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舞笔行云龙戏水 暗枝交错灯中对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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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舞笔行云龙戏水暗枝交错灯中对
    皇宫
    身着紫衣的华服男子匆匆的走在通向皇上寝宫的回廊里,虽然是脚步急促,却是半分也没有显得慌乱,反而给人一种气势凌厉之感。
    此人便是陵安朝堂的不解之谜,紫玉明华王。
    五年前,百里步天上朝之时颁布一条封王诏令,就是封了这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明华王。
    当年此令一出,满朝震惊,然而很快便平静下来,因为这位明华王竟然是一次早朝也没上过,并且虽然封王多年,却是看似从来没有任何朝中之事有牵连。但是,又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忽视这位明华王,因为宫里流言蜚语四起,那些太监宫女们都说,每隔一段时间,圣上便会单独召见明华王商议国事,一谈便是彻夜宫灯长明。所以,这看似没有牵连朝政的明华王,实际上是躲在暗处影响了这个皇朝的权威。
    如此一来,想要拉拢讨好明华王的人自然不再少数,可是,明华王在陵安并没有府邸,行踪诡秘,而其相貌,更是一个迷。
    因为他从来都带着一面精致的面具,这面具,遮盖了一切真实。
    推门而入,明华王恭敬的行了一礼:“臣恭请陛下圣安。”
    “起来吧,没外人,那些礼教都省了。”百里步天无力的声音说。
    “谢陛下。”明华王起身做到身边的椅子上。
    “我此次叫你前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那些个宰相大臣没一个说真心话的,不是被人收买就是另有所图,所以,你要推心置腹的跟我说说你的看法,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可以说,朕免你死罪!”
    “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朕问你,这皇储之位,你有何看法?”
    “陛下,恕臣直言,五皇子,陛下要慎重。”
    “哦?怎么说?”
    “符玄安南侯的事情,陛下心里有数,臣不必多说,即使不提这些,符凌为人,过于功利,一切都是围绕权利进行,如果一切事情都是符凌背后操纵,那么,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到此等地步,非苍生之福。”
    “是有道理,但是不立符凌,还有谁?符谙现在生死未卜,若不是如此,我便传位符谙了。”
    “陛下不用担心,四殿下戍守边关多年,十三年来哪一日不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性命垂危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不都化险为夷了么,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康复。”
    “如此最好,可是万一符谙去了,要如何是好?”
    “陛下,臣斗胆进言,七殿下并不适合。”
    百里步天叹了口气:“朕知道,朕当然知道,几个皇子里,朕素来最喜欢符倾,生于王室,能保持这么一份纯洁的心,实属不易,他是这皇宫里的奇葩,从来没有被污染过,朕不想这样毁了符倾。”
    “陛下,您……您难道您从来没有考虑过六殿下符茗么?”明华王踌躇的说。
    “明华,你不要说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谁都可以,唯独符茗不行。”百里步天听到符茗两字,声音竟然一改往常。
    “陛下,符茗为人刚正不阿,也是陛下的……”
    “不要说了”百里步天的声音提高,已经带着厌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符茗是不是我的孩子,连我都不知道。”
    明华王震惊当场:“陛下,这……”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百里步天抬头,眼中的深邃看不见底。
    那一年,陵安城的皇家之湖——明澈湖的莲花,盛开得如同他们那时的年华一样美丽。
    那时的百里步天,还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他的哥哥,百里步廉正处太子之位。
    百里步天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哥哥,但是也不到厌烦的地步,何况他这位哥哥素来对自己也算谦和,平日什么宫中盛宴也常聚聚,面子上算是一团和气。
    那时,百里步廉的太子地位基本是不可撼动的,他的生母是皇朝的皇后,他一出生,便是宫中最尊贵的皇子,虽然他算不上才华横溢,也不是所有皇子中最突出的那个,但也称的上中上之姿,多年来,为人也算中肯,没什么过错。如此一来,他便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坐拥太子之位。
    百里步天一天到晚被告知一定要与这位哥哥搞好关系,方能一世平安无忧,不过,百里步天并不怎么在意,实际上也没什么在意的必要——他们虽有交集,但是并不多,而且百里步天虽然向往皇位,可是多年的现实早就让他把这想法深埋心中去了。
    或者做个逍遥的王爷,也不是不好,他如是想着。
    然而世间最俗套的事情,终究另两人反目成仇。
    红颜祸水这句话,俗是俗,却终究没人能够幸免。
    江山美人留不住万丈豪情都不负,一场红颜乱,席卷了整个皇朝大地。
    百里步天青梅竹马的小侍女,骆清依,在一次明澈湖游玩之时,偶然被当朝太子看中。
    说起那日,百里步廉也多饮了几杯酒,几分醉意间看到湖上那素手采莲的女子,心中一动,二话不说,强拉着清依做陪,清依自然不敢违背太子的要求,然而不想这太子根本不是要她喝酒赏花,虽然清依几番挣扎抵抗,却还是当晚失身百里步廉,绝望的清依一直挣扎的说自己是百里步天的侍女,然而却半分用处也不管-------百里步廉是谁,当朝太子是也,他想要的人,便是那相府千金也不能有丝毫怨言,何况一个小小侍女,事后与百里步天说说便好,他是太子,百里步天能不买他的命面子,便是不甘愿,众人又能耐他几何?
    然而,当百里步天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完全不仅仅是不甘愿的心情了。
    那是百里步天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终于知道,吃了太清楼的饭不付钱不算什么,大街强抢民女不算什么,师傅布置的作业不做也不算什么,他以为自己有权有势,他以为美女佳肴自己想要多少便是多少,然而在皇太子的威严下,他便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骆清依,然而发现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做了自己的嫂子。
    而最令人不能释怀的是——清依只是个侍妾,连披着喜服进正门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个薄情的太子殿下事后也早就忘了明澈湖上的那采莲的清雅女子,清依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扔到了后宫的一个小角落,再也没人想起。
    无依无靠的清依,在后宫的争权夺利中,伤的体无完肤,而风流倜傥的太子殿下还在不停把更多的美女妃子扔到后宫来。
    那日他隔着宫墙看见对着一池碧水发呆的清依,心痛到不能自己。
    他恨,恨透了自己的哥哥,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可是恨归恨,什么都没能租房百里步廉坐上皇位,成为了皇朝一代君王。
    大典之日,震天的爆竹声中,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百里步廉,恨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后来的日子,他竭尽所能的想办法去见清依,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他还天真的想着,带着清依离开,离开皇城,离开帝都。
    可是他忘了,皇帝可以将自己的妃子赐予别人,但是却不能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妃子,亵渎皇上的尊严,即使这个妃子无关轻重身份低微!甚至她连妃子之名都没能沾上。
    因为此事,百里步天触动龙颜,清依受罚不说,自己的生母也跟着受牵连,处处受气,而自己,不久被随便被随便找了个借口封侯南海,说是封侯,却也跟流放没几分区别。然而,这不走也罢,走了,却成就了他一生的大业。
    清依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永远放不下的痛。
    而于此衍发的其他----他曾经的王府,他的母亲,他的朋友,包括他自己,都成了恨百里步廉的根源。
    他开始在暗地里集结势力,训练兵马,而与之相对的百里步廉的统治也越来越腐朽不堪,人民生活越来越痛苦。
    几年过去后,终于万事俱备,他竖起大旗,起兵反抗。
    起兵的开始虽然艰难,但勉强也算顺利,然而有一日,一个人的到访,改变了一切。
    那时百里步天看着眼前穿着素雅却依然风姿依旧的清依,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现实却是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意料。
    清依淡然的说:“王爷,清依希望您退兵,请您以皇朝为重,退兵吧!”
    “为何?你不知道我这一切是为么你么!?”百里步天怒不可遏。
    “王爷,清依不值得你如此,何况王爷,说到底,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清依的语言已经平淡的感觉不到感情的波动。
    “清依!我的心,这么多年你看不见么?”百里步天痛心道。
    “王爷的厚爱,清依此生只能辜负了,可是清依这番话,不仅是因为皇朝,还因为,我爱上了皇上,我爱的是皇上,即使他不看我不宠爱我,我爱的还是他,不是你。”
    百里步天觉得自己的天几乎塌了,他不能接受。
    怎么能接受?为什么仅仅几年的时间,却是沧海桑田。
    他所付出的这一切,到底竟也不过是场笑话。
    骆清依究竟爱的不是他。
    盛怒之下,他失去了理智,他做了与百里步廉一样的事情,强要了清依。
    他知道,当这一切铸成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了退路。
    那日清晨,她转过脸去,只留给他一片如雪的后背,她静静的说:“原来,你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你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在了。
    他把清依对自己最后的感情,化作的灰烬。
    清依没有再离开百里步天的军队,而百里步天也再没有碰过清依,他们隔着一道帐子的距离,却远如天上人间,即使他曾在夜晚怀抱无数美女,对着他们喊着清依的名字,可是他知道,曾经的一切,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最后的留恋逝去的时候,沉睡的狮子,完全的爆发了……
    他把所有的恨,发泄在了步廉身上,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最卑劣的计谋,一路披荆斩棘,攻到了帝都脚下,他闯入皇宫,残忍的笑着杀了步廉所有的妃子,然后把用透骨钉将步廉挂到广场示众三日,直到所有的血流尽而死。
    当初阳升起之时,这皇宫已经易了主人。
    他抬望眼去,不仅放声大笑,笑道最后,却又难以抑制开始痛哭。
    那年美人如斯,那年韶华依旧。
    然而岁月流年不与复,酒旗诗画都做古。
    一杯酒,两行泪,终生误。
    他的清依,已经不在————她怀了孩子,然后死于难产。
    可是这究竟是谁的孩子,他也不知道。
    十月怀胎,符茗满九月出世。
    可是究竟是早产,还是……
    当仆人把这孩子抱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喜悦,只有痛苦。
    一看到那孩子的样子,他就痛的难以呼吸。
    那孩子的身子上有个模糊的“廉”字,那是清依用簪子划刻上去的。
    这锋利的一笔一划,好似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他不信,他不信,那孩子的眉眼跟他如此的相像,可是他也记得,自己跟步廉,也多少是相像的。
    所以,这孩子是清依给他的惩罚,是他的噩梦!
    他一生无法释怀的噩梦。
    “朕知道,知道自己身体已经不行了,朕对清依,恨也罢,爱也罢,可这次终究也是要去团聚了,那么多年了,江山美人看便了,可是夜来入梦的,却还是只有她,至于符茗,他是不是朕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确定无疑的是清依的孩子,所以,朕要带他一起走,一起去冥府与清依团聚,明华,你可知道么?”
    “陛下……这……”明华王一阵冷汗。
    百里步天的那番曲折的经历倒是没激起他几分感觉,反而是关于符茗--------百里步天不仅不会传位符茗,还会要他殉葬!
    好一个慈父,好一个无情帝王,好一个情痴!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后也不要再提,好了,你走吧,朕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明华王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行了一礼,恭敬道:“臣告退。”
    明华王离开了寝宫,却是一阵心痛。
    局势,复杂的出乎意料啊……
    五皇子府
    符凌呆呆的做在书案前,已经有一个时辰,他还穿着昨日脱离火海的衣服,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被挽枫硬生生扯断的衣袖。
    心里的痛苦一直连绵不断,疼的寸寸入骨……
    百里挽枫,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么?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安分的等我……
    等我将这一切结束,把江山送到你的手中。
    那抹红色的身影,就那样被火色吞噬,吞噬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
    你做的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有谁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甚至不惜生命的付出?究竟是谁还隐藏着这么大的势力,朝堂的文武官员应该不会有二心的,究竟是谁,为什么!?
    “九空,我问你,”符凌突然沉沉开口:“挽枫究竟所为何事,所为何人?居然让他性命相举?”
    “回殿下,九空虽然跟随安南侯多年,但是他一向心机深重,讳莫如深,小人难以洞察真相。”
    “这样么?挽枫可是很了解你。”符凌讽刺。
    九空听到这话心里针扎的疼,面上却说:“安南侯有自己的暗羽,他可以清楚的了解我的事情,我却难以调查安南侯的事情,何况,暗羽只听命于侯爷,很多事情,我并触及不到中心。”
    “我知道,知道,聪明如挽枫,怎么可能不懂呢,罢了,你下去吧。”
    “九空告退。”
    百里挽枫,一定是谁,是谁有着能与我抗衡的力量,才让你坚信我不会夺得皇位,挽枫,本殿偏偏不会让你如愿!无论是谁,我都会不择手段的摧毁!我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他竟敢让你做饵,让你葬身火海……
    挽枫,虽然你已经离开……
    可是,答应的,我一定会做到……
    挽枫……
    九空离开后,不禁望向天空。
    怪不得挽枫一直说,符凌心机重道如此,不是幸事,只会是他的致命之伤。
    果然,一切都如你所料。
    符凌啊符凌,挽枫究竟想要什么,多么容易就能想到,只是你的眼中只有权利,所以,你永远得不到答案,只会,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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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外,一辆马车疾驰在山间小道上。
    “苒风,苒风!”清离挣扎的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舒服的马车里,抬眼看去,坐在一旁看书的,竟是源箬离。
    “醒了?”淡淡的开口。
    “这是哪里?”
    “荒郊野外,我们已经离开陵安一日了。”
    “离开陵安城?去哪里?!”
    “我住的江南小镇“
    清离楞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大喊道:“停车!快点停车!!”
    箬离眉头一皱,道“没用的,他们只听我的话。”
    “先生”清离正色道,“我敬你是苒风的朋友,不想为难,希望先生也不要为难我。”
    “清离公子,六皇子殿下,箬离只问你,你觉得你回去有意义么?苒风想你平安,如此安排你不要偏偏要回去!?”箬离依旧眉头紧皱。
    “正是如此,我才要回去!”眼眸中荡起的悲伤倾泻而出:“我知道一切都不能挽回,但是至少,我不能让他白白的……至少我要让他含笑九泉。”
    “你死了他就会含笑九泉?”箬离几乎是带着怒气的质问。
    “不,苒风心中最大的执念,是天下,是清平盛世,与我无关,至少,我要为他完成这个心愿!”
    “如果在下不允呢?”
    “先生觉得以你的修为拦的住我?”
    箬离长叹一口气道“清离,别白费力气了,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运功试试。”
    清离听罢提气,却发现内腹空空如也,一丝内力也没有,身上竟也软软的没有力气。
    “你!……”
    “别瞪我,这是挽枫生前的意思。”
    “哈哈哈,先生,你是想一直这样软禁我么?软禁一辈子?”清离嘲讽道。
    “当然不,挽枫的意思是到清平盛世来临,自会有其他安排,但是…………”箬离停了一下“平心而论,我确实不认同他的做法。”
    清离自然听出了转机,忙道:“先生意思是……”
    “绑着你的人,绑不住你的心,清离公子何等人也,若是如此软禁了你,箬离也将自责一生,所以,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要知道,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你的身份不比其他,自然也别别人多了几分危险。”
    “我从来都很清楚,只不过不愿意面对,所以也从来不会像如今这样的后悔。”清离的口气,倍感凄凉。
    箬离闭目,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
    “罢了!我放你走!停车!”源箬离叫停马车,然后递来一个小瓶道,“这是解药,三个时辰后自然恢复内力。”
    清离眼中重新闪现了光芒,忙道:“先生,谢谢你。”
    “不必道谢,我也是为了挽枫,为了苍生,所以,既然你要去,就记住,带给人间一个清平盛世!”
    清离笑了,道:“我会的!”
    三个时辰后,清离快马加鞭离去。
    箬离看着那背影,终究是没在多说话,只是淡淡道:“走吧。”
    陵安城,对清离来说,便是梦魇般的存在。
    八年了,每一年都因为父皇生辰要回京一次,每一次都是千般万般的不愿,然而,这次却是不同。
    苒风,我会给你个清平盛世!即使不是我做皇位,我也可以做到!
    苒风,我不在逃避,你等着,等着看好这人间变迁!
    七城关
    一片慌乱,传说临远将军昨日遇刺重伤,到今日还是性命垂危。
    然而此时躺在床上被人当国宝看的符谙却是无奈万分。
    有骨碟传递消息,他自然躲过杀身之祸,不过这半死不活的装病躺在床上确实让他有些受不住,不过他答应了骨碟……
    想起骨碟……
    “哎……”符谙不禁叹了口气,这也算他一生以来少有的失常。
    那日骨蝶前来,他又惊又喜,待要他散布重伤的消息后,他居然就答应了……
    其实他信的不是百里挽枫,而是骨碟。他不是没查过骨蝶的背景,但是当纵观一切后,他反而更加真心实地的信任这个如雪冰冷却美丽非凡的女子。他更忘不了她在他面前展现的那个极淡的笑容,即使淡到几乎察觉不到,可是仍然深深的刻在自己心里。
    他不是朝堂的权术家,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思,但这不代表他傻到不会怀疑这些是不是阴谋,否则他也不会明哲保身如此多年还能保留下自己的势力。然而骨碟还是说服了她,以她自己的身价性命做保。
    其实,即使骨蝶不立那种毒誓,他也难以拒绝吧……
    “将军,明华王求见”小吴悄悄附在耳边说,打断了思绪。
    “什么?明华王?”
    骨蝶曾经说过,百里挽枫一旦不测,自会有别人来接应,然而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明华王。
    怪不得,安南侯敢同时抵抗满朝文武,原来是有这样的背景。
    明华王,即使不过是百里步天座下的一条狗,却也是当下最有势力的一条狗————他代表着百里步天的意志。
    “快请!”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
    一身紫色的华服,气质不凡,然而精致的面具,却挡住了所有的表情,将一切深藏。
    “臣拜见将军,将军安好?”来者气度非凡,话语却十分恭敬。
    “好什么,一身猪血不说,还要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装病,快要闷死了!”符谙性子豪爽,只言快语,并不加掩饰。
    明华王笑道:“真是委屈将军了,还望将军见谅。”
    “行了行了,要我这么做是不是要给个理由?总不会是要我一直这么做活死人吧?”
    “将军说笑了,明华今日前来,正是有要事与将军相商,明华自是推心置腹,希望将军也能给明华一个真实想法,若是谈的成,将军很快就可免除这些劳什子的东西。”
    “说罢说罢,好歹是救命恩人。”
    明华王沉默半晌,道:“将军,您真的不想要皇位么?”
    又是这种问题!
    “不想,一点都不想。”完全没有犹豫的回答。
    “如此是为何?将军明明雄韬伟略……”
    “不必夸我,我之前就跟父皇说过,我是行军打仗的料,却不是治理国家的料,我这样的人,怕是连符凌手下的一个侍女也应付不来,何况整个朝堂。再说,符谙离开陵安朝堂整整十三年,十三年间少有回去,整个局势,我一无所知,朝中势力,我一无所与,何况,边疆后继无人,如此一来,我怎么离开?”
    “可是将军,前日我跟皇上密谈,皇上的意思,不想立符凌,想就您跟七殿下选择一位,如果陛下立将军为储君,将军当如何?”
    “如果立了,辞掉也是不行,那么姑且做两天,然后禅让给符倾就是了。”说的满不在乎。
    明华王不只是该高兴好还是无奈好,这百里步天的儿子怎么都是些极端,要不就是如符玄符凌一般为争权夺利不惜牺牲性命,要不就是如符谙清离一般完全没有野心根本不想掺和。
    在别人眼中可以以命相争的皇位在他看来居然跟一样东西一样,不喜欢了就转手送人。
    “那,将军觉得符倾是合适人选?”明华试探道。
    “他?自然不是,他从小爱玩,性子又单纯,不适合朝堂,但是……”符谙一顿,突然道:“对了,还有符茗不是!”
    终于到了关键的地方,明华王暗道。
    “将军所言不假,但是,新天子即位不过几日便禅让,您觉得天下会怎么想?何况将军一直戍守边疆,本来朝廷的事情就不怎么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将军是问心无愧,可是百姓怎么想,满朝文武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是禅让,还是逼宫?新王登基本来就是最不稳固的时候,如果这皇位来的如此不正,将军说会如何?”
    “要管他们怎么想么?皇上的地位崇高无上,只要做得好,百官也不能多有责难吧?”
    “将军,纵使皇上的权利是最至高无上的,但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这一点,将军身在帝王家,也不会不明白吧?您知道极致的反面又会是什么。”
    “明华王”符谙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不带温度的面具:“我有些怀疑你了,你好像不似外人所言,完全忠于我父皇,那么你所说的一切的可信度也值得推敲”手悄悄按上了暗藏在身上的匕首“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如果说不清楚,请恕王爷就在边关小住上几日了。”
    “将军果然不愧是将军,哈哈哈。”明华王居然笑了,冰冷的面具似乎也染上了一丝笑意:“将军怀疑我意图篡位?”
    “不无这个可能,父皇病重,虽然朝中事务不归你管,可是暗地里的最重要的环节却都是经你手,我怎么知道你又是不是借着皇上的名号勾结乱党意欲谋反?”符谙眼中冷若冰霜。
    明华王不见惊慌,只是起身,望向窗外:“将军,先不说这个,明华先问,百里王朝如何?”
    “这……”符谙心下一紧,眼睛也不由的随着忘了出去。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用多想,只是……
    “还望殿下如实回答。”明华王又附上一句。
    符谙目色凝重,终究叹口气道:“腐朽不堪,穷途末路。”
    “殿下居于一国将军之位,这话说的着实让在下佩服。”明华王由衷道。
    “哼,怕是我说什么天佑皇朝百世兴盛你也不信吧。”
    “殿下果然是看得清楚,那么,殿下觉得百里王朝还可恢复盛世华章么?”
    “我看……盛世华章倒是可以恢复,只不过,那时候皇帝就不姓百里了吧?”符谙毫不客气的点出。
    “殿下,那您为何要驻守边关这么多年呢?”明华王绕开问题继续问。
    “自然是护天下苍生不受战乱纷扰!”符谙毫不犹豫的道。
    “看,殿下这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是,百里王朝的皇帝么?”明华王静静的吐出一句。
    “你!!……”符谙一惊。
    “殿下,平心而论,您要的究竟是皇室正统,还是天下苍生?”
    “明华王,你这番话被父皇听到便是斩首之罪!你意图谋反还说出这番歪理,你……”
    “殿下真的认为这是歪理么?还请殿下不要转移话题可好?”
    “你……”
    “忠君,还是,忠国?”
    “忠君,忠国……”
    符谙一时手足无措,几乎不知如何作答。
    “殿下先不用作答,明华希望殿下好生考虑一番。”
    “考虑么?其实……又有什么好考虑的……”符谙喃喃道:“我知道百里的天下命数将近,可是终究还是不想看着它败亡,虽然我想我还是会……”
    “殿下,可以了,我相信殿下心中已经做出了定夺。”明华王伸手搭到符谙的肩膀上:“殿下,其实有一事,您会意错了。”
    “你说……??”符谙眼中迸发惊异。
    “天下将迎来清平盛世,百里王朝的清平盛世!”
    符谙几乎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紫衣人:“你……”
    “将军附耳,明华自当好好解释。”
    三天后,七城关内突然传来小吴悲痛的呼喊“将军啊!……”接着便是震天哭声。
    然后,全关都是哭声一片。
    临远将军,符谙伤势严重,不治身亡。
    全关一片白色笼罩,灵堂里蜡烛长明。
    符谙远远的听着远远传来的哭声,心里一阵发毛。
    还真是小看了小吴这群家伙,假装还真有模有样,要是这个样的哭,怕是阎王也不敢收留自己,然而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那几次他性命垂危,吊在生死边缘,小吴他们莫不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温暖,也是一阵痛楚。
    这些年,难为他们了。
    明华王此时也漫步走了出来,静静的看着关内的锦绣山河。
    符凌啊符凌,你们以为挽枫死了就一切结束了么?
    不!这局棋,还没到高潮。
    拭目以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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