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少将军府后，杨术忙命人准备炖品，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七七觉得窝心。这算是关心还是弥补？七七希望这是关心，也自动视为是关心。

    “你先去休息，等会一起用晚膳。”杨术的话语里透着关心，杨术的眼里透着的也是关心。只是……，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好。”

    七七一进屋就看见室内放着两个大箱子和两个小箱子。打开一看是满满的各种款式的衣服，有华丽的，庄重的，素雅的，还有轻便的居家服。首饰也是分多种款式且都是整套的。有权势的人的确不一样，吩咐一声，底下的人就忙断了腿。昨晚不知有多少人在骂她林七七呢，瞧这些置办齐全的东西，他们肯定忙到很晚。

    七七只是打开来看了一下又重新关上，对杨术的细心和心意她是感激的。只是感激，仅此而已。对物质的赠予再好再多也不如牵手这种温暖的举动更让她动情。

    七七突然瞥见桌上还放着一个包袱，很是眼熟。是出门时小四准备的那个。七七被掳走时没顺带把包袱也掳走，宫里的吃穿用度是盛夏帝交代按贵客的身份计量的。如今看见失而复得的东西，犹如看见久违的亲人般，七七心里感激杨术为她做的这件事。比给她两大箱的新衣还要感激。

    “林小姐，少爷请小姐前去用餐。”一个丫鬟前来传话。

    七七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用餐的地方，杨术已在餐桌前等着了。杨赤认为自家少爷定是病了，只有人家候着他用餐的，少爷不到，那些达官贵人多晚都得等，今天却紧张兮兮地等着林姑娘。难道真像扬黄说的少爷是动情了？可少爷却很快很坚决地否定了，还骂扬黄是长舌妇。可少爷这种状态……，少爷和扬黄到底谁在说谎？杨赤看不明白自家少爷，他从悦来客栈那天开始就看不懂自家少爷了。

    扬黄是杨术的暗卫，杨赤是明侍，两人跟随杨术多年，专负杨术的安全。扬黄发现自家少爷昨晚竟然翻来覆去地一直到天亮，想不到那个林小姐比皇上还厉害，才一天就把自信的少爷折腾得失了睡意。这个发现让他新奇，他能不把这新鲜事告诉杨赤么？

    杨术见七七穿的还是一件旧衣服，首饰也没戴，以为自己没做好，就急切地问：“那些衣服不合身吗？还是样式不喜欢？那些奴才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让人再重新做……”

    “不是，衣服很漂亮，我只是想家了才穿这身的。”七七看着一桌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肴说：“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的。”菜式都是一些七七在来京城的路上吃过的。

    “我一路跟着你上京的。”杨术有点尴尬地说。

    不过，餐后端上来的点心，让七七觉得杨术还真是个有心的人。一碟花生酥，七七最爱吃、吃不厌的甜点，只可惜没有翠芽茶。

    一餐饭结束了，杨术却还意犹未尽，想挽留七七能有多些相处的时间，却嘴笨得找不到借口。

    再睿智的人面对自己心仪的人也会显得笨拙的。

    杨术没找到挽留的借口，送七七回了南阁，临进屋时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忙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七七：“这是你留在客栈的。还给你。”

    今天，杨术给的惊喜，七七都很感动，而最感动的就是这个了，杨术尽然把她抵押给客栈的首饰和头钗都赎回来了。杨术今天做了很多让她感激的事，这些感激加起来就让她感动。

    七七当时把东西押给店家的全过程，杨术都看在眼里，对于七七的特别也映像深刻。摘下首饰时毫不犹豫，一副洒脱不羁的潇洒样，还向店家道歉说，没带足现银给店家添麻烦了，听到这些首饰还不够店钱时，转眼又骂人家是黑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把头钗也拔下来了，临走前交代店家不许把东西弄丢了，会回来赎的，特别是头钗。……那支不是金不是银，不知用什么动物的骨头雕刻的钗，不过钗上坠着的珠子还值几个钱。

    七七离开客栈后，杨术就想把这些东西买下来，店家却是个讲信用的，出几倍都不肯卖。杨术又不能自曝身份，就命杨青，如果两天后还没人赎回的话，就想办法把东西买下来。每当杨术拿起那支钗时，总想起七七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时七七拿手帕束拢后显出的自然和自信。

    “谢谢你，这次是真心的，这钗是祖上留下来的，弄丢了我娘会伤心的，所以，真的谢谢你。”七七感激地望着杨术。

    能为七七做这些事，杨术似乎也觉得很开心。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看着七七笑他会开心，看着七七忧他会难受，好像情绪的波动是随着七七的情绪而波动的。

    这是爱吗？这大概就是爱了。因为谁都不知道爱是怎样的？只有自己的心里能感觉到那不一样的感情。爱与不爱也只有自己的心知道，它会悸动，它会无措，它会迷茫，它……，它会掩饰和逃避。

    一个三天接着又是一个三天，七七在香炉上插上这一个月来的最后三支清香，然后划破手指把鲜血滴在佛珠链上，和丽妃一起对着佛龛行三叩九拜之礼。七七回头看着日渐好转的丽妃，她的心情就像是大夫治愈了自己救治的病人一般，感到高兴也很有成就感。

    明天应该会完全清醒吧？七七内心忐忑，真想早点知道结果。她的无名指都已伤痕累累了，痛的不是划开皮肤的霎那，而是要划之前的痛，记忆里存在的痛。可以说是心里上的一种阴影吧，所以七七都是在没做好心里准备前，在闭眼的霎那，快速狠心地划下一刀。她痛的不是皮肤，她痛的是那种折磨。

    滴血这一月来，七七总是在事情完成后就离宫，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和盛夏帝的交谈也很少。每三天杨术都会陪着七七进宫，盛夏帝也一次不落地会等在夏月殿。七七和杨术同进同出的行为让盛夏帝极其不舒服。

    七七没发现盛夏帝看她的眼神多了许多温情，她却发现这个看似深情的皇帝并未如外界传说的对丽妃有多爱有多宠。宠好像是有的，瞧这殿里殿外的宝贝和吃穿用度，都是最奢华的。爱？七七觉得没那么……，虽然看似温柔地为丽妃做着一些事，可眼中的爱意却没那么深。当然了，把利益置于自己爱人生死之前的爱怎么可能会是深爱呢。

    不过由这场交易的得失来看，杨术似乎比盛夏帝更关心丽妃。盛夏帝为利益用爱人的健康要挟杨术，而杨术会为了别人的老婆放弃利益。七七也经常迷惑在这点上，想放任自己对杨术的感情，又怕到时受伤害的也会是她。每次进宫后，她都会在心里暗骂杨术是个不要命的狂徒，敢觊觎皇帝的妃子和皇帝抢女人，怪不得皇上要处处为难他。可回府后，看杨术尽心地为她做的一切，和刻意的讨好又有点心动。

    七七不接受杨术出游踏青的邀约，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把握不住，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可不是个好水者，失足跌入情海她就游不上岸了。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三个月后，再重新过她原来的生活。平静的生活。

    每次滴完血盛夏帝都会邀请七七去夏雨殿休息，杨术也同前几次一样自信七七会拒绝，可这次七七却同意了。盛夏帝不敢相信，杨术也以为自己听岔了，竟然同时发问：“你说什么？”

    七七屈膝再次回答：“民女谢皇上关心，民女先回夏雨殿了。”

    七七随雨水走出夏月殿，经过长长的长廊，再次跨入了夏雨殿。她今天答应留下来是想明天一早就能看见被自己养了一月血后回魂的丽妃，并没有如盛夏帝和杨术那样的心思。

    他们的心思是复杂的，尤其是杨术。

    杨术猝不及防，被七七的选择弄得慌了神，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