱上我,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承诺?
    然而流晓的眼睛却渐渐闪亮,那温润的双唇颤抖着说道:“小姐,我希望你获得自由,因为……”
    话语未落,流晓已被我施术甩飞出去,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无法解释那一刻生出不想让他说出我惧怕的话的理由。
    因为这一突变,流晓从傀儡谣的束缚中醒来,紧捂着胸口,痛苦地仰首望着我。
    “流晓你……”
    心中居然有淡淡失落,我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敢听他说下去?
    为什么会出掌阻止?
    难道我……
    我是在害怕?害怕流晓说出我不能接受的话语?
    怎么可能,流晓怎么可能会有让我恐惧的心事,我想多了啊。
    我强装无事地靠近流晓,抚-摸着从他嘴角缓缓流出的鲜血。温热的感触,腥甜的香味,引人发狂。猛地下滑,用力在他胸口一划,瞬间留下一道红色印痕,不太锋利的指甲中夹带着些许肉屑,竟然划破了他的皮肤。看着他吃痛的表情,我笑着伸出舌头,细细舔舐着手指。
    “流晓你似乎有了些多余的情绪呢,那可不好呢,需要我帮你消除吗?”
    流晓看着我,素来镇定的脸上显现出至深的惶恐。“小姐请不要……”
    “不要我怎么做?”我收回了手,将抖动的臂膊隐藏在宽大袖中。“流晓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可不想在身边留下一个心怀不轨的奴才,不想我亲自动手的话,就把你那些卑微的念头给我好好收起来,别在拿出来惹我不快,明白了吗?”
    “小姐你……”流晓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的不确定,“你并没有听我说出一切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叫流晓给识破了,但我可不会傻到承认自己的怯懦,淡笑着转身避过他的反诘。
    “你很希望我知道吗?那样我倒是不介意再施一次术,不过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呢。”
    掀起帘子走出王帐的刹那,我听见流晓低低的轻诉,他说:“不,如此最好……”
    我一直朝前走,不回头,垂落的帘布将我们阻隔,万千的情绪就这么被人浅浅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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