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向 二十一:氏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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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雾苍,残草蔌蔌,天空层层灰色的云雾,低低地压着大地。山道中,马蹄声响,两匹疾驰的马儿狂奔已久。
“不得不承认穆兄的打猎手法比通常人都高明许多,至于我么,这马术倒长进了不少,你说是吧?”少年漾着几分得意,现能在山野中快速而长久地驾驭马儿,马背上的技术可不是一般人能颠着玩的。
微锁双眉的颜穆默然无语,此去是条崎岖之路,不但那个希望渺茫,亦暗藏凶险,至少对氏族部落还甚了解的他便是这么认为。
少年似察觉颜穆的愁闷,调侃着道:“那部落堪比龙潭虎穴,你我二人若有去难回该当如何?”……“难道穆兄真无丝毫胆怯?”。
果然,不经一激的颜穆横眉斜眼瞪道:“胆怯?你是在说笑吧?”。
白衣胜雪的少年一阵轻笑,衣袂随着擦身而过的风往后鼓曳,“其实阻碍我们前进的勇气不是别人,而有可能是自己呢~”。
颜穆直视着前方,手中马鞭时不时**,懒得理会少年的调侃,一切只道相机行事。
在一个寂静的午后,二人穿山越岭已达氏族部落的关口,关口周围群山叠嶂,雾谒重重,风中染有阵阵草木泥土的野气。刚达关口的二人还不待进关便被人拦截,没想到拦截的人一见少年怒气冲天。
“白脸小子你好大的胆!竟自动送上门来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话出口的同时,民虎手中一双铜锤已向少年砸去。
少年漫不经心扬起剑鞘,嘭一声响,众人眼睁睁看着民虎的身体弹开,倒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小生来此不想惹事生非,以往仇怨能否暂且一放?还望你们通报昼霸一声,月影求见!”。
“去死!”民虎吼叫着,“都给我上,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怒极的双目圆瞪,奈何手臂被震得刺麻生痛的民虎,暗惊少年功力何以了得。
颜穆银枪一横,杀机弥漫,“那就怨不得爷了!”。
正要交手之即,一道喝声急速传来,来人以一身上乘轻功由远至近,浑身散发出一种刚硬狂野的气息。少年打量,此人年纪约双十左右,浓眉大眼,五官俊晰,古铜色的上身着未扣的背心,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肩上立有雄鹰一只,傲世众人。
“来者何人?”霸气十足的声音震动着他人的耳膜。
民虎手指少年,“他便是与大尊决战的那小子!”。
少年不疾不徐双手一拱,向来人自介道:“小生月影,与小生同往的乃北城少主颜穆,敢问你是?”。
“昼瞬!”。
少年略微一顿,“啧啧啧,耳闻不如一见,原来是氏族少尊,好一位英勇人物!”。
传闻氏族少尊与昼霸那般力大无比,乃氏族部落搏斗强手,十岁便能徒手打狼,深山野林中不少凶残猛兽,丧生此人之手已不可计数。
“与你相较起来,英勇二字愧不敢当!”。
少年直感昼瞬霸气袭人,此人为昼霸之子,举手投足间的霸气似不将任何人放入眼中,比起昼霸不呈多让。
“呵呵,少尊实在是过谦了……”少年委婉道。
“你们来此到底所为何事?”昼瞬不动声色地讶异着,天下间居然有人生得如此俊俏,朱红玉齿,气度飘逸……主要还是打败父亲的对手?
“我二人携南越太子纳加烈之诚意前来拜访你父,也想与你家父有事相商~”少年如实道。
昼瞬的目光扫了扫颜穆的手中枪,略带讽刺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少年连忙解释,“想必北城一战使那位心中有恨,我二人一入关口便得如此对待,实属无奈~”。
“呸!少尊休与他废话,待我等将他二人拿下!”。
民虎挥动双锤欲再出手,却被昼瞬凌厉的眼神制止。
“退开!”昼瞬的手已握上腰间刀柄,左肩一抖,肩上的雄鹰便展翅飞离开去,看样子昼瞬要与少年亲自交手。
是祸夺不过,少年只好有意识地将体内元气调动出来,气势顶天压地,蓄意傲骨,“少尊,你这是……?”。
“先让我领教领教你是怎样打败了我的父亲!”刀,带着杀气缓缓拔出,昼瞬墨黑的双眼深色沉凝,雄壮的霸气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吾若举刀,逆天而行;弑天杀地,无以称雄!!!……???”少年得见昼瞬之刀惊讶不已。
逆天刀?!颜穆倒抽口气,心头微有一骇。
“呵!认得此刀之人少之又少,好眼力!”。
“不仅认得,实在让我吃惊不小!”。
“逆天一现,血雨腥风!如此不祥之刀你就不怕遭受诅咒?”颜穆激动地跳下了马。
关于‘逆天’,为上古名刀,乃凶器之首。天下之初由无敌之帝铭桀一人坐拥,此帝性情暴戾,闲暇之余喜好将人绑于高台,以‘逆天’削其发,穿其骨,剥其皮,一具具血淋淋的肉身被暴晒于台,直至成为干尸。此后铭桀听说有疯人铸师一位,能通神魔而名传四方,擅用秘术锻造各种利器。铭桀便让疯人铸师将渲染了无数血腥的‘逆天’重铸。因此,疯人铸师将殿阁高台那堆尸骨熔于‘逆天’,重铸之刀被聚数千咒怨,隐有血色,大凶至极。最后,铭桀因受‘逆天’诅咒而亡,更为此刀增添戾气。铭桀死后,天下大欢,人们将极端不祥的‘逆天’送至荒山,掘地深埋,作为魂葬。
出其意料,昼瞬忽地将刀一挽,入鞘。
“领他二人大堂等候!”。
“少尊!!?”民虎不解,正要决斗的少主怎又变了主意?
“至于我父愿不愿见,还看他的意思~”一句话撂下,毫无拖泥带水的昼瞬早已去远。
少年神情一懈,遂将外放的气势收敛。
**********
光亮的地面映照着一道魁梧身影,昼瞬坚毅地背对着昼霸,紧盯着灯架上一排蜡烛无风而轻跳的火苗,房中一股山野药味浓烈充斥着鼻腔。
虚黯无神的昼霸木衲地看着地面,北城一战还历历在目,成为他日夜纠结的噩梦。许久,昼霸发出长长一叹,道:“他终于发现我的一丝破绽时,我便明白此战定败!……后来,若不是他硬将刺往我胸口的剑锋偏开,我也就没有机会反击他一掌。那一掌更让我难以置信,他竟将我必杀的一掌活活承受下来!”昼霸滚动着咽喉,吃力地大喘口气,继续道:“当我集中最后力量,势必与他两败俱伤,他那快如闪电的速度绕至我身后,将我击出场外。我知道,他有意让我出了场外,根本就是有意留我一命,完全能将我击毙的他,却又为何……?”昼霸情绪激动,连说话的嘴唇也在微颤,天生一副强悍躯体,现已如山一垮,每日每夜呕出血色,时刻承受内体残碎的衰耗。
一世霸者,落得如此下场,谁愿甘心?
既命不久矣,倒不如死个明白。
昼瞬面色发僵,脑中一直在构画那场激烈的高端之战,然而,昼霸的心情他又能体会多少?
“我昼霸向来战无不胜,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哈哈哈……却料不到有朝一日竟折损于后生小辈之手,可笑!可笑啊!”说到此,昼霸禁不住老泪纵横,现今这副狼狈模样也只有在小儿的面前流露。
但昼瞬实在不想转身看见家父的模样,握了握拳向门口行去,家父的残存样子,还是当初那般强横的第一勇士吗?之前,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人便是他啊!
“只要你一句话,见是不见?”。
“你认为呢?”。
“……不管见或不见,总之,我都会杀了他!”紧握的拳头嘎吱一响,昼瞬摔门而去。
顿时安静下来的房内,昼霸猛地咳嗽起来,带着血腥的口沫在嘴里辗转了一圈,硬是咽了回去。
此人,必见!
**********
大堂内,少年每向前一步,那带着气势的脚步仿佛踏着人的心坎一般,使得两侧之人憋得快透不过气。
终于,停步阶前,少年一礼,直视阶上那张兽皮椅中的昼霸,“霸主之伤现已如何?”不动声色地开口便问。
昼霸嘴脸一抽,禁不住用手摸上胸口,可恨少年一言足以让他体内血气翻涌。
“说吧!你有何事与我相商?”。
少年迈步欲上台阶,却被昼瞬出手相拦。在那同时,少年背后已响起一片利器之声,可想而知那些虎视眈眈的手下全都恨不得向少年痛下杀手。
一瞥身后动静,少年嘴角扬起一弯轻薄的弧度,道:“我若行不诡,整个氏族部落会让我活着离开么?”。
“你究竟想做什么?!”昼霸已经很不耐烦。
“小生觉得他们不但碍眼,更为碍事,可否令他们暂且回避?……放心,我不会无聊到在你的地盘轻举妄动,那简直是小生自寻死路~”。
昼霸稍有犹豫,想从少年眼中找出意图,却发现少年清透的双眼像天空般澄澈,有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年纪轻轻竟能保持这般镇定,够气魄!够胆识!本尊倒要看看你究竟为何?你们――都出去!”。
众人无动于衷。
“民虎?”。
“大尊,我做不到!”民虎一脸决然。
“有劳穆兄,你也请回避,若霸主有不放心的地方,现场可留少尊一人~”说着,少年主动将手中剑交给了颜穆,以表诚意。
颜穆愣了愣,一语未发,带着少年的剑率先出了堂去。
“还不快退下!!”昼霸严厉喝道。
而不得不从命的民虎只好悻悻一哼:“我就不信他能在此撒出何野!”哼完即退。
【在不利的环境失败也好、受搓也罢,我们都要鼓足勇气靠这颗心来争取,事在必成,决不放弃!】颜穆记忆犹新,在来时的路上,少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
阶前,三人面对面,少年胸有成竹地向台阶行了上去,昼瞬这次也未再阻拦。俯下身,少年纤细的手指探上了昼霸的手脉……。而后,卸下肩上包袱,似笑非笑地取出紫盒道:“太子殿下让我带来了冰山血晶,只有它才能救你一命”。
昼霸父子大感意外,同时也极其疑惑,少年打开紫盒,将盒中物呈与昼霸,“相信霸主比任何人都需要它~”。
父子俩不得不相交一眼,又将目光放于紫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心挣扎不已的昼霸终是不抵想要活命的欲望,缓缓地闭上眼深吸口气,道:“说吧,有何条件?”。
“对太子而言,天下若少了你这位勇士,实在太过可惜……”。
空灵徘敞的大堂,响起了昼霸自嘲的笑声。
天下?
指的是他那片天下吧?!
少年只管道:“作为一方之主,不过想为族人谋夺更大的生存空间,以至受人挑唆与利用”。
“你指本尊攻夺北城是受人挑唆利用?……哈哈!他纳加烈巴不得本尊一死,以解他南越边疆多年的隐患才是,而你却趁机前来讨好拉拢,安的是何居心?”。
“之前,冯后与晋容两王想借你这枚利刺扎入太子后腰,使太子一时拔之不动,不拔又痛,换若你是太子,又该当如何?”。
昼霸冷笑,“看来你很聪明!南越的容王确实曾会见过本尊,与本尊表明将来地界的归属,只要本尊夺下北城,北城便归于本尊”。
“你能理所当然认为南越的两王共谋储君之位而与你无干痛痒,可作为腹背受敌的太子,你若履行从此不再触犯北城之誓倒罢,若不履行,两王正好坐收渔利,最后将你我双方一俱毁灭!勇士啊勇士,难道你连这其中要害都未仔细衡量过?敢情他们安的又是何心?”。
很简单的道理,南越两王蓄谋夺位,太子腹背受患而难顾及边城之乱。若昼霸夺了北城,不管将来是太子登位还是亲王登位,首先要除的便是昼霸,谁能容得区区一个野蛮部落的昼霸割占南越半分领地?若昼霸就此放弃北城而履行誓约,那么昼霸又怎甘心自己族民一辈子屈居僻壤之地一代代地繁衍下去?
然而,昼霸自是不愿放手北城,人活于世为了什么?为了满足欲望而成就野心,为了野心而不甘不休夺取所需?……生命的起源为覆灭,野心的伊始成堕落,欲望的终点是深渊。所有争名夺利之人,自古以来不惜一切,生死之事早置之度外。
“现在我告诉你,北城,你可不费吹灰之力真正拥有,但要看你以怎样的态度”。
待昼霸父子沉默了片刻,少年推心置腹又道:“其实我个人非常讨厌战争!战争,只会带给人们更多的痛苦,使得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即使你们愿用这些来换取,即使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丧命在那块土地之上……。之所以那场生死之战我未将你至死,他人看来是纵虎归山,而在我看来是衷心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人为战争而流血,为失去亲人而痛苦……”。
“如果没有前人的拼搏,后人将一直处于窝囊之中!对于北城,我昼瞬-志-在-必-得!”执着的昼瞬,不如让少年死了这份心。
“有些事不是没有相商的余地,能做选择的是你们,还望三思!”少年心想,意已表明,言多无益,“这冰山血晶千载难逢,出生之地又太过险峻,如同天上星月思而不得,既然太子殿下诚意已达,那么小生就此告辞,愿霸主早日康复!”。
转身而去的少年将要消失于门口时,却被昼霸一声‘且慢’而留步回首。
昼霸有所迟疑道:“大半月前,本尊小女入山采药而人尽失踪,因那深山之中有处死亡禁区,有始以来让人惧而远之。不小心误入者,绝不会活着出来。这样吧……我昼霸有个不情之托,你若与我儿进入禁区寻回小女,不管小女是生是死,只要寻着她人便算我昼霸欠你人情,没准还能让你达成所愿”。
关键时刻有了一丝转机,少年不得不稍作一思,菱角精致的眉宇间隐出一道清锐之气,淡淡流转。
“要真能寻回我妹,我昼瞬也定会随你所愿!”整个部落谁人不知,他昼瞬对妹妹的疼爱与担忧压根不输昼霸分毫,为了心爱的妹妹,无论怎样昼瞬也甘愿付出代价。
“小生只有一个要求,若寻着她人,你昼霸全族便归为南越臣民,北城之地可划分于你,与百姓祸福共存,怎样?”。
“那要看你能否将人寻回!”。
“好!一言为定!”。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