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寒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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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霜和芜愿刚一跨出水帘,却见一道白色骤的从他们身侧“噌!”的划过,直奔独龙!
是孟极!
纵使它是天下地上稀罕的灵兽,纵使它这一跃冲出了数丈之远,但在这弱水之中,也只能称为临死前的壮举。
想必它自是知晓这一点,所以孟极拼劲全力径直冲向独龙,而后死死的咬在它的前腿上!视死如归。
独龙顿时剧烈的**起来,响起一声哀嚎呼啸,血液瞬间在弱水中散漫开来,随浪逐流。。。
那长长的红色龙身如同蚯蚓一般,不停的颤搐扭曲着,龙尾不停的飞舞翻搅,带起滔滔巨浪!
无数的浪涛撞击在水帘上,整个村落晃动不止!
房舍的木窗、门框纷纷崩裂开来,飞速射向一众老少!
他们先后倒地不起,痛苦,且惊慌。。。
独龙低头看向腿边的孟极,猛地张开嘴,一口将孟极从自己的腿上扯了下来!那粗壮但前腿上即刻失去了一块儿血肉,露出染血白骨!
而孟极却更为悲惨,独龙的四颗尖牙刺穿了它那雪白的皮毛,深深扎进了它的肉里,四道红血如柱坠下,沉落河底。。。
独龙嘴里叼着孟极,赤眼龙头高高昂起,两条须髯徐徐飘动,它直直的看向繁霜和芜愿!高傲传达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孟极的头尾垂落在独龙的颚边,它当然知晓,自己也只有这一跃,而后也会如同这眼前的红血一样,不受控的沉入河底。
但。。。它还是这么做了。
许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许是为了解救繁霜和芜愿,它不知道。。。
它只知道,应该这么做。。。
孟极行动迅速,繁霜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再抬头就看到孟极被独龙嚼在了嘴里,容不得思考繁霜即刻向独龙走去!
却发现,一道宽阔的红光闪烁在自己和芜愿的脚下!
不离。。。
繁霜认出了这脚下踏着的、此刻载着他们前进着的,正是芜愿的长锏:“不离”。
长锏悠的斜向上,直奔独龙而行!
愈行愈近中,芜愿回身看了一眼繁霜,繁霜明白芜愿所谓何事,独龙的脖颈处有一道疤,逆鳞,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无论逆鳞在与不在,眼下都比不过孟极的性命重要,他们向龙急去,没有一丝迟疑。
独龙的那双愤怒赤眼,死死的盯着繁霜和芜愿来路,仿佛做好了一切准备般随时迎战,但,它却忽地冷静!
仿佛见到了恐惧之物一般,立刻甩头将孟极抛出老远,随即!掉头甩尾,反向游去!
芜愿看了看离去的独龙,又看向坠着红血,正在下沉的孟极,而后回身望向繁霜。
繁霜知道他在挣扎,他既想立即追击独龙一探逆鳞究竟,又担忧着孟极性命攸关。而水中的繁霜无法言语,只能对芜愿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芜愿却当即领会繁霜用意,回首看向孟极,长锏就即刻从他们的脚下飞至孟极那处!
孟极平稳的落在了那道红光之上,随着它,回向而去。
繁霜和芜愿缓缓下沉着,他们的目光追随着孟极,一点点靠近长相留,旖然正站在水帘外,呆呆的望着这里,见孟极回来了,她才转回身,吃力的迈出步子,跟着它跨过了水帘。
孟极一进入村落,桂树下就钻出了几个身影,他们惊异的看着一柄长锏将它稳稳的托放在地面之上,而后快速的折返离去!
他们的目光,一会看着地上受伤的孟极,一会追随着在弱水中飞行的长锏。
他们惊讶于如此迅猛的孟极!错愕于除了独龙,这柄长锏竟也可以在弱水自由穿梭!
那几个年轻的男女,忽地看向彼此,眼神大喜,“杀了独龙我们可以出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直到伶陌走近孟极身旁,俯身仔细检查着伤口,旖然看向欢呼着的他们,说道:“好了,把药箱拿过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不顾身上对伤痕欢快的向房舍跑去。
长锏飞回,接住了正在下降的繁霜和芜愿,立在锏上,繁霜紧盯着独龙逃离的方向,可长锏未动,却忽见!
芜愿的两只胳膊向后伸了过来,低眉看着那一双摊开来的手掌,繁霜不知芜愿何意。
身前的芜愿等了半天,突然,拉起繁霜的两只手,就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
繁霜即刻想要抽回!
怎料芜愿的掌心顿时盖在了自己的手上!
随即不离忽的全速前进起来!
繁霜一时立站不稳,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芜愿的双肩!
芜愿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肩头上繁霜的双手,牵起了嘴角,露出计谋得逞的坏笑。
尽管繁霜还是拿开了手掌,可芜愿仍旧得意了许久。
弱水,不愧是独龙的领地,所有生灵在水中都寸步难行,而它却不受弱水的任何压制,游刃有余,一路追来都不曾见到它的身影!
芜愿身后的繁霜忽然感觉他们停了下来,他稍稍侧过头从芜愿的肩颈望出去,见前方有一个分叉口,河水分为两支,向左,还是向右?不离等着芜愿的指令。。。
繁霜看着两条路,莫名的指向了左边那一支。
为何?
繁霜不知,或许仅仅是直觉。。。
想必芜愿没有一丝怀疑,因为此时的不离,正在转向左侧,而后,直入河水而去!
不知追了多久,只是已经感觉到河水明亮了起来,水也温了起来。。。
而繁霜却是越前行越狐疑,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忽然,左侧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划了过去!
繁霜即刻拍了拍芜愿,不离停了下来。
这一拍一停,如同多年好友一般熟稔默契,只是,他们二位都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悄然变化。
河道左侧有一个洞口,不离带着他们停在了洞外。
繁霜和芜愿相视一眼,迈进了洞中,这一落脚,冰冷顿时袭来!与洞外温暖的河水相比,这里简直就是极寒之地!
他们的面前,泛起阵阵呼出的热气,繁霜和芜愿这才发觉,这洞中竟然也没有河水!
立在洞口,见得:
洞中的墙壁上累积着厚厚的白冰,洞顶上悬挂着一柱又一柱的冰棱,棱尖细利无比,仿佛一道道坚刃,倒挂垂吊。借着水中的光亮,可以看到白冰反射出道道冷光,寒意肆虐。
渐渐前行,走在崎岖的冰道,只觉洞中越来越昏暗,越来越安静,风却越来越凛冽,眼前已经黑到什么都看不见,唯有,无尽的冰冷。。。
黑暗中的繁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横在自己的面前。。。
它们,散发着刺骨的寒冷!
它们,好像在大声呼救!
它们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它们说。。。
“你回来了。。。”,“带我们出去。。。”,“带我们离开这里。。。”,“你回来了。。。”。。。
这些声音不停的环绕在繁霜的周围,环绕在耳边,环绕在脑子里,它们不肯停下来,它们愈来愈烈!
甚至!
它们愤怒了起来,不停大声嘶吼着:“带我们出去!!!”,“带我们出去!!!”。。。
繁霜不由得踉跄了一步,随即,一只手有力的搀扶住了他。
忽地,眼前出现了摇曳火光。
芜愿的掌心间,燃起了一团火焰。。。
可!
眼前的画面,却惊呆了繁霜的眼眸,他直直的看着。。。
只见,数具裹着厚厚白冰的尸体,就伫立在繁霜身前!
它们无比沉寂,无比冰冷。。。
繁霜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觉他们似曾相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呆看着他们的繁霜,忽地向右望去!
见那处有一张冰台,如同床塌大小,在这个冰冷的洞中,它却散发着徐徐白雾,更加寒冷彻骨。
不知为何,繁霜竟然鬼使神差般的走向寒台。。。
而后。。。
躺在了上面。。。
闭上了双眼。。。
合上眼帘,十八年周而复始的梦,再次袭来,梦中的无尽黑暗,梦中的入骨冰凉,顿时侵袭而来!!
繁霜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因为梦境与现实的感受,分明相同。。。
他皱起了眉头,猛地睁开双眼!
。。。
繁霜已然确定,五百年前自己落入弱水后,就被独龙带到了此处,自己,曾在这个寒洞中,曾在这张寒床上,睡了整整五百年。。。
那过往五百年的时光里,繁霜终于知晓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缓缓起身,离开了寒床,看着那些冰冻的尸体,无论独龙为什么要将他们封在这寒洞之中,眼下都必须先将他们带回村里,“带他们回去”。
可芜愿没有回应,繁霜这才发现他竟一直侧头看向别处,仿佛若有所思般沉重不语。
“芜愿。。。”
直到片刻后,芜愿才似乎回复了平静,他转回身对繁霜道:“现在将他们带回去,恐怕。。。”
繁霜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村里?”
芜愿点头道:“我初次来时并未见到独龙,可他们却说每次踏出长相留独龙都会出现,所以,独龙很有可能和村里的某一位有着联系。。。”
所以,每当村里有风吹草动,那位就会用独特对方式召唤出独龙。
如果是这般,这洞里对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繁霜低眉疑惑,脑子里不停闪过村中每一位的画面,“是谁。。。”
“一白,我们很快便知”,他看向繁霜,低声说道:“走吧”。
踏上不离,回到长相留。
一入水帘,便见到村中一片破败之象。。。
果子滚落满地,有的被踩撵到碎裂,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的金桂,孟极侧躺在一颗桂树下,血迹斑斑。
房舍倾斜,门窗碎裂,村中老少遍体鳞伤,瘫坐在地上,呻|吟阵阵。
这些老少中间,穿梭着族长、伶陌还有旖然,他们三位一会儿给老者喂汤药,一会儿给少年包扎伤口,一会儿语气轻柔的安慰着女孩子。。。
村里如同家庭一般温暖,环视着眼前,繁霜看不穿这里的谁会与残忍的独龙暗中勾结,忽地,芜愿拉起繁霜的手就向族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