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暗暗舒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她是不会责怪紫了了。
    紫了睁大红通通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冰霜，显然也是被这句道歉撼到了。
    “当年，是谢楼南强娶了你母亲，可他因得不到赵荷华的爱，百般折磨于她，所以在生下谢辰之后，你母亲毅然离开了。”
    得知当年的事，紫了忽然又发起狂来，尖叫道：“你为什么不救她！！你能救我为什么不救她！你让她吃了这么多苦也让我不好过，是不是……是不是看别人痛苦你就很高兴！”
    小凌死死拦住她，眉头皱得紧紧的，道：“师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冰霜抬手，阻止了小凌，对紫了道：“你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很想知道在你们的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紫了颤抖着肩，却说不出话来，她怒视着冰霜，却又半含着尊敬。
    许久，她才吐出三个字，扭头就跑。
    “我恨你！！”
    泪水飞溅，模糊了她的视线。
    再恨，那也是她敬仰了十几年的师父，救她性命传她武功的师父啊……
    “紫了！”苏英追了上去，小凌也欲追，却被冰霜拉住。
    “我有话跟你说。”
    小凌担忧地看着紫了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嘴，点头乖巧地道：“师父请说。”
    她认为冰霜定是伤心透了，平日里最是听话的徒弟说恨自己，任谁都是会难受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乖乖的让师父得到些安慰。
    冰霜抬手，伸到小凌的耳际，欲摘下她的面纱，却被小凌下意识的一躲，她面色微沉，心疼不已，道：“都是师父害了你……”
    小凌摇头，怆然道：“师父从未指点一言一行，如何能说是师父的错。”
    冰霜神色悲切，移开了目光，一时间，她竟是不敢对上小凌那双眼。
    “你还小，你不懂。”她望着风中香荷，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凌讥讽地笑了，问：“一切已经结束，如何守？如何等？”
    “不……不会结束的。”冰霜无意识地敲击着横栏，眯着眼睛，道，“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答案。”
    她身姿凌立，衣袂翩飞，竟让小凌恍惚间有飞仙临世的错觉。
    “答案？我想知道什么答案？”
    冰霜不回答，清洌洌地站在亭中看着摇曳的荷叶和曼妙的荷花。
    “师父……”她等了许久，催促道。
    “一年以后，等你的身体好些，去趟火教吧。”
    “这与您口中的答案有关系吗？”
    冰霜不可置否，转身对着小凌疑惑的双眼。
    “你的脸，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治好。”
    小凌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急急道：“谁！？”
    冰霜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九宫阁茶香夫人，慕盈。”
    荷叶凭风交擦，传送出荷香萦绕小亭周身，沁人心鼻久久不散，不远处的大树上有知了哀叫不歇，叫的人心神不宁。
    冰霜说出慕盈的时候，一丝奇异的感觉划过小凌心头，快的就像利箭，抓也抓不住，却留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处不在又空荡荡的充斥着她整颗心，那感觉，就像猫挠一样令人难受。
    “慕盈……可是她是九宫阁的人，与我五行教势不两立呀！”
    “你错了。”冰霜笑了，庆幸自己终于在她们姐妹身上做对了一件事，“你不是五行教的人。”
    小凌一怔，随即豁然，问：“我要如何去？”
    冰霜微微遗憾，抚摸着她的头，爱怜的道：“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先等着吧。听师父一句话，切不可心急！”
    小凌点头，心里却不可自遏的兴奋了起来。
    冰霜抬头看了看天，心下闪过一丝茫然，过往的一切又在脑海重现，如昨日历历在目，她口微张，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说，爱是什么？”
    小凌诧异地看着她，想了很久，竟不知如何回答。
    “爱……”
    “惊风剑，是维系你们唯一的寄托……”她又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小凌已经快跟不上她的想法了，正想问，却见她一步行千里，如悠悠谪仙一般消失在眼前了。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小凌沉默，细细回味着她说过的话。
    惊风剑，茶香夫人慕盈，还有九宫阁和景行，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师姐！？
    她心一惊，忽然想起了刚才跑走了的紫了，忙追了出去，追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想来有苏英在，也出不了什么事，苏英一向稳重，一定能安慰好她，更何况，这是他们难得的机会，不应该去打搅。
    这么想着，她便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日子还是照旧，波澜不惊的过去了一月有余。
    苏英每日教务缠身，本应该是紫了所做，却因紫了大病一场而全部都落到了他的头上，好在有小凌的帮忙，也不算太累。
    “河清，看到你，我总是想起我的妹妹。”苏英很是感激。
    小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我这是在为你创造机会呢！”说到这儿她就很想不通，道，“师姐现在身心俱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你怎么不抓紧机会呢！”
    苏英面色一僵，很快恢复，道：“教务繁重，实在是抽不出空。”
    “有我啊！”小凌接过这一揽子活计，道，“现在你不去，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苏英很是为难，犹犹豫豫，没有接话茬。
    “你是不是不愿意？”小凌一眼就看穿了他不想去，又问，“你不喜欢师姐了？”
    苏英猛地叹一口气，摇头道：“也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见了她，该说什么。她的眼神令我心痛，她的言行让我犹豫，每一次我想上前，却总是被她的眼神打败，她的心中没有我，一点儿也没有，那里满满的全是一个叫谢辰的人，虽然他们现在分隔两地，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想着他，因为她的梦里，全是他。”
    “纵使我去了，我能说什么？”
    小凌缄口，两人踩在树荫下，俱是不说话。
    迎面行来一个教众，对着苏英作揖道：“副教，河清小姐。外面有一个男子，指明要见教主！”
    小凌眉一皱，挥手打发道：“就说教主病了，没空！”
    那人又道：“小人说了，可是那人不仅不离去，反而大闹起来，说什么也要见教主。”
    小凌和苏英面面相觑，奇道：“会是谁？！”心下一动，道，“难道是谢辰！”
    她越想越像，急道：“我去看看！”
    苏英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到了大门一看，果真是谢辰，只是现在他风尘仆仆，浑身上下没一处光鲜的样子，倒像是被家里赶出来似的，麻衣布冠，俨然是一个平民的装束。
    “你怎么回来？”小凌奇道，他不是走了吗？看那样子，怎么这么落魄了。
    苏英皱眉，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要见紫了！我要见她！小……河清，你让我见见她吧！”他哀求着，那样子，是个人都会起恻隐之心，更何况是和他相交的小凌呢。
    “让他进来。”
    谢辰面色一变，大喜，却见小凌又说：“让你去见是因为你和师姐还没有完全结束，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师姐她再也承受不起打击了！”
    谢辰用力点头，紧跟在她身后进了水镜小筑。
    紫了正在熟睡，她服了药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场病，将她大半的精神都夺去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慢慢修养。
    “紫了……”谢辰缓缓走至床边，看着心上人如此憔悴的模样，心如刀绞。
    小凌和苏英对视一眼，都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只是他们不敢走远，而是守在门外，防止不该发生的发生。
    紫了一觉醒来，却见谢辰跪在床边看着自己，恍惚间还以为是做梦，待仔细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不是梦。
    “你怎么会来？”她中气不足地问。
    谢辰听到她的声音，竟然生生落下了一滴泪，原本风尘仆仆的脸上更添了一分沧桑。
    “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紫了，我回来了。”
    他回了京城，问清楚了所有的事，他恨他的父亲，所以，他毅然断绝了和谢楼南的父子关系，当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个人奔回了沛州。一路上，他坚持着，忍受着，从来过惯了贵公子生活的他要在破庙甚至野外风餐露宿，无疑是痛苦的，但是心上之人就在沛州，就在那个诗情画意的江南，就是坚持着这一信念，他到了沛州。
    紫了热泪盈眶，眼一闭，又是一滴泪滑落。
    “可是，我们是兄妹，我们的身上，流着同一个人的血啊，哥哥！”
    谢辰摇摇头，目光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他握住紫了的手，道：“是兄妹，又如何！”
    紫了大惊失色，抽回了手。
    “你在说什么？”
    “紫了，我爱你，你爱我，这就够了。至于我们是什么关系，有那么重要吗？何为乱伦？不过是因为下一代，只要我们没有下一代，不久万事大吉了？紫了，我已与父亲断绝关系，世上除了你，再无别的亲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紫了睁大了眼，已被他大胆狂妄的语言震慑了心神。
    “紫了，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爱我的人和我更爱的人，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对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