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围在那干什么呢？快让开。”才进门就见到自己的办公桌又像裂缝的臭鸡蛋一样被一群苍蝇一样的八卦群众围着嗡嗡叫了，预感不妙的郁芬扒开人群，果然她桌上又是一大束红得滴血的玫瑰。这个庄淳从国外回来就变得不太正常，现在居然学人送花，还天天送。从上个星期算起，这是第十束了。她将包用力甩在座椅上，火大地瞪着火一样鲜艳的玫瑰。
    众人见郁芬又是这副忿然的模样，有人不禁帮她抽出那张插在花间的签名纸条打趣道：“郁芬啊，从这每天的九十九朵玫瑰的攻势看来这庄淳是铁了心要追你了。准备好接招了没啊？”
    “接你个头。今天还是老规矩，谁要谁拿去。管你们是孝敬老婆还是送给‘海藻’。”郁芬头大地挥挥手，她话音刚落，那束玫瑰嗖一声离开她的桌面了，只剩一片对某个手快之人的讨伐声。而这时她包包里的手机铃声也响起，肯定又是送完花就打电话来确认的庄淳，真不知他到底想搞什么，做这些无谓的事，能证明什么？真的想追她？哼，当然不可能。以为她傻啊。于是她从包里翻开手机一接通对方还没说什么就直接用颇为不爽的语气说：“你们家不仅开医院还开花店是不是？我说了，我不喜欢玫瑰花。求求你别再糟蹋钱糟蹋我了。”
    “小鱼？什么医院什么花店什么玫瑰花啊？”电话那头的肖定不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撑着桌面，脚尖稍稍使力，让椅子转了个四十几度的圈。视野顿时开阔，落地窗外的梧桐，郁郁葱葱。翠绿丰厚的叶子上托满早晨灿然的阳光。生日那天后他就出差沈阳，那边有个case让他从早忙到晚。每天都是好不容易十一点多回到酒店，掏出手机，调出小鱼的电话却迟迟不敢拨出去。每次都告诉自己，她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让她这么晚还接你的电话。所以，每次都对着到哪都必然随身携带的玻璃罐里的叶脉书签对自己说“不要着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的。回去有一大把的时间和她说话，和她散步，和她吃饭，和她照顾孩子。”因此，昨晚十一点的飞机回来，他也是忍住没有和她联系。今天来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他就迫不及待地将电话拨过去，倒是没料到小鱼在他出声前说了那么些显然不是对他说的话。尽管如此，一大早就听见她的声音还是让他神清气爽起来，平日不见得有多可爱的落地窗外此刻都活泼动人起来。
    “呃，是师兄哦。是某个神经短路的人送花送错地方了。”郁芬坐下来揉揉额角，然后放下，抓起笔筒里的笔就转了起来，她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做些小动作。
    “是很多人追我们小鱼吧？看来我得抓紧把你养在我的鱼缸里才是。”肖定呵呵一笑，已经不再介意她的“师兄”称谓，要她现在一时半会儿改回来勉强她了。她大大咧咧，其实面皮极薄。不过知道有人送花给她，还是语气间故意捎带了些酸味，却不忘回转椅子并颔首让敲门进来的秘书将咖啡放在桌上。
    “什么呀。我才不要鱼缸呢，只想待在自由自在的大海里。”一大早听到这过分甜蜜的调侃，郁芬脸上一热，手上的笔转得更快，口是心非地回嘴。要是面前有镜子，她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咧得有些过分的嘴角。这是他生日那天过后，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涓涓溪水一样缓缓流动绕在耳边却搅得她心湖大乱。
    “哦，原来你志向这么高远啊。看不出来啊。”想象着那边小鱼的忸怩可爱样，肖定心情更好，眉宇间和嘴角处毫不掩饰舒展开来的笑意让来到他桌前的秘书李韵不禁有些愕然。两个月的相处，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几乎是空降过来做亚洲区域总监的ANDY肖虽然谦逊温和，但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行为举止和脸部表情向来不多不少，恰如其分地体现他的稳重和睿智。看来，人都是多面的，电话那头的人对他来说显然意义特殊。
    “唉，不和你多说了。拜拜。”瞥见门口薇薇的身影，她赶紧挂了电话。这丫头好几天没上班了，手机也打不通，也不知在做甚。难道真的是像这几天在洗手间外听道的，她婆婆病危？
    “薇薇。”郁芬脚底擦了油一样滑到张薇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近身一看到她那张脸，郁芬就心疼了，这都几天没睡过觉了吧，黑眼圈赛过熊猫了，脸色也枯黄如落叶。平日至少花一个钟扫眉抹腮穿衣打扮的，光鲜照人，美艳如孔雀的薇薇？这是她？
    “郁芬。”张薇见是郁芬不禁对她笑了笑，虽然很累。
    “怎么搞的你，现在整一个黄脸婆的样子。”郁芬心里酸酸的，却不会说安慰的话，一开口就硬邦邦地现拙。
    “没事，回去吧。你们老大正站在你办公桌前呢。”张薇松开郁芬拽在她胳膊上的手摇头说，神色疲倦，显然不愿多说。
    “好吧。”见张薇如此，郁芬也不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回去。再好的朋友，再亲密的关系也总有不愿敞开的领域，她们都懂得适时进退，所以友谊才能保持至今。
    郁芬又被程老大召唤进办公室了，并被通知她要和庄淳去一趟东城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