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有人轻轻地抚过我的脸庞，忽然想起和韩越在一起的那段时候，我总是枕著他的腿打瞌睡，而他则笑吟吟的一遍又一遍地抚弄我的头发。我忽然燃起了一种期待，也许这是韩越，也许他从没离开过我，而我只不过做了一个苦涩的长梦罢了，我牢牢地握住那只手蓦然惊起，“韩越，别走！”
    迎向我的却是穆晚驰失望的脸。
    “韩越是谁？”
    半晌，他才问。
    我抿了抿嘴，放开他的手淡淡道：“一个故人而已。”
    他不置信的瞥了我一眼，喃喃道：“百两韩越？”口气像是发问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马车停了，到了一个小客栈，原来我睡得太熟穆晚驰是来叫醒我的。春鉴并不很远，不过三天的路程，我下了马车跟著小二进屋，要了两间上房。
    穆晚驰没有异议，我也急於想和他划清界限，我对他只不过一时情迷，真要说有什麽别的，恐怕也只是欣赏，欣赏罢了，没有其他的了。
    而我也不想再尝试和他人分享自己内心，唯一让我那麽做的人已经狠狠地推开了我，我也再也没有余力去被人推开第二次。
    晚上我早早入睡，隔壁的房间悄无声息，我猜穆晚驰也睡了。这样就好，有时候淡漠反倒是一种安全的距离至少可以给彼此一点喘息的空间。
    我一夜没睡好，乱糟糟的梦见很多人都冲著我喊什麽，有慕容晏、穆晚驰，甚至连韩越也在，一起冲著我大叫的人里好像还有我娘，其实我早就已经记不清她长什麽样子了，但就觉得那个人是她，也是很焦急很急切的样子。
    醒过来以後，我一身冷汗，大约也知道是因为昨天在马车里打盹著了凉了。穆晚驰来敲我的门，用了早饭继续赶路。他话也不多，恢复成我们初见时的样子了。赶车的依旧是他，我也乐得清闲，毕竟杜年生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我坐在车厢里颠簸心情却说不上好。
    路上还遇到一次劫匪，只喊了话就没了声息，我隔著布帘嗅到血腥气。只听到穆晚驰对我说了一句：“没事。”杀气却迫人得紧。
    我们都说不上心情好。沈闷就一直持续到见到杜年生为止。
    春鉴是个不大的小镇，杜年生的小院有点偏僻，在一片林子边。第一眼的印象很差，脸色煞白，不停的咳嗽，我直觉他是肺痨，如果是那样也就没救了。照理还是观色切脉询问病史，他却说让我们歇一天再说，但是拗不过我便在他房里坐下开始诊治。其实我不是不累，但总想著早点完事早点离开，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我在穆晚驰身边开始不自在起来了。与其这麽尴尬著天天见面还不如不见来的省心。
    杜年生看来和我一样，都是先天不足惹的祸，外加似乎出生的时候感染了胎毒，这肺生生地被损了许多，如今还能好好活著还多亏他是个习武之人否则断不可能拖这麽久。
    “以你看来，他的病如何？”
    我听著穆晚驰用关切的语气问道，不由面无表情道：“也没怎样，反正死不了吧。”
    他听罢皱了皱眉头，反倒是杜年生宽慰他：“胡神医既如此说，可见我还有救。我虽胸无大志，但若能多活几年自然最好不过了。”
    我最听不得这样的风凉话，於是凉凉道：“你对生死倒是置之度外，旁人看的要紧得很，不然我怎麽被他拉来？”
    话说出口，穆晚驰和我都吃了一惊，先不提他怎麽想的怕也不过是恨我口不择言，倒是我怎麽说著像是为穆晚驰不值似的，平白丢这麽一回脸。於是又充了几分厚脸皮道：“反正我人也来了，替你治好就是。”
    这回他终於领情，才慢慢说：“多谢胡神医救命之恩。”
    穆晚驰呆在一边不说话，等我推了房门出去，他才跟上来道：“昱知，你……”
    还不等话说出来，杜年生又走出来给我安排住处，我只是瞥了穆晚驰一眼也不再说话，於是他那些话又吞了回去，便跟著我们提些行李物事什麽的。
    等那杜年生走出门，他才姗姗进来给我放这放那，末了，忽然说：“我和年生……他以前救过我，所以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救命恩人。”
    他的话唐突而不合时宜，我却听明白了。我把嘴一撇，轻轻笑了笑：“你们的交情什麽我并不怎麽关心，反正按例记得给我诊金便是。”
    他也许没料我会这麽说，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按住我的肩吻了过来，我猝不及防被他按在椅上，也不知怎麽等回过神来已经气喘吁吁。
    他把头往我肩上一靠，低声道：“我的确有气，却不该对你恼火，真对不住你。”
    我这才明白他这几日作出客套态度的原因，不由一愣。
    “你为了什麽发火？”
    “……韩越。”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下，我感觉一下子被人摄住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的尾巴，眼睛也瞪得直了：“你那天梦里喊的人是他吧？我猜他是你以前的情人？”
    穆晚驰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我脸上，但我却只觉得冰冷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