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表白
    庞统抱着八王出了耶律宗真的大帐，却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了下来，轻声问：“王爷，能走吗？”他知他面皮薄，有人的地方断不会叫庞统抱着的，八王感动于庞统的体贴，轻声的嗯了一声，慢慢的走着。庞统一路在旁边护着，一直护到了八王就寝的大帐。把八王扶到榻上，安顿好，庞统俯身对八王柔声说道：“王爷，天色不早了，还是睡一会吧。我在这守着。”那满眼的柔情，看得八王觉得自己快化了。一阵莫名的冲动，爬过鼻腔，爬上眼眶，眨眼间，却是晶莹的泪珠，滑过如玉的面庞，也狠狠的砸在庞统的心上，竟感觉像被什么灼痛了一般。
    八王扯了下苍白的嘴角，看上去疲惫不堪，却依旧是淡淡的笑着，轻声说道：“谢谢你，庞统。”声音很轻，似是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庞统从未见过这样的八王，那个人在他的印象中永远大局在控，永远自信满满，他从不知道八王会有如此无力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抽空了心血一般。一想到那个事主耶律宗真，庞统就恨得牙根痒痒，恶狠狠的低声道：“我真想一刀宰了他。”却见八王笑了，从未见过的苦笑，那苦涩的味道像一根青藤，死死地缠住庞统的心，绞的滴血，一时有些无措，却听八王幽幽的开口，道：“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许他们说得对，我啊，或许真的就是个妖孽。”“胡说！”庞统心中狠狠的一痛，出口打断了八王的话，见八王看他，小声说：“天下的妖孽都只会害人，还没见过像王爷这样的，就只会苛责自己。”八王无力的轻轻一笑，不再说话，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跳跃的烛火出神，许久，轻叹一声，道：“庞统，你到底爱我什么？”庞统被这话问的一愣，周围的气氛，让他憋得难受，他想转移一下话题，活跃一下这抑郁的气氛，强打了精神，笑道：“这谁知道啊，在我想明白之前，就已经爱上了。诶，事先声明，王爷，这可不能怪我，谁叫王爷你一见面就抱了我呢。”八王淡淡一笑道：“我哪里能料到，这一抱还抱出个‘冤家’来。”“呵呵，王爷，你那可是在调戏良家妇男啊。”八王低头浅笑，慢慢的抬眼，满是寂寞的凤眸直直的看到庞统的眼睛里，渐渐敛了笑意，庞统的心抖的厉害，也敛了笑意，很认真的回望八王，只听八王有些空灵的声音，缓缓说道：“可是我，我什么都应不了你……”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不是八贤王应不了庞统什么，而是他本人，应不了他，庞统随即便明白了八王的意思，低头略一沉思，再抬头又是一脸的自信，拉起八王垂在榻旁的手，双手合十，握在掌心，那力道很郑重，却是忽而一笑，笑得有些欠扁，一脸的满不在乎道：“我又没说让你爱我，我只是说我爱你罢了。怎么，王爷就算是再金贵，还不许人爱了？”八王注视着庞统的笑脸，被庞统合在手心里手一翻，反手握了庞统的手，带了些无奈，带了些疲惫，轻声道：“你应该知道，在我的心里，江山永远排在第一位……”庞统心里一惊，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他的，而且地位仅次于江山？哈，这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满脸的欣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八王，却只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为你好好的守着这江山的。”八王心中一暖，却还是轻轻摇头：“我不想你‘为我’做什么……这样的债，我这辈子已经欠过了，不能越前越多……”庞统忽然大笑，握着八王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带着七分柔情，带着三分霸道，说道：“王爷此言差矣。这不是为了王爷做什么，而是为了我自己。这天下，倘若我不愿意，没有人逼的了庞统做什么，可是我认准的事，也没有谁能拉得回头的。既然我已然明了自己的心，那便是为王爷上天入地都在所不惜。所以，王爷，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我爱你，我愿意。我不求别的，只求王爷你不要拒绝我便是了。”这话说的嚣张跋扈，却像一道炫目的阳光照进了八王长年冰封的心，他甚至听到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在心底慢慢的崩塌，一种新的生机，如同初春的新芽，正在冲破层层的冻土，期待着破土而出的一刻。不能再看庞统自信的笑脸了，八王觉得有种东西他快要控制不住了，仿佛瞬间就可以决堤，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感情，如同汹涌而来的洪水，只要稍有缺口便会决堤。翻身躺下，扯了被子蒙了头，淡淡的说了句：“本王累了，想睡会。”却在被子里勾起一个欣慰的笑，是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