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三个臭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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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简绍风还赖在他舒服的Kingsize大床上与周公对弈,突然间就觉得地动山摇一般头晕眼花的晃了起来,周公顿时也没形象的抱头鼠窜,只剩下他迷茫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尚且不知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
身畔的薄薄的被单下伸出一条手臂,白滑细嫩的像是新鲜的豆腐,仿佛捅一指头就会这么破掉了。紧接着探起来的便是那一头缠死人的大波浪卷发,还未来得及化妆的脸蛋虽然因着天生丽质自有几分娇态,但刚起床脸没洗头没梳的样子,只怕是再怎么样的天生丽质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女人有气没力的伸了个懒腰,掩嘴打了个哈欠,悻悻的抱怨道:“谁呀,这么不长眼神,专拣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扰人清梦……”
简绍风原本也是起床气颇大的个人,然而看了来电显示便急忙接了起来,声音里也一丝怒气都没有,只是恩恩啊啊的应了几声,便掀开被子走出房去。初冬的空气已经带着些寒意,尽管屋里开足了空调,却还是让身上只穿了条贴身里裤的简绍风微微瑟缩起肩膀来。
挂断了电话,他快步走回卧室,从衣柜里掏出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还赖在床上不愿起身的女人看他这副架势,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上哪去?”
简绍风仿佛头也懒得回一下,手上动作依旧麻利:“起来把衣服穿上,我没时间送你回去了,自己搭个计程车走吧。”
女人却还是不知趣的不依不饶:“绍风你怎么这样啊,连去哪里也不说就这么打发人家走?”
简绍风此时已经穿戴妥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想走就继续在这儿呆着,记得要走的时候把该拿走的东西都带走,别漏下什么又巴巴的跑回来找。”说完人已经一阵风般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室的冷清。女人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她早知道男人都是这样,上过床了哪还有半分好脸色?看来还是让他太快得手了。不过没关系,她孙小雨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主儿,要和她玩游戏?好,那大家就慢慢玩下去,看看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匆忙的发动了车子,简绍风居然在倒车出来的时候蹭到了车库的大门。他不由自嘲的咧起了嘴角,看来过了这么多年,傅一白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是一点儿也没减少,一接到他的电话,自己一贯的冷静沉稳就打包一起飞到西伯利亚去了。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毛躁了,他原本不该对孙小雨表现出那副冰冷而不屑的样子。且不说这不符合他一向在女人面前表现出的绅士姿态,单就孙小雨这个人来说,虽然她与其他把着自己不放的女人本质上并没什么差别,但却显然要比她们都懂得耍手腕使心计得多,因此自己才会想法设法的将她收入囊中——他不想让任何人对傅一白构成威胁,事实上,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手段摆平傅一白身边妄图与他有点儿什么的莺莺燕燕了。
想到这里,简绍风再度苦笑了一下。傅一白也许并不知道自己为他做的这些事,就像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一直是以怎样的眼光怎样的心情面对着他一样。简绍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同是男人,而且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傅一白。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他们在公司认识两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老板为了当时正当红的某个女星办了个生日宴,作为一个新人,尽管对这种场面上的事情还不怎么得心应手,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周旋于一个个陌生人身边,点头,微笑,客套的说辞,千篇一律,枯燥却无计可施。好在简绍风不过是无人问津的小人物,于是最终得以抽身出来一个人走到角落处安静的站一会儿。然而却有人比他更早的占据了那不起眼的有利地形。傅一白。
傍晚的夕阳颜色极好,金黄的光晕穿过玻璃映着傅一白的侧脸,仿佛一层朦胧而模糊的轻纱,让他白皙年轻的面庞显得更加恬静柔和起来。也许是听见了简绍风向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傅一白转过脸来,四目相投之时,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是简绍风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微笑。就是那短暂的一瞥,注定了他此后将近十年的痴念。现在回忆起来,简绍风依然能够清楚的想起那一天的每一个小细节,也许有点可笑,怎么会有人就这样为了一个笑容而爱上某个人,但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没有道理,似乎唯有说不清原因的才是上品,反之就不叫做真正的喜欢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简绍风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纵使明知道傅一白现在应该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他心底却总还有些牵挂与盼望。自从得到傅一白与方美嘉离婚的消息,他便仿佛得了强迫症一样,时不时的就要拿起那根本不曾有过任何动静的手机看一看。他以为这已经是老天给自己的最好机会。在傅一白结婚的那一年他退出了娱乐圈,说是厌倦了这种仿佛永无出头之日般漫长的等待,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害怕常常会在各种推脱不掉的应酬场合上见到傅一白,害怕在他脸上看见满满的幸福与甜蜜,害怕那种被嫉妒与失落交织而成的绝望将自己连皮带骨的吞噬。但现在,他似乎终于等到这个改变的契机了。
绿灯亮起的那一秒,简绍风的车如同他的心一般飞驰而去。
傅一白此刻很平静,平静的让他自己都有些不解。他以为自己会心乱如麻,又或者是暴跳如雷,但他并没有。再挂断母亲的电话之后,他拨通了简绍风的号码,让他去自己家中先好好的安抚下已然失了方寸的老太太。然而,他就这么紧紧的握着手机,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长久的怔忡之中。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母亲看不惯傅婕挑食的毛病,训了她几句,傅婕小声的嘟囔了一声:“以前妈妈从来都不会逼着我吃这些的……”老太太一向不喜欢自己那个生来面相就不吉利的儿媳妇,对这样一个女人却拐走了自己最听话最孝顺的儿子一事耿耿于怀了也不是一两天了,现下对于她这种撇家抛夫的做法更是无法容忍——守了大半辈子寡的母亲怎么会理解这样堪称“离经叛道”的行径,自然是恶狠狠的将方美嘉从里到外数落了个遍。傅婕是跟着方美嘉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个还嫌陌生的祖母如此说自己的最亲的人,居然也就大着胆子回了句嘴,于是被她不轻不重的在肩头打了一记。老太太的脾气不算好,这个傅一白心中是很分明的,自己小时候没少挨过揍,也没见得就记了仇结了怨,但傅婕是被捧在掌心里宠大的,何时被人动过一根指头,当下嚎啕大哭一场不算,更是趁着夜里老太太睡着之后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再没回来。
那么一个六岁的小人儿能去哪?美嘉,除了方美嘉,傅一白实在想不出女儿还有可能去投奔谁。然而他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联络到方美嘉。自从搬出去之后,前妻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一副要与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傅一白唏嘘之余却也无权干涉许多,只能任她做的寡情绝决。现在看来,自己一味的忍让退步似乎反而惹了更大的麻烦。傅一白头疼的皱紧了眉。
好在导演还算通情达理,听说是他家里出了事,便答应先赶拍其他人的戏份,给了他三天时间,千叮万嘱的让他一定要按时赶回来,别再误了剧组的行程。傅一白也顾不上与他啰嗦许多,交代助手小徐留在拍摄地照应,有什么急事也好及时与自己联系,便急匆匆的向着酒店停车场走去。
临时才找司机开车送他去机场,傅一白虽然心里茫然的没着没落,却还是得耐着性子等着。不算大的停车场里静悄悄的,竟连他呼吸的声音似也听得格外清楚。傅一白突然莫名的想起卓越来。他说还要在这儿呆三天,虽然没有明说,可自己也知道是为了谁。但自己现在就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的走了,回头再回来的时候大概又和他错过了吧。傅一白没察觉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想那个原本应该根本未曾挂在心上的人,他只是掏出手机来,推开滑盖,踌躇了半晌,又默默的收了起来。他真是糊涂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过卓越的手机号码。他给自己打过两次电话,每一次却都是显示固话的号码,大概是不知道在哪个公用电话亭里打的吧。这是不是也是他的职业习惯?做**的,靠调查别人的秘密养家糊口,对于自己的隐私却藏得滴水不漏,多么奇怪而颠倒的世界!
傅一白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就听见空荡荡的停车场尽头传来些轻微的脚步声。然而来的却不是司机,而是他方才正在想的人——卓越。
遥遥的冲着他努嘴笑了笑,卓越的话说的不咸不淡,叫人听不出情绪。“怎么,昨晚叫我吓着了,现在收拾铺盖准备跑路?”
傅一白哭笑不得。“我不是唐僧,你也不是要吃唐僧肉的妖怪。”顿了顿,又突然想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卓越摘下眼镜,随手扯起衣襟擦了擦有些花的镜片。虽然只不过是一副用来遮挡的平镜,他却还是不喜欢这种朦胧的雾里看花一样的感觉,也许他有洁癖也说不定呢。“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想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也不算多么困难的事情。言归正传,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匆忙的好像火烧屁股一样?”
傅一白忍住叹息的欲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当初他怎么会觉得卓越是那种被人用棍子敲也蹦不出半个字来的老实闷蛋?一会儿深不可测,一会儿满嘴跑火车一样的揶揄自己,到底哪个才是卓越的真面目?但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个的好时候,傅一白简单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卓越推了推重新架回鼻梁的眼镜,微微一笑:“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
“我是最能帮的上忙的人,你又忘了我的本行了。别人都知道的事我不见得知道,但别人不知道的事,我却一定知道。”卓越说的笃定,他更笃定的是,傅一白一定会赞同他同行的主意。
傅一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司机已经急冲冲的向着他们跑来。看他一副衣衫不整,仿佛刚被人从被窝里就出来的模样,昨晚准是不知道和那帮剧务道具的打了几个十六圈了。
“这是我朋友,也去机场,你顺道送一下吧。”傅一白对司机说,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他总是这样,对谁都是一致的温和客气,换了别人也许会以为他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讨个好名声,但卓越却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一日两日装出来的。
坐在车上,卓越轻声问道:“已经有目标了?”
傅一白眼帘微微一垂:“下飞机以后先回我家吧,我已经打电话给绍风了,让他去家里安慰一下我妈。”
听到简绍风的名字,卓越眉头一挑:“哦?好啊,加上他,我们正好也算是三个臭皮匠了。保不齐真能抵过一个诸葛亮呢。”
傅一白看了看他脸上古怪的笑容,却也无心去思索太多。此刻,他已经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