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时隔七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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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维。
隐蔽的角落,高大的绿色植物掩映下,浓重暗影中,端坐一人,表情模糊,只见一只手,xiu长有力,拇指,食指,中指捏住杯茎,端着一杯酒,稳稳当当。
他的视线对准正前方。
酒吧中心有个小舞台,一人抱着把吉他,正在圆椅上坐下,简单的衬衣仔裤透出xiu长劲瘦的身形,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半边脸,不过轮廓倒是一种柔和的帅气,浅浅玫红的薄唇也很you人。
安零?他没死吗?为什么会回来?
谢容嘴边噙起一丝冷笑。
台上那人挑动手指,一个清越的,拉长的玻璃线般的高音过后,淡淡弦声流淌出来。
伴随着叹息般的吟唱。
梦中有风吹起
我以为是你
记忆缠缠绕绕,蔓延一地
才想起早该忘记
那年城堡中的游戏
谁有意谁无意
谁伤的彻底
你的气息
像烙印刻进我骨里
无法抹去,破碎支离
你的心里
却留不下我呼吸的痕迹
该怪我不自量力
早夭的爱情只剩燃烧的灰烬
我该叹息
如今七年已逝
那时的少年不再美丽
看不见你
却仍不能放弃
想要扭转这注定
当日未完的结局,让我补上一笔
不愿如烟逝去,那就鲜血淋漓
我要为我的爱情
做一场完美奠祭
谢容想这首歌词是写给他的。
噢?奠祭?你想报仇?唇角笑意更深,你有这个本事吗?
按弦收声,吉他放在一边,台上青年缓缓站起,苍白的脸上一片惨烈决绝,深吸一口气后,忽地粲然一笑:“哥哥,我回来了。”
灿烂的笑容仿佛晴天霹雳,谢容躲闪不及,一下粉身碎骨。
这声音,这表情,活脱脱一个小维!
可他清楚地知道小维已经死了!
死了七年了!
熟悉的电流从心脏一下传导到指尖,战栗般的疼痛无法抵挡。
杯中稳稳的酒,打起了漩。
“哥哥,‘一维’不是你开给我的吗?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纯真又有点不耐,尾音微微上扬,小维一直,都是这么撒娇的。
谢容突然头疼得厉害,他辨不清视野,对不准焦距,一幅幅凌乱的剪切过的画面放电影般在眼前晃过,嘻嘻笑的小维,一眨眼从身后变出一个橘子的小维,皱着眉头咬指甲的小维,拿漂亮的大眼睛瞪他的小维,还有倒在血泊中,有点困扰地笑着“真应该听你的话”的小维……
心脏jing挛般的绞痛来的那么猛烈,他猝不及防,痛苦地弯下腰,一手按上胸口。
“砰”酒杯掉到地上,厚重的地毯吸收了酒液和声响,重归于沉寂。
沙发另一边的林新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老大难以忍受地弓起身,喃喃叫着“小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身为“天机”的副帮主,七年前他已经跟着谢容了。
所以他认识台上这人。
安零,七年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比当时的谢维还小一岁。
那时他是多么骄傲,倔强,执着,美好,像一只浑身上下充满朝气的小鹿,漂亮得让人眼睛发亮。
可最后,这只小鹿,被他的老大毁了。
因为乱七八糟的爱情。
他不理解这种东西,也不想理解。如果爱情会让那个平素拥有无以伦比的决断力和控制力,冷酷而精准地处理任何事务,没有丝毫差错,难以撼动不可抗拒的强势足以让任何敌人崩溃的老大如此痛苦的话,他拒绝爱情。
可老大毕竟是老大,不一会,谢容直起身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他望着台上那人,只说了两个字:“清场。”
酒吧中正人声鼎沸。
稍微混得久的人都知道,这间“一维”,当初是“天机”的老大谢容为其弟谢维开的。
“天机”,黑道四集团之首,地位不容挑战。
七年前,上一任当家林韧故去后,“天机”内部展开了激烈的夺权斗争,以谢容为首的一派最终胜出,却失去了其唯一的弟弟谢维,在他成为当家后,就开了这家“一维”,以示纪念。
外间传言,谢容对其弟,根本不是兄弟之情,而是禁忌之恋。
这个青年是谁?为什么会一副谢维的口气?他和谢容是什么关系?难道谢维真的没死?
当下议论纷纷。
突然响起的尖利枪声让众人从八卦好奇的心态中猛地惊醒,他们怎么能忘了,“天机”的老大,岂是可以随意谈论的对象!
那枚子弹,擦着台上青年的脸颊飞了过去。
酒吧众人立即四散逃开,挤作一团向门口涌去,尖叫声,怒骂声,推搡声,桌椅倒地的撞击声,玻璃器皿的碎裂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刚才言笑晏晏的大厅顿时混乱不堪。
台上那人却一动不动。
他直直站着,静默的如同一根杆,一块石,一段木,从杂乱喧闹背景中凸出,冷淡又疏离。
仿佛刚才那样灿烂的笑脸和撒娇的言语都不曾存在过。
五分钟不到,骚动平静下来,闲杂人等,已全部离开。
谢容并未起身,他仍坐在那张半圆形沙发上,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厅中,阵阵回荡:“舒信当初跟我说你死了。”低沉醇厚的男音,像陈酿的酒,有着让人一闻即醉的魅力,此刻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他骗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安零xiu长的身躯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是的,他痛恨自己产生如此饥渴的反应,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思念这个声音很久了。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嫉妒,不甘,寂寞,绝望,憎恶,仇恨,所有这些面目狰狞的黑暗情绪如带刺的荆棘,紧紧缠住他的心,他的肢体,他的意识,他的骄傲被践踏,纯真被摧毁,爱情被撕碎,他的一切都毁了,却无法放弃自己卑微的渴望,只有在极致的痛苦带来的片刻宁静间,他才有可能听到这个声音,捕捉到他的只言片语,穿透虚幻和现实之间,给他带来一丝慰藉。
那是他如此渴望的东西。
偏偏不是他的。
“对,他骗了你。”安零笑得开心,“这七年,我都在他身边。”
“那你为什么回来?”谢容皱起眉,并不觉得这是件好笑的事,“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是,我知道。”安零更开心了,甚至有点得意,“鞭子,手铐,竹签,烙铁,束缚环,蜡烛,铁链,注射器,按摩棒,甚至干脆是手枪柄。”
“你记性不错。”谢容也扬起唇角,“胆量更不错。”
“没办法。”安零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褪去,“我想你。”
神情空茫茫一片,像山中经年不散的雾。
“再难受都忘不了,只好回来了。”
可谢容只是冷笑:“回来做什么?”
“做替身。”安零答得异常迅速,随即露出一片惶恐,“哥哥,你不要小维了吗?”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谢容再次感受到撕心之痛。
“你倒是越学越像了。”男人一直冷酷的声音染上一丝阴沉,“七年前不是宁愿死也不愿做替身吗?”
“那时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我已经只想留在你身边了。”安零笑得fang浪,答得坦然,“人总不能太贪心。得不到的,就不要妄想。”
“看开了?”谢容表情嘲弄,“刚才那首歌中不是说宁愿‘鲜血淋漓’吗?”
“我的爱情早已鲜血淋漓,我现在只是将它彻底放弃。”安零勾起一个诱huo的笑,“还是说,你怕你真的爱上我?”
谢容冷哼,不为所动:“你不配。”
“是,我不配。”安零笑得满不在乎,“反正你怎么都不会爱上我,那就干脆将我留在身边吧,我会是一个完美的替身。”
“我总得先验验货。”谢容面无表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