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Roar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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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王鸟瞰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和胡蚊枣遇见,打招呼,然后分别。
即使生活还想任何一个平凡的日子一样平淡无奇。
他不想逃避,也无处可藏。王鸟瞰觉得自己就像一本打开了的书平放在胡蚊枣的面前,但是胡蚊枣却不愿意多看一眼。
于是他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假装他们之间除了友情什么都没有。
除了爱情什么都有。
他只能努力维持他们之间的那个微妙的天平的平衡,心痛,快要窒息。
王鸟瞰并不想隐瞒任何东西。即使他知道自己这种感情并不能被世俗所接受,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两个人相爱的话,还怕些什么呢?
但是……可悲的是,可笑的是,他们并不相爱啊……
又是下着雨的一天。
天气终于巧妙地契合了王鸟瞰的心情,瞬间就从晴空万里变得阴云密布,天气之间霎时间变得灰暗起来。雷声轰鸣,就像天在抽泣。
王鸟瞰撑开那把天蓝色的大伞,习惯性地把伞往自己的左边挪了挪。然后才发现胡蚊枣并没有站在自己身边。他使劲咬了下嘴唇,嘴里能尝到腥甜的血丝。
一个人站在这么大的伞下面,真的觉得好孤单。
走出教室,慢步悠然。
雨点从伞的边缘滴下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水珠,但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在伞的边上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而那瀑布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把王鸟瞰包围在里面。王鸟瞰抬头看着水幕,默默无言。
透过水幕,王鸟瞰又看见了上次那把米色的大伞。在瓢泼大雨中傲然绽放。没有故作姿态,只有惊艳。而伞的下面却只站着一个人。张嚎天。
王鸟瞰皱着眉头从雨水的缝隙中望过去。
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立着,背挺得很直。白净的衬衫完全被雨水打湿了,清楚地能看见他的背部。低着脑袋。张嚎天就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却不走过去为他撑一下伞。
王鸟瞰突然认出来,那个站在雨中的人就是胡蚊枣。
胡蚊枣的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雨水从脸上滑落,然后在地面上的水坑中和其他从天而降的小精灵一起碎成粉尘。胡蚊枣抿紧了嘴,和他平时的表情无异。
张嚎天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惊讶地看着胡蚊枣的脸。
他这次问的很大声,大声的连王鸟瞰都能听清楚他说的话:“胡蚊枣,你说什么?”
胡蚊枣回答的很小声,但是王鸟瞰完全能从他的嘴形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顿时,王鸟瞰一下愣住了。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蚊枣对张嚎天说:“我喜欢你。”
王鸟瞰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记得自己在听见胡蚊枣对张嚎天的表白之后悄悄地握紧伞柄,踏在零落的水坑里跑走了。即使水已经打湿了鞋袜,他也没有在意。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王鸟瞰只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哈,我早就知道他不爱我,不是吗……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没有错啊……只是我爱他,他却不爱我而已啊……”王鸟瞰暗自嘲笑自己的懦弱。
他讨厌自己的懦弱,却又害怕输,害怕失去,害怕欺骗,害怕背叛。
他什么都怕。也什么都不怕。
既然胡蚊枣不爱他,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二天胡蚊枣没有来上课。甚至公共课程也没有来。
那个管得很松的教授却恰恰在这一天突发奇想,想要点名。结果发现除了胡蚊枣没有缺席的人。那个时候他暴跳如雷。
王鸟瞰很担心胡蚊枣。但他再一次退缩了。他没有帮胡蚊枣请假,是因为他怕胡蚊枣迁怒于他,说他多管闲事。他想的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整节课都在走神。
下午的时候王鸟瞰习惯性的去了图书馆。
依然坐在平时坐的座位上,依然习惯性地边听音乐边看书,依然没有人敢和他坐一桌。依然……不见胡蚊枣的影子。
王鸟瞰的心猛然痛了一下,他浑身颤抖着。
他不敢想起胡蚊枣,不敢想他的脸,他的唇线,他的眉,他的眼。不是不想想起,而是爱得太深,以至于每次想起都会心痛。持续的痛,直到他忘记想他,忘记爱他。
王鸟瞰有些可悲地想到。
胡蚊枣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甚至甚于他的家人。
他知道王鸟瞰喜欢喝不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每次都提醒他不要空腹喝咖啡,那样伤胃。
他知道王鸟瞰喜欢贝多芬,喜欢德彪西,喜欢勃拉姆斯,每次都会兴致勃勃地聊起。
他知道王鸟瞰喜欢单纯的米色和深邃的蓝色,他知道王鸟瞰喜欢的一切东西。
却从来不知道王鸟瞰喜欢胡蚊枣——那个有漂亮的金褐色瞳孔和冷静却温柔眼神的人。胡蚊枣不知道王鸟瞰喜欢他,不,是爱他。
但是王鸟瞰却完全不了解胡蚊枣。
不过他这么关心胡蚊枣有什么用呢?他是他的什么人呢?
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情侣,甚至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朋友。
王鸟瞰倒是希望他们是两条平行线。即使不会相遇,他们也能远远地互相对望,然后留下最最美好的一瞥。有时候,遗憾比完整更加完美。
但是他们只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偶然相交的两条直线,在短暂相遇之后继续走自己的路而已。并且,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曾经相交过的痕迹。
平行线可以创造永恒。
但两条垂直的线又能做些什么呢?
说了“你好”就注定要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