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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杜康就把鸭子的事办好了，而且是办得太好了。

    一大群的鸭子，大的小的，雌的雄的都有，不用等明年，现在就能看到鸭子在荷池里欢叫。

    大鸭子扑腾着翅膀在水面上滑行，想要高飞，却终被笨重的身体所累而不能飞。小鸭子在荷叶下，荷花间，快乐地穿梭不亦乐乎。

    杨术说他的山庄变成了农庄，农庄不是更好？七七看着鸭子想着是不是去买几只鸡来，成了农庄多好啊，丰衣足食。

    “梅香，给我沏壶茶来。”七七吩咐着。这丫头一点都不机灵，每回都要她提醒，要是雨水在，早端着茶递到她手中了。

    “没茶叶了。”梅香在对镜贴黄花。

    七七回头一看，见梅香在臭美，做着飞上枝头的梦。她的牛脾气也上来了，翠芽茶肯定是备足份的，再说这种茶叶除了她没人会觊觎。平时好说话懒得去计较，就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没茶叶就问杜康要，庄里没有就到茶楼去买。”七七毫不客气地指使着。

    梅香毕竟是个丫头，主子发威了也有点慎，堵着气往门外走，临门口七七还听见一声低咒：“狐媚子……”

    真真气死人，自己想狐媚主子的人，对主子身边出现的女子都视作妖精，而别人勾引成功，就是狐媚道行深的原因。瞧她不服气的样子，瞥着嘴斜着眼露出一副鄙夷。

    梅香一边倒开水沏茶，一边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杏儿见了就问道：“梅香姐，阿根又惹你了。”

    “哼，他还不配。”梅香说完就往茶壶里吐了口口水，然后端着就走。

    杏儿看那茶壶有点眼熟，不像是侍卫院里用的。

    ……哦，是林小姐用过的。杏儿赶紧追出去跑向南阁，七七端起茶杯正要喝，被杏儿及时阻止。梅香拿眼一瞪，杏儿犹豫了一下说：“奴婢帮小姐重新去泡一壶来。梅香姐性急，这泡茶的水还未开呢。”

    七七又不是瞎子，两个丫头之间的一来一去，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这茶是有问题的，她一变脸厉声喝斥：“杏儿说吧，你若不说实情，就跟梅香两人一起离开杏花村。”

    梅香倒是干脆，杏儿还未开口，自己梗着脖子先说了：“茶里有我的口水，林小姐要我离开还没那么容易。”

    七七真是不懂，看梅香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好像后台很硬。不就是有个当大丫头的姐姐嘛。上次叫她用杨术送过来的紫沙壶泡茶，还被冷嘲热讽说这么好的壶配翠芽茶太浪费了，她就当没听见。

    可恶的丫头今天还使出这恶心的没教养的手段。幸亏没喝，这丫头真是过分。七七越想越气。不过跟一个丫头计较会不会太无趣了？

    不管，先吓唬吓唬她再说。真叫天高皇帝远，那个丫头实在是太欠管教。等杨术来了，一定要叫他在庄里也弄个大丫头管管。

    “杏儿，你去把杜管家找来。”七七转身对梅香说：“你说我没那么容易让你走，那杜康呢？”

    “杜管家不会答应，我姐是把我托付给杜管家照顾的。”梅香没受到七七的恐吓，还露出自信。

    “……奥，明白了，……原来杜康是你姐的情人”七七听梅香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对梅香在庄里的态度、行为，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可人家梅香却不干了，跺着脚急道：“你污蔑人，我姐和杜管家是清白的。姐姐是少爷的人，这么多年也一直跟着少爷。”

    七七听着有些糊涂，有些话听在耳里还有几分别扭。这时杜康到了，也没容七七细想。

    “杜康，把那丫头给我赶出去。”

    知道杜康肯定已了解情况了，所以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地直说。如果梅香肯服软，认个错，她就做个顺手人情叫杜康饶了梅香。

    她的打算是没错，可杜康的话，却把七七的算盘珠子给搅了。

    “林小姐，梅香是少爷吩咐下来伺候小姐的，丫头有错任打任骂随小姐处罚，要赶梅香走得请示少爷。”杜管家恭敬回答。在路上杏儿已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暗自责骂梅香越来越不知轻重了，回头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没想到杜康会维护梅香，真被那丫头说对了。七七瞥一眼梅香挑衅的目光。她就不信了，今天还就非得好好治治她，索性就给下点狠药。

    七七半眯着眼：“是吗？随我处置？此话当真？……杜康！那就把那丫头的两只手给我剁了。”

    不但梅香傻了，连杜康也愣住了：没想到林小姐平时温和文静，原来手段这么辣，一开口就要剁人双手。

    “怎么了？杜管家，本小姐罚不得？你不是说过任我处罚的吗？”七七问躬着身，无一点声响的杜康。

    杜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一眼梅香，正想说些软话替她解围。下一秒，回过神的梅香刹白着脸，就开始又是哭又是哀求的可怜模样了。

    “这都怎么回事啊？……啊！？”杨术一脚就跨到杜康身前厉声质问。

    梅香仿佛找到了靠山，胆子大了，身子骨却软了，软绵绵跪着抱住杨术的腿：“少爷，少爷救救奴婢，林小姐要剁奴婢的手……”

    七七悠闲地坐着，看看杨术到底会怎么处理，任七七想不到的是，杨术连青红皂白都不问，没等梅香哭诉完就吩咐杨赤：“既然小姐要剁你的手，那留着做什么，杨赤，拖远点别让血腥味传过来。”

    梅香的身体彻底软塌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在这没人权的社会不服软都不行，趴下吧，连自己主子喜欢的是谁都看不明白，怎么做人丫头的？是被妄想贪欲蒙了心吧。

    七七本就是吓吓她，不是真要剁手，就连忙阻止杨术：“你怎么不问清原由就剁人手啊，残暴。”

    “主子要自己奴婢的双手还要问什么理由，你呀，肯定是被那丫头气到了才这样的。”杨术回头对杜管家说：“挑个机伶点的丫头来侍候小姐，把梅香送走。”

    杨术把七七轻轻拉进怀里抱住，这已是杨术的习惯了，凡是要表示歉意或要安慰七七，都会用这种方式，而七七也就吃杨术这套。

    他的怀抱就是为七七准备的，如此契合。

    他的大手也是为七七准备的，正好包容。

    七七把手塞到杨术的手中相携着去看他们的鸭子。

    在荷池边的小阁楼上，七七正趴在窗前数鸭子，“……啊，那边还有一只，杜康到底买了几只，怎么老是数不清？”

    “一会画画，一会数数，一群鸭子有什么看头，又不是鸳鸯。”杨术喝着茶，悠闲地，看七七折腾。

    “鸭子没看头，那为什么会有‘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呢。”七七反驳道。

    “春江水暖怎么可能只有鸭先知道呢？水里的鱼呢？鹅呢？你都看了些什么书啊，”杨术话题一转好奇地问：“七七，你以前真的没出过房门，就只在家里看书，不做别的？”

    “当然有做别的啊，吃饭和睡觉。我以前也和丽妃一样失过魂，不过，比丽妃幸运，我还能在家里看书还可以画画，”七七想起了自己的另一段经历，“我还在课堂里上过学，知道我身体不好，同学们都很照顾我。我的同桌长得特别帅，人英俊而且还是班长，…”七七说着说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如果杨紫收集的信息是正确的话，七七后半段的话就完全是胡话。杨术赶紧把七七搂过来，拍拍肩以示安慰。七七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很窝心地靠在杨术的怀里。

    “梅香的事我忘了问，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连胡话都开始说了。或者说，……你，偷喝了酒？”杨术这一问差点问出事来。

    “她在庄里嚣张还不是你和杜康给壮的胆，她说她姐姐是你府里的大丫头，你府里有大丫头就应该在庄里也弄个大丫头管管。……”

    杨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那就是，七七不清楚所谓的大丫头身份。杨术赶紧用吻阻止了七七对这个话题的继续讨论。

    心里搁着那些七七不知道的事，杨术坐立不安地离开南阁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叫杨赤把菊香送走。杨术意识到菊香的事会给他带来说不清的麻烦，尽管他只把菊香当做普通丫头。

    “少爷，你知道菊香没有其他亲人，叫属下把她送到哪？”

    杨术思虑了一会：“这样吧，你先去找个民居，把她们姐妹俩都安置在一起有个照应，银子多给点，确保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对得起她跟了我这些年。”

    在盛夏朝，家底稍殷实点的人家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丫头，实属平常之极，所以丽妃知道，她不会计较，所以公主知道，她也不会计较，可是如白纸一样的七七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不计较。杨术能做的就是让七七继续生活在真空中，由他保护的真空中不让她知道。

    可是，事情糟糕的是，在杨术心不在焉离开七七后，七七突然很好奇地打听大丫头的事来，她在少将军府住了三个多月却从没见过有这么一个管家丫头。

    而当七七知道何谓大丫头时，她已迫不及待地来追问杨术为什么刚刚不跟她解释大丫头的事。她怀疑杨术是故意在隐瞒真相，在欺骗她。

    生气的人思想比较偏激，爱钻牛角尖，而已经处于情绪化的七七，对杨术的解释视作强词夺理，所有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大丫头的称呼，什么只是把她当普通丫头，什么他要女人连青楼都不用上。所有的解释。

    不是说已是他的人了吗？不是说已跟了他十年了吗？不是说大丫头一般都会被收作姬妾吗？不是说……，所以，所以，什么什么的所有辩解，都被七七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态度对待着。

    别傻了，七七！这是一夫多妻制的社会。

    不能做到从一而终，却会始终如一的爱一个女人。矛盾吗？对男人来说这句话不矛盾。很多现代男人都这样了，何况是这个社会的男人，何况是可以名正言顺享受三妻四妾的将军，能得到他始终如一的爱何尝又是件容易的事？

    最后一道日光被黑夜吞噬了，暗沉沉的黑铺天盖地地铺满整座宅院。不知何时，月亮已挂上了树梢。透过窗户望向冷月，月亮清冷地照着，虽然只是一弯芽儿，但月光很冷。

    月儿孤独的冷冷的看着世人，对抬头仰望它的人，不管是以何种心情何种态度在看，都一概不加理会。

    月影在窗棱间移动着，黑夜发出轻微的叹息。

    如果以前是在闹别扭的话，那么，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争吵。为观点和想法，为理解和意见，为文化思想的差异，为跨不过的代沟。争吵。

    “别傻了，七七！别在这种事上纠缠了……”这是杨术说的，显得很无奈，显得，……很无力。唉，一声叹息，他看着，此时的月无力，此时的夜叹息。

    别傻了！

    别傻了？

    是她傻了吗？

    是啊，如果别人从来不傻，那一定是她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