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恋  第二十章 刻意幸福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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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调是一种伪装的态度,用来伪装孤独。机能学实验课上,“马垫儿”带着那个叫卢菡的长发女生走进实验室,全然不在乎女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方茜的渲染加上这样的场景,“马垫儿”在班里女同学的心里被打上了个大大的差号。
    卢菡穿着“马垫儿”的隔离衣显得不搭调,显然在她看来活体解剖要比约会“马垫儿”诱惑的多。“马垫儿”特意挑了只大个儿兔子,那原本是我藏起来准备下课后拿到东村小饭馆炖了吃的。
    “马垫儿”掩饰着如何做气管插管和颈动脉插管,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剪得过深,剪断了颈动脉。血像红色喷泉,猝不及防的卢菡被喷了一身。啊的一声,卢菡昏了过去。“马垫儿”顾不得拭去脸上的血迹给卢菡掐着人中,那场面活像一副凶杀现场。
    我一边帮着“马垫儿”忙活,一边暗自笑着,毕竟这样的场景不是每天都见得到的。医学院的人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或许你会觉得坐在停尸柜边吃早饭是件恶心的事,但承受力是需要磨练的。
    跟方茜分手后,“马垫儿”会偶尔失眠,我说他是因为某些狭小固执的小思绪所致。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了“马垫儿”当时的感受,睡不着是因为总试图将记忆中琐碎的片段组合成一副连续的画面,就像在编辑一部冗长的肥皂剧,直到力不从心。我们不得不刻意幸福,有时甚至欺骗自己,认为自己很幸福。我想“马垫儿”也一定曾躲在一隅,沉沉难托,怅怅地长叹一口气,将郁积一呼而出。然后揉揉眼角,走出门去,再次变身谈笑风生的人。又或者“马垫儿”终究和我是不一样的,或许他假面微笑在弄巧成拙的精心营造后会意外地得到真实的幸福感觉,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又从冷眼旁观着变成了嫉妒的人,嫉妒想象中的洒脱。
    卢菡在“马垫儿”一通折腾下醒了过来,和我们一起下课。我打电话给岩叫她跟我们去吃饭,卢菡过来递给我一封飘着淡淡香味的信,让我一下想起“七儿”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张妍托她捎给我的,她的字跟“七儿”一样整洁,不同的是更有力,还配着几幅精致幽默的漫画。我暗笑一个颇为时尚的女生竟然还用这般古老的方法。
    “亲爱的大傻瓜:
    首先我要抱怨一下,你怎么不联系我。不过请不要担心这些怨言,要知道,怨言是上天得至人类最大的供物,也是人类祷告中最真诚的部分。你跟我说有些事本身我们无法控制,那就控制自己。可是现在我不知道现在做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你要不像我心血来潮给你打电话的话就主动点给我打电话。
    最后呢,你穿隔离衣的样子比穿球衣时帅。
    爱上你
    看完我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医疗垃圾的袋子里,这样的话会跟着医疗垃圾一起焚烧掉,不会有痕迹。曾经我甚至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做是保护岩,却忘了自己的自私。有时不得不怀疑自己在这个男少女多的学校会不会被“博爱”同化,想起“马垫儿”说男人的忠贞像白菜一样廉价,我渐渐害怕起来,仿佛眼前是有座“贞节牌坊”迎面砸下来。
    或许还是认知的肤浅让我自责但不深邃,我幼稚的将它看成一场与张妍间的战争。而无疑,卢菡充当了间谍的角色,这点从她用手机拍我上课的照片传给张妍已露出端倪,更何况,“马垫儿”一向是个兜不住嘴的主儿。因此出去找个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变得迫在眉睫。
    岩因为她们教授一时兴起拖堂而姗姗来迟,来不及跟“马垫儿”的新女友寒暄,见到我便撒娇说饿坏了,要求吃点补充能量的硬货。卢菡迷惑地问我去吃什么。
    “兔子肉。”我不假思索地说。
    卢菡捂着嘴忍不住一口吐出来,“马垫儿”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骂着我。
    “她怎么了?”岩有些不解。
    “兔子上身了。”我的话明显带着宣战的意味。
    “大爷的,你有完没完。”“马垫儿”把我搡到一边。
    最后岩建议去“马记”喝粥,卢菡欣然同意。路上,“马垫儿”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今天“兔子”两个字是禁忌,要把它们装到小盒子里远远地扔掉。我问,“实验动物”可以说么?“马垫儿”攥着我胳膊说,一切关于机能学实验的话题都不能说。
    吃饭时,卢菡明显没什么食欲,玩弄着自己的手机,毕竟作为一个新来者,不太容易在我们的谈话中插上嘴,更何况今天唯一在一起的事又作为禁忌不能提及。忽然她说,“我朋友让我带她问你好。”甚至都没有抬头,却成了最强有力的反击。这时岩成了我们当中唯一不明真相的人,“马垫儿”看出了端倪,把话接了过去,“是么?那你回去的时候得把我积极向上的健康形象描述给她。”卢菡抬头看了下“马垫儿”,没再说话。这时这个原本隐匿的眼线因为我的不宣而战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炸弹。
    “马垫儿”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用一种相当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你那天晚上真的在你老婆那儿?”他说“真”的时候声音有个明显的上挑。
    “你什么意思?”
    “玩玩罢了,不能当真。”“马垫儿”煞有介事地说,“你不像我,岩婆子着实不错。”
    “马垫儿”说完倒头睡去,我却再也睡不着。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关于这件事跟岩坦诚是下下策,但现在我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背叛,那是种荒唐的罪恶感,让我沉下心来时便不停地纠结。我仔细审视跟张妍的几次有限接触,除了那晚相拥而醉的依偎,也没再有什么超出道德范畴的事了。真正让我惶恐的是每次在张妍面前的沦陷,就像塞壬女妖那美妙而邪恶的歌声,让你忘记一切,迷失在其中。而她也承认自己有着同样的宿命,被赋予了美貌却得不到爱情。我无法去指着张妍什么,至少她比我磊落。她有自己的原则,并一直坚持。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却一直背叛。
    听着“马垫儿”的鼾声,我开始有些嫉妒他刻意的幸福。从功利主义的角度看,未来是个不可知的变数,我从没想过从未来和现在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虽然我一向鄙视那些短视的爱情。想念起济南柳絮漫天的日子,我们坐在枯瘦的老树边,望着没有色调的天空,零落经年的风景,忽地生出想念,忧伤还是快乐,我们无所顾忌的笑着。反过来想,有些幸福不必刻意,即便只来一次便从此缺席也不会觉得遗憾。慢慢地,我想开了,我与岩不同于别人,我们随性地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刻意营造的意义。戴上耳机,听着那首熟悉的卡农,一切流于自然,仿佛看见岩就在身边抚着琴键,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岩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有你在身边时,幸福慢慢变成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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