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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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最早和我这样说的人,是老妈。
她说,“離絡,你,与佛有缘。”当然,这句话的由来并不是老妈独具慧眼、暗自揣摩出来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话说我出生后的某日,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黑云密布、狂风大作,咳。。。夸张啦,哈哈,其实就是我刚出生没几天的时候,忽然发高烧,一连三天躺在医院里,大夫们都束手无策,不知道原因。这可急坏了家里人,妈妈说原本她生我的时侯就难产,终于等到我出生后却只哭了一声便安静了,让她和门外守护的爸爸吓了一大跳,以为我没活成呢,结果虚惊一场。可爸妈紧绷的的心始终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总怕我有个什么闪失,结果没几天我又高烧不退。他们揪心、着急、又无能为力。这时有懂点门道的人告诉妈妈,说这孩子不是孩子吓着了或有什么缠身了吧,让人给看看吧。碰巧一个云游的和尚来我家化缘。妈妈便对那和尚说了我高烧不退的事情。
大和尚看了看我,便对妈妈说出了我的生辰,大家心里一惊。高人,果然是高人!老爸赶紧询问高人和尚能不能解。高人和尚没说什么,抱着我去了附近的佛堂,回来后我就不烧了。至于那个高人和尚具体用了什么方法,爸妈也不得而知。临走时,他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我,说了这句让我日后痛苦不堪的话:这孩子,与佛有缘。
小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后,情绪还是很激动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孙悟空似的会好多法术,后来在无情的现实中埋葬了这种幼稚的想法。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我不得不开始怀疑我“与佛有缘”的真实性。我暗自拿着唐僧的标准与自己对比,大受打击。我承认我恋旧、不乐善好施,相反,还有些小家子气。从小到大,我自己的东西别人都是摸不得、碰不得的,谁碰我和谁急,要是让我舍一件东西、即使是我不喜欢被放了很久的,也要下很大的决心,还不见得最后就能舍得。要是喜欢的,就更别提了,哭闹不说,还总呲着小尖牙随时“攻击”伸向我物件的手。另外我也并不是很有爱心、喜欢恶作剧、最重要的是我不会为了自己的肚子而不杀生。。。。。。。。。。痛定思痛后,我彻底不理会这件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的心理暗示,灰心后的我仍旧常跑去寺庙。小时候是因为好奇,长大后是纯粹的拜佛祈愿,求个平安,就当是个精神寄托呗。不过后来时常在想,如果不是着先入为主的思想,我也许就不会遇到了尘和尚;如果不是认识了了尘和尚,也许我的人生,或生、或死、或跌宕起伏、或平淡无奇、从此都与佛缘无关了吧。可、终究回不去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注定——宿命吧。
了尘和尚是临福寺的主持,一个目光看起来有些沧桑,却极为温和的人。临福寺不大,地处较偏的荒山上,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没人翻修过,房子也很破败,除了初一十五、或是什么节日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香客。其实寺里也只有了尘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他就在这里了。
对于了尘和尚的年龄,我一直是模糊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直到现在也没有觉得改变。
7岁那年,爸妈离婚了。妈妈因为工作缘故把我送到了姥姥家。姥姥家在郊区,典型的农家院、自给自足。虽然少了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却多了清新自然。望着这陌生的环境,莫名的感觉很亲切。妈妈走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哭,只是静静的听她说话、静静的看她上车,静静的看着车开远了、不见了。也许是认为没见过大山、稻田的我对于什么都是好奇的,对于我的安静,姥姥很是安心。可我却清楚的知道,我,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了。
姥姥很唠叨,却也很宠我,她和妈妈一样总是爱在我睡的好好时把我叫醒。在家时我脾气就挺怪的,不讲理起来跟个小霸王似的,为这事也没少和姥姥吵,但无论我多无理取闹,她也没对我发过脾气,除了依旧每天扰我清梦,其他的都顺着我,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闹了。
姥姥家周围没有玩的地方、没有乐园、没有商场,所以我总是自己都自己玩。我喜欢去山上玩,可姥姥不让。说有妖怪。
有一次我没忍住好奇心,就偷偷跑上去了,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刚松口气,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寺庙。
虽然好奇,但姥姥的话还是让我有点怕,没敢直接进去,就在外面绕着围墙转悠。
转到后面时发现墙角有一个倒放的水缸,我试着踩上去往里看。
还好围墙不高,当我点起脚尖往院子里望去后,眼睛都直了:这里有好多好看的、我没见过的花。。闻着淡淡的清香,脑袋一热,什么都没想就往里爬,费了好大力气搬来几块砖头垫在水缸上、还摔了一跤后,我一瘸一拐的站在寺里了。当时心情骄傲的啊,心里直夸自己有能耐。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抓花。(原谅我用“抓花”一词,实在是因为人小不懂事,也没有长齐爱美、怜惜之心,碰到喜欢的花就一把“抓”过去,不管手里总共抓了几朵就一起往下拽。。。。汗一个先。。。)美滋滋的抓着一大把的鲜花准备回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我左前方的禅房外面,站着一个和尚。
可能是被吓傻了,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看到那个和尚背对着我正望着离他不远的一棵松树发呆,我便打算开溜,谁知和尚却开口说话了。
“既然来了,就呆会吧。”很清脆很好听的声音。
我瞧周围也没人,就问他“你是说我吗?”
大师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松树。
我真的过去了,一瘸一拐的坐在了他身后禅房的台阶上。心里却打鼓了,完了,被抓了。
其实在刚才我想开溜的时候,发现我不可能从原路出去了,因为没有垫脚的地方,虽然墙不高,但对于身体瘦弱、7岁才1米多高的我,别说翻墙,我一跳连墙头都够不着,真佩服我刚才怎么跳下来的。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不知过了多久,大师悠悠的开了口。
“你,还记得这樱花么?”似自问自答般的轻叹般。
我一脸的茫然。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松针随风轻舞。可是。。哪。。。哪里有樱花??
许久没听到我说话,他转过头看着我怪异的表情笑着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后,让我回家了。下山时告诉我,喜欢花的花可以直接从正门进去摘,不要在翻墙了。
那次之后,我便总去找和尚玩。再后来,在姥姥的话中,我知道了那个寺庙,就是临福寺,那个和尚,就是了尘。但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姥姥不让我去那,不知道为什么说山上有妖怪。
了尘和尚不健谈,喜欢安静。我总是在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人们才不和他亲近。记得我刚去的时候,每天都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他打坐、听他诵经。每当梵音响起,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焦躁的情绪不自觉的就被抚平了,很静、很安静、真正的安静。后来也曾翻过了尘的经书,结果完全看不懂,并不是因为我识字不多,而是根本就不是汉字。
慢慢的混熟后,也会在无聊的时候叽里呱啦的问他一些问题。
比如、“大师你念的什么经吖?”
“大师你为什么要做和尚呢?”
“大师,红尘怎么就不好呢?”
。。。。。。。。。。。。。。
这时候了尘和尚就充分发挥打坐时的本领,对于我的问题要么不予理会,要么就是用简练的、半白不白又充满佛理的禅语把我绕晕。
后来也曾提起过有人说我“与佛有缘”这件事。了尘和尚只是定定的看着我:“阿弥陀佛,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佛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无须过于执着。”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也是,这么费脑子的话,等我想明白也得需要很长时间。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废话:“佛理果然奥妙无穷啊。。。”(晕死。。。。。)
高中后,我就老妈把我接回去了;只有放假才会回姥姥这看看。
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很多年过去了。风依旧吹着、云依旧飘着、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我依旧自顾自的快乐着。
因为我的脾气,我几乎没有朋友。可我也并不在意,我知道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看得懂他们的目光。可无论那目光是同情、轻蔑或是吃惊、怪异,都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