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狼影一族  第17章 挽发风波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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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那德看来是漠狼的智囊,在实地测量过湖水大小、周遭土质之后,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聚在一起,详细规划起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片土地来。乌雷带走了十三名骑手回去报喜,其余人等在简单饮水休整后便开始依照休那德的安排开始工作起来,很快搭建起一座简陋的帐篷,恭敬地请我入住。
    说是简易,但由于我是对他们有恩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帐篷的设置全是遵照王的居室布置的。尽管离我能接受的程度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仓促之间能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我随意地扫视了一番,没有多做苛求。
    朵雅被派给我做侍女,看她一脸愤懑不满地在眼前晃动很调节我的情绪,我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换来她极为强烈的反应。瞪眼,冷哼,嘲讽……花样繁多得让人应接不暇,很有趣呢。
    能被人如此高度重视,我暗自检讨了一次,连女人都无法抗拒我的魅力,我还真是妖孽到罪恶呢。
    我把这个结论说给流晓听,他嘴角抽搐着没有发表意见,继续为我绾发。
    梳妆的事我向来是让流晓帮忙,并不打算役使朵雅,在她手下我会被打扮成什么样子,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难得我好心放她休息一会儿,她却死盯着我与流晓,大眼中满是对“奸夫淫妇”的谴责。我不喜欢她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挥手叫她把洗脸水端下去倒掉。她直直地看着盆中明亮干净的清水,表情不耻,大概是在心底暗骂着我的骄奢吧。
    水对沙漠民族而言贵重如生命,能有足够吃喝的水源就该谢天谢地了,梳洗沐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因此沙漠女子大多一年只以布巾蘸水润湿身体一次,所以即便是娇艳如朵雅,她的身上也带着浓重的汗骚味儿。
    可是对我而言,要我一年只洗一次澡,那是根本无法忍受的事,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我是在水源充沛的冷月谷中长大的人,思维处事肯定与众不同,朵雅习以为常的礼俗于我是不能接受的陋习,同样,我根深蒂固的习惯也是她不能理解的挥霍。
    我看朵雅端着盆子不肯走,不禁出声逗她:“你要觉得舍不得,不如喝掉吧,最好用舌头舔干净,一滴都别浪费了。”
    朵雅愤怒地涨红着脸,碍于我是她的王请来的贵客,而她不过是前来服侍我的小小侍女,没有权利发火,更没有资格对我怒吼,只能狠狠地跺脚,端起水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对着朵雅的背影咯咯直笑,流晓挽起我的长发,轻轻叹气:“小姐在谷中从未如此戏弄过哪个侍女,对她们尚算和善,如今为何要独独刁难一个小姑娘?她并没有妨碍到小姐你……”
    “谷中那群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侍女逗弄起来毫无乐趣,我才不会去花那个精力,可朵雅就不同了。流晓你不懂了吧,戏弄的对象就得找朵雅这样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得到回应,很有成就感呢。”我笑睨着铜镜,看长发在流晓十指翻飞下柔顺地服从,心情愉悦。“不过朵雅也不算小了,流晓你叫她小姑娘不太合适吧。怎么?你看上她了?要我替你去向漠狼讨过来吗?”
    “怎么可能?小姐你想多了。”流晓失笑,摇头。
    我说这话本就是出自玩笑心理,见他无意深谈,我也不以为忤,转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镜中影像上。
    门帘突然被人撩开,阳光倾泻而入,镜面反射,炽烈光线刺入眼中,我不适地闭眼,待得帘布落下室内恢复清和,我才睁开眼睛。透过镜子看见漠狼沉默地注视着为我绾发的流晓,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怒气。干皱的衣衫早已换下,此刻他身穿短衫、披风,脚着蜥皮凉靴,洒脱而不乏英气,很是吸引人,日日看惯了流晓容貌的我也忍不住为他的美色所惑,走神了片刻。
    “漠狼,你居然有空过来?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回过神,透过镜像与他眼神相对,懒得回头。
    “有休那德在,不需要我担心太多。”漠狼上前几步,就近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大家都劝我进来陪陪你,我自然不能令他们失望,不趁机多陪陪你,我怕你会被别有用心的小人拐走。”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流晓。
    我不喜欢他挑拨的语气。“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被我拐走了。”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若你愿意,便是让我做个小人又有何畏惧,我甘之如饴。”漠狼取下流晓刚插入我发间的木簪,代之以一支翠碧玉簪,捧起我耳边鬓发,轻吻。
    他的眼光不错,玉石器具更衬我一些。我揽镜左右对看了一番,轻笑着点头。
    漠狼似乎听进了我的建议,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为我先前的戏弄而找碴生事的意思,我们算是就此扯平了。可他亲近的举动却叫我很不习惯,我总觉得他这般熟稔多情是在做戏,长久所受的教养告诉我,他对我另有所图。
    “你打算几时解开我身上的裂返术?”
    我有意提起此事,以为他会技巧地带过闭口不谈,没想到他神色坦然温柔不改。
    “这个裂返术是欲隐者施下的,具体该怎么解除我并不了解,等乌雷带妇幼过来之后,我一安顿好他们就带你出发。距离术发尚有时日,你不必为此忧心。”
    如果不是漠狼先提起,我都快忘记这裂返术还有发作的时间限制了,毕竟那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一不小心就给忘记了。
    “这个倒没什么,我想知道的是其他的事。”我挑起眉,“欲隐者,那是谁?”
    “一个术法修为不下于你的女人。”漠狼退后一步,审视地观赏我的妆容,似乎非常满意,眼中满是惊艳赞叹。
    闻弦歌而知雅意,我听出他不欲更多提及地提及这个被称为“欲隐者”的女人,我也就不再多言,伸手扶正玉簪,脑中飞速搜寻着在术法上可能超过我的人物名单。放眼西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术法本就以冷月谷最强盛,除开魔君那家伙,谷中绝没第二人可与我媲美。那么到底会是谁?
    我正在进行着排除工作,漠狼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你不问我这个裂返术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反正死不了人,没必要多问了。”漠狼不会杀死我,这一点我无比确信。不管他是否如流晓所言对我有情,此时他都绝不会杀了我。“若湖之争,冷月谷地……你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必须有我的帮助才可能实现,所以你不会对我施下能夺取性命的毒咒,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
    “这个术会重现你受过的痛苦,欲隐者虽然无法如你那般施下祸及子孙的咒术,但是却能通过记忆准确地寻找到最令你恐惧的片段。”漠狼微微撇开头,语调低沉,像是在和虚空中的某人交谈般轻缓。“那样的痛苦……你能承受?”
    最令我恐惧的记忆片段……
    我刷的白了脸,眼神仓惶地看向流晓,他目光灼灼地与我相望,默默传达着他无声的承诺,他会永远陪着我,作为我最亲昵的影护。
    我渐渐平复了心境。这里不是冷月谷,那个人不能再随意羞辱摆弄我的身体,我有流晓可依赖,有术法可护身,不会有事,不会的……
    当漠狼受不了这沉默的压抑转过头来时,我又恢复了笑语盈盈,镇定得没有人能听出一丝不安。“不过是场记忆的重现,凭这个就想奈何住我,那个欲隐者也太小看我冷月幽了。我既然能熬过一次,自然就能再承受第二次,乃至第三、第四次。如今我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便是最好的明证。”
    漠狼抬起我下颌,深情呢喃。“月,究竟发生过什么,让一向不愿示弱于人的你也说出‘熬’这个字?你背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愿为你分担。”
    我脸色微变,不是因为漠狼略显轻佻的举动,而是由于他一语言中我心底惊惶的洞彻。原来那人对我的影响如此之深,只是稍微回想起当初受罚的情景就能使我暗生恐惧,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懦弱无用。
    我想开口嗤笑漠狼一厢情愿的说法,以此来掩盖心中惶急,但是近距离看见他那张青紫纵横的脸,忍不住喷笑。“拜托,别用这张蠢脸说情意绵绵的话,没有感动,只剩搞笑了。”
    漠狼神色微窘,想缩回手却被我死死抓住拉到毡子上坐下。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在他脸上涂涂抹抹。“流晓用了这药,不过小半天的功夫脸上的淤青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你却还像个被硌坏了的水果,让人提不起想吃的情绪。看来你们狼影族调制伤药的手艺还不行,你这个王当得不是很够格呢。”
    我奚落的话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感觉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软的,有些郁闷。
    漠狼可不是容我任意嘲笑的普通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疑惑地凝目看去,正对上漠狼迷离恍惚的眼。他嗫嚅着嘴唇,轻声低吟着我的名字。“月……”
    那绵软的低语像雷雨轰响在耳际,轻柔的吐息拨动着心中防线,炙热的目光让我无所遁形。我惊得立身站起,把伤药塞进流晓怀里,命令道:“流晓,你给他涂。”
    “不!”
    异口同声的拒绝从两人口中齐齐发出,似乎厌恶和对方有这么同步协调的默契,两人互相对看一眼,冷哼着扭过头。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闹着莫名别扭的两个人,弄不懂明明年纪比我大的他们怎么能如此孩子气。
    “月,我要你帮我上药。”
    命令的词句偏带上撒娇的语气,我打了个寒颤,有些自虐地想着,漠狼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对我恶声恶气或者不理不睬的好,他现在这样的态度真让我受不了。相比于对漠狼的毫无办法,流晓的情绪倒是很好解决,毕竟我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从。
    “流晓,我允许你使用武力,给他留半条命就行,总之别再让他顶着那张愚蠢的嘴脸在我面前乱晃。”我大叫着摔门而去,身后是流晓清冷泛寒的声音与刀剑出鞘的轻鸣。
    “小姐不想看到你的脸,这无用的就由我为你削去吧。”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你可以试试。”
    乒乒乓乓的响动吵得人头疼,瞧见倒完水回来的朵雅,我毫不费力地从她脸上读到“祸水”这句暗骂,头越发的痛起来。
    麻烦的事接二连三,这日子过得精彩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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