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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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外婆还是在五天后去世了。
外婆出殡的那天,天下起小雨,我搀扶着母亲去送外婆最后一程。回来后,妈妈就病了。这段时间妈妈忙着照顾外婆,外婆去了又忙着外婆的后事,我一直处在伤痛中没有帮上什么忙。妈妈应该比我还要伤心,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撑着用忙碌来忘却悲痛。这一下歇下来就倒下了。
妈妈病了,让我一下子意识到爸妈都已经快50岁了,妈妈原先乌黑浓密的长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稀疏了而且开始出现一小撮一小撮的白发了;爸爸原先挺拔的脊背也不再那么挺直了;岁月已经在父母的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头很少回家,只是每年回家两趟看一下父母,即使回来也是呆两天就走。我怕父母看见我又要唠叨我的终生大事,他们老说‘我们就你这一个闺女,又不希望你做出什么大的事业,只希望你能找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那样我们就是现在去了也安心啊!你连这么一点要求也不肯满足我们吗!……’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希望我辞职回他们身边,不要再在外面飘荡了。甚至每次回来父母都会千方百计的骗我去相亲。我不肯如愿让他们安心,于是每次回家都是不欢而散,总是在父亲的怒骂‘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和母亲的眼泪中回到深圳的公寓。为此我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不过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出差回来给我买了一条公主裙,那年头这样一件裙子是父亲大半个月的工资,听着母亲抱怨不应该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惯坏小孩子,父亲抱着美滋滋的我笑着骄傲的说‘我们家的惠儿就是父亲的小公主,为了惠儿父亲什么都舍得’。
母亲和我说,每回我给家里打电话,父亲因着和我生气撅着性子不肯听我的电话,可是每次我和妈打电话的时候他都舍不得走开,母亲知道父亲的性子,事后总会状若无事的把我和她说的话讲给父亲听,父亲一般会装着专心看报不搭理,可是母亲看见他好几次都拿倒了报纸。如果听到我过得好一切顺心,父亲就会一整日都乐呵呵的;要是我碰到不如意的事或者生病了,父亲会一整晚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会第二天一大早装作不经意的提醒母亲打电话给我,或者要不要过去看我,一直要到听到我一切都好了才会开心的和一些朋友出去下棋打牌。母亲常说父亲是‘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一直知道父母是爱我的,又因为小时候的条件所致,总认为对我有所亏欠,于是越发的对我好,但是他们对我又从不一味的溺爱。父亲对我要求很严,从小培养我独立,我从初中起就一直读寄宿学校。每个礼拜三下午四点到七点是家长会客时间(家长会客时间,即允许家长来探望孩子的时间。我们那学校搞全封闭式教育,只有家长会客时间允许探望孩子,其他时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孩子出校门,也不允许家长进来,周末放假也是星期六中午12点才开放校门到星期天下午七点之前必须归校。),父亲每次都会去看我,给我带一堆妈妈准备的吃的用的,会和我吃一顿饭,然后陪我在校园里走走,和我聊聊学校的事。每个礼拜五父亲雷打不动的来接我回家(父亲上班的单位离学校不远)。我那时候和父亲很亲。父亲从我上寄宿学校开始培养我管理零花钱,他每个月给我一次零花钱,从来是算好的,不会多给,让我自己控制着用。父亲说不能让我养成乱花钱的毛病。(别误会,父母对我一点也不苛刻,我要的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是有正当用途的父母就一定会满足我,别人有的我都有,别人没有的,父母也会尽量买给我。我就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我从小到大一直是父亲的骄傲,我一直努力地按着父亲的要求成长,却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拂逆了父亲的意愿,一个人只身去了深圳(父母不知道天宇,我一直瞒着他们)。这些年我和父亲为了这个大吵小吵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我一直坚持着,坚持着我的信念,固守着我的无望的爱情。这一次我开始有些动摇了,我追逐着我的爱,为此丢下了生我养我爱我的父母,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我这样到底是究竟是执迷不悔,还是执迷不悟?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天宇是在大学的报告厅里,他那时候作为特邀嘉宾来参加我们学校的百年校庆。我那会是学生会的,被拉去打杂。
师姐有事走了,让我负责。我站在旁边安排人给做报告的人倒水,一霎那,我心有所感,将目光投向台下,第一排座位。视线交触,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波动瞬间淹没了我。
宝黛初会时,宝玉说了一句,‘这个妹妹,我原是见过的。’
他笑得很和煦,温文沉静,像冬日里的暖阳。
我呆立良久,大脑才反应出他以微笑向我问好的信号。
等到想起自己也该礼尚往来时,他已经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听台上的报告。
我瞠目结舌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收起呆滞的表情,但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了。
报告会结束了,不顾一切地在校园里奔跑,直到跑回自己的房间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王丽芸的电话。
“喂?”
前所未有的兴奋充斥着我的身体,膨胀得快溢出来了,我快乐地冲着电话那一端嚷道:
“小芸,我找到了我的那一个人了!祝福我吧!”
窗外,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