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青龙大街一处，梁州女捕杨戎此时正在一家香料铺中徘徊。一盒盒香料和成品熏香仔细观察，甚至不时地用食指沾一点出来细闻，之后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这种。”
    在旁的店铺掌柜面有愠色又不好发作。“这位姑娘，本店所售的香料是全长安品种最丰富的。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香呢？”
    “掌柜的。你可有其他香料？我还是找不到想要的。”杨戎不紧不慢道。
    “全都在这里！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一盒盒可都开了！若是每个客人都像姑娘你这样，每盒闻了试了却不买，我还如何做生意啊？”掌柜的气得涨红了脸。
    “可这没我想要的。”不咸不淡地说。
    “姑娘总不至于想要龙涎香、深梅香、百和香之类的极品香料吧？”
    “哦？还有极品香？拿出来我看看。”杨戎一听，兴趣大增，随手把手中香料盒掷于之前堆积出来的小山上。
    “这些香，恕本店没有。”掌柜不悦道。
    “你怕我只看不买？”杨戎眨了下眼，指着堆积的香盒小山道：“刚才我看过的这些都要了。”
    “此话当真？姑娘稍等，马上叫伙计给你包好。”掌柜瞬时喜上眉梢，“不是本店不卖极品香给姑娘，有生意我不做吗？这些极品香皆是朝庭贡品，宫中之物。民间香料铺是没有的。”
    “那就是说，宫外的人是不会有这种香，是吗？”杨戎眼睛一亮。
    “的确如此。不过……”
    掌柜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神情道：“我这是听说的。据说今年皇上给几位皇亲赏赐了一批极品香。说来巧得很，暗香阁的浮若冰前阵子身上就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气。别人也许闻不出来，但行内人私下议论，这保不齐就是哪位皇亲做了长安第一美人的入幕之宾，用极品香馈赠佳人呢！”
    听罢，心中所想仿佛露出冰山一角，接而跨出店铺，远远丢来一句：“那些香料包好后，送到西长安大街的连府二公子收。货到银两自会付清。”
    行出店铺后，杨戎细细整理近日所得。据师父所言，寒冰掌与烈焰刀同是波斯摩尼教秘不外传的两大至尊武学。两种武学分别记载在《净命宝藏经》同《秘密法藏经》中。
    二十多年前，摩尼教内部出现叛乱而分裂。叛逃的教众盗走了《净命宝藏经》，到中土西域创建了东摩尼教。
    后来，摩尼教总坛为夺回经书追击而来。最终寻得东摩尼教所在之处，一举剿灭。但《净命宝藏经》却从此失踪，下落不明。总坛的人找寻多年未果，只好返回波斯复命。
    谁知多年前，一个名不经传的车正尧，居然身怀寒冰掌绝学突现中原武林，甚至问鼎武林大会至尊之位。车正尧一战成名后，没做武林盟主，反倒宣布对盟主之位并不觊觎。之后借此名声招募众多弟子，随即隐退创立四海镖局。从此镖局生意兴隆，可说是日进斗金。
    他做人八面玲珑，周旋于中原武林人士和两代朝廷大员之间，游刃有余。看来他并没江湖恩怨、朝庭纷争的仇人可寻。他武功又非泛泛。手下弟子镖师武功个个只是中上水平，并无人继承寒冰掌绝学。到底是谁杀了他？看来要从车正尧成名之前的经历开始查找，才会得知凶案的线索。
    虽然江湖依旧是江湖。但之前的战乱让这些线索，随着动荡不定的时局被湮没，极难查找。脚下的国都长安，几十年间也更替了数朝皇帝。
    朝庭之事与我无关。除案子外的事，我没兴趣掺合。想罢，便继续向青龙大街西行去。
    杨戎昨日与连溪饮酒，并没把过多细节都告诉他。一来师兄并非真对案情有兴趣，无非是找借口出来喝酒。二来案情的细节实在不能和旁人说得过多。
    她和连溪说起，在车正尧的胸口发现了流飞叶的独门暗器柳叶镖。流飞叶可能牵扯其中。这流飞叶是她一直追踪的梁州女飞贼。此女贼武功平平，却让人头痛得很。几乎每晚出来在城内四处作案。神出鬼没，让追击的捕快们精疲力尽。只靠柳叶镖，硬是几次三番逃脱。不过在三年前，杨戎正式接管女飞贼案时，这流飞叶竟人间蒸发了。没想到，四海镖局命案中，却再次发现柳叶镖。
    还有两点发现，她没有说。
    一是，在车正尧袖中取出一件并非他所有之物。看起来像狼牙犬牙，上面还雕琢像文字的花纹。
    二是，在凶案现场闻到一阵淡得几乎消失殆尽的香味。
    整晚无头绪。次日，便去香料店铺搜寻。没想还真无意得了个线索。眼下，便去暗香阁一看。
    连溪此刻在暗香阁门口，正欲进门。杨戎大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看见师妹，连溪瞪大两眼，“师妹为何在此？”
    “师兄这话多余了。来这自然是喝花酒，看美人。我一直都想见识下美若天仙的浮若冰姑娘。听闻师兄与她相识甚深，正好可让师兄引见一下。”杨戎调笑道。
    连溪面显不悦道：“一个姑娘家，怎好来这种地方？你大哥可在朝中为官，若他知道，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晓？”杨戎不依不饶，说罢悠然踏入门槛。
    “走吧师兄。再不进去，若让熟人看见你我流连在暗香阁外，还是会传到我大哥耳中。而且，我会告诉他说，是你定要带我来的。”
    连溪如吞黄莲，哑口无言，只得跟着步入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