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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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运河,一路从京城下杭州。舟车颠簸,裴季云却一点不觉累。
下得船来,举目四望。堤边柳树成荫,岸上商贾如云。拂面清风、船夫偶尔的一声吆喝、码头搬运工人们“嘿咻嘿咻”的号子,都与眼前醉人风景和谐向融,好不惬意!
裴季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客官在岸边伫立良久,可是有行李待搬运?小的可以代劳…”
听见声音的裴季云猛地睁眼,望向身侧。不曾想,在转头的一瞬,心脏如遭受电击般轰然崩裂——
笺儿?!
眼前人的脸与印象中那张魂牵梦绕的脸蓦地重合,惊得他久久无法动弹,只痴痴望着。
「眼前人可是笺儿?我没看错吧…比以前黑了些,壮实了些,好像…还长高了一些,几乎快和自己平视了…」
眼前人见客人并不言语,自讨没趣般准备离开,手腕一紧,却是被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笺儿,好笺儿…我可找到你了……”季云喃喃。
“客官!放手,放手啊…您…您这是…哎呀…”
怀里人奋力一挣,脱离了裴季云的怀抱,季云错愕,两人僵持站立。
“笺儿…你…”
“笺儿?客官方才可是叫的笺儿的名字?可是孟笺?”
“是啊…你?”
裴季云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脸由惊讶转而微笑,一阵莫名。
“呵呵~~客官认错人了!”
“认错,怎么会?那你…”
“哈哈哈,我也姓孟,叫孟信!好巧不巧,孟笺正是舍弟,我俩是孪生兄弟!”
“啊~~!”
裴季云惊得一时不知言语,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不论如何,踏破铁鞋终归让他寻着笺儿的踪迹了。然想起刚刚冲动之举,不免尴尬地拱手作揖道:
“原来是孟兄,刚才多有得罪,望见谅!在下裴季云,呃…乃孟笺故友…此番前来探望…”
季云注意着措辞,没想到孟信却是笑得爽朗,一语打断道:
“看得出裴兄与我笺儿关系甚密,哈哈哈~~快随我家去吧!”
于是孟信揽了裴季云的肩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闲聊方知,孟信是码头搬运工人,常常接轮船货运生意,偶尔闲了也帮游人商旅挑挑行李,干体力活挣钱。
问起孟笺,却说是身体不好,没让他出外干活,所以两兄弟生活过得清贫。裴季云一路眉头深锁到了孟宅。
到了门口,心已提到嗓子眼。原以为孟信一推门就能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在堂屋唤了声,并没人应。孟信三步并两步地进到里面卧房查看,很快地又朝厨房走去,出来时一脸纳闷:
“咦?平时这会儿都该在家的…不是身体不适自己出门看大夫去了吧?”
“笺儿什么病?这么严重了么?”
“唉~我也问过,他只说是旧时染上的痼疾,熬过冷天就不打紧了,可是这两年越发瘦了!看得人心疼…”
裴季云突感一阵揪心的疼痛…
「旧时就染上了?怕冷天?莫不是那次从湖里起来后…」
“不行,我出去找找…”
孟信焦急的声音将季云从回想中拉回。
“咳咳咳…咳咳…”
正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去找,院外传来了几声咳嗽。孟信赶紧迎出去:
“笺儿!”
“哥?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了?”
“你这是…砍柴去了?!不是不让你干重活么?怎么不听话的…”
听见那人的声音,裴季云惊惶的闪进门内,转而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笺儿!这次是笺儿了吧?!
他瘦了,脸苍白着,显然没有兄长黝黑壮实的纤弱身躯像是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般,背上负了大捆柴火显得人更为矮小了,嘴上微微的咳着还尽力展露微笑……
在柴房收拾好柴火,孟信拉了孟笺的手往屋里领:
“笺儿,有贵客到了,你看看谁来了……”
孟笺见哥哥喜气洋洋的,也笑着进屋,笑容却在看到屋内人的刹那僵掉。
只见他的脸瞬间由苍白变为惨白,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晃荡了一下:
“少…少爷?!”
「笺儿…」裴季云作了嘴型,却哽咽着发不出声,向前迈了一步。
没想到,只是这么个动作,已让孟笺惊得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孟信发现不对劲:
“笺儿,怎么了?”他瞟了裴季云一眼,“你刚唤他…少爷?可是京师你原来做事的家里的少爷?”
孟笺点头,缓缓伸出食指指向门外,嘴唇颤抖着:
“哥,请他出去!”
“什么?!这…”
“笺儿!我是季云啊!为何要赶我出去?我来找你的,我来找你跟我回去的!”
“哥,赶他出去!!咳咳咳~~~”
孟信见他动了怒猛烈咳嗽起来,只能顺他的意。任裴季云如何挣扎,毕竟没有干活人力气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推出门外。无论他怎么敲门,门里再无动静,他只得颓然倚门坐下……
不知道坐了多少时辰,吃过晚饭的孟信要上码头看看,不曾想裴季云还在门外。
季云见身后有人开门,猛的站起,孟信错愕:
“裴公子一直在门外等候?还没吃晚饭吧?”
“不打紧、不打紧…笺儿他…”
“唉~~不知道如此斯文怯懦的人为何独见了你变得这么暴戾起来…之前闷在屋里不出来,好不容易劝出来吃饭,吃了两口又把筷子扔了…公子可是和舍弟有什么误会…”
裴季云惭愧得无地自容,看样子孟信是不知道他和笺儿的事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窘在原地。
“我这会儿到码头忙点事儿,裴公子可有地方歇脚?不然先去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待今晚我劝过笺儿你明日再来探望?”
“不劳烦孟兄了,我在这候着便可…”
“这…”
“孟兄不必烦扰,我自有分寸,我在这守着笺儿我也安心些…”
“唉…好吧…”
目送孟信远走,裴季云并未推门进屋。只静静在门边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到院内一颗柳树旁停下。
想着笺儿,想着那些让他甜蜜又心痛的过往,不觉已月朗星稀……
“笺儿,你真不打算出去看看吗?那个裴少爷可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刚刚回家的孟信,看到院子里柳树旁的一抹黑影以为看到鬼魅,惊得赶紧跑回屋。待在窗户处看了个究竟方知,还是白天里那个裴公子。一时想不过冲到孟笺的房里质问。
“什么?还没走?!”
“是啊~~到晚上更深露重,人家好歹是客人,还是把他请进家里来吧…”
“随他去吧…站累了自会走的…”
“你这是…笺儿,你跟人家有何过节吗?这样不饶人的…”
“哥…”孟笺抬眼深深地望了兄长一眼,叹了口气,“我从未跟你提及在京师裴府的事吧?”
“是啊~~”
当初弟弟独自回乡,一副落魄伤心的样子,原以为干活不利索被主人家里赶了,一问竟是自己偷偷回的。待要再往详细里问,却不肯多说一句。如今这个裴少爷还亲自寻了来,想来这事另有蹊跷。
孟信坐下,与他秉烛夜谈,孟笺幽幽开口:
“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