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十年弹指韶华落 岁岁花开不似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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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隐望着四处透风的灰暗墙壁,铁锈斑斑的牢门,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清晨,他梳洗完毕后开门准备去公堂,却没想到门外迎接他的阵势竟然如此浩大。
    就是当年高中状元,荣归故里之时,恐怕也比不上今天这气势。
    几百军士死死的围绕在自己的府邸,个个刀枪齐备,蓄势待发,眼中统统迸发着寒光,好似自己是什么杀人狂魔一般,而自己还没待开口解释,便被蜂拥而上的军士五花大驾的绑起来,粗鲁的拉上囚车,接着,便是一路直奔,押审公堂。
    其实实际情况是——只有押,没有审。
    从头到尾他根本连个辩解的话都没有机会讲,只是听着苏谦等人拿着几尺的长卷,痛心疾首又愤意满满的念着一条又一条的罪状。
    侵吞官银,盘剥百姓,庸碌无为,揽权索贿,以权谋私,乱政祸国……其余种种罪恶,擢发难数,罄竹难书,特举大略,以昭天讨。
    谭隐开始听的时候,先是惊讶,接着是愤怒,然后是好笑,最后干脆无视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直接闭目养神。
    他一身傲骨,现在居然被安上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虽然此时自身难保,可是苏谦朝堂上的种种表现于他看起来更是可笑,到跟看猴子杂耍没什么分别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苏谦等人仗着天高皇帝远,只手遮天,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自然已经有了周全的布置。
    他谭隐是什么,不过就是个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却是紧紧握住拳头。
    谭隐谭隐,你如何落得今日的境地!
    你当日的意气风发哪去了,你当年的激扬天下哪去了?
    你可还记得你在天子面前郑重许下的诺言,要为民天下。
    可是这十年,你又究竟做了什么。
    天下风雨飘零,人民民不聊生,而自己,生死不如。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然而这样的世风之下,无论怎样,都是妄想。
    所以,才有今天。
    “谭隐?居然是他?”挽枫折扇一收,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苏谦,道:“属实?”
    “人证物证皆在,我等也已经仔细查过,不会有错的。”苏谦说的沉稳,可是额角还是隐隐闪着汗珠。
    虽然之前仔细分析,多方安排,但是究竟能不能保住性命,还要看眼前之人的定夺。
    挽枫细细的看着承上来的所谓的物证,半晌后说道:“辛苦苏大人了,就这么办吧。”说罢便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下官告退。”苏谦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主子,怎么会是谭隐?”
    “你信么,九空?”
    “当然不信。”九空立刻答道。
    “是啊”挽枫沉吟“我也不信。”
    这世间哪一个都可能是贪官,但绝对不可能是他谭隐。
    苏谦居然把他搬出来做替罪羊,还写了那么长长的一篇罪证,真是才高八斗令人佩服,当年那状元郎怎么就不是他。
    不过苏谦,你此番所为倒是正中下怀。
    自作聪明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九空,安排一下,我要见谭隐。”挽枫下令道
    “是,主子。”
    待挽枫到来之时,谭隐已经在牢里呆了三天三夜。
    狱卒只是把他扔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每日给点饭菜,便不再搭理。
    牢门被上了三层锁,身上换成死囚的衣服,四周毫无声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便是死囚的待遇。
    他甚至有些盼望押上刑场的那天,至少,他还能跟将砍下他头颅的刽子手唠唠家常,让他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可是现在呢-----无所事事中,他只能无聊的用石子在墙上随手划着。现在的自己早已经没什么盼头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早晚的问题。
    所以当大门被打开时,他连头都不抬一下,直接就说:“官爷,这是要送我上路了么?”
    他甚至是期待的,期待着解脱。
    “起来,走!”那看守也不搭话,只是粗声粗气的喊着要他起身。
    “官爷,这不符合程序,上路前好歹要有顿美味佳肴吧。”谭隐郁闷的开口道,苏谦也真是小气,好歹也是为他背上震惊全国江南大案的重犯黑锅的人,连个饭也不给……
    “万福楼的御制点心与上好的寒潭香,不知道谭大人是不是看得入眼?”然而耳边再次传来的声音却与之前完全不同,如清风般的好听,还暗隐着一丝笑意。
    这当然不是狱卒的声音。
    谭隐闻声抬首,便看见了那一身在烛火里映衬的更加的刺眼红衣。
    优雅的笑容挂在脸上,手里提着精致的食盒。挽枫就那样站在牢门口,含笑看着还狼狈的坐在地上的谭隐。
    “呃……微臣叩见侯爷。”谭隐反应倒是快,急忙起身行礼。只不过戴罪之身的他,却坚持不肯用罪臣二字。
    那是属于他谭隐的傲骨,他没有罪,又为何要自称有罪?
    “谭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我来,便是要与大人推心置腹的长谈一番,你我此时是朋友,不是从属关系。”挽枫淡言道。
    “臣不敢失礼,侯爷如此尊贵,来看等死之人已经是屈尊降贵,臣不能逾越。”谭隐并不怎么领情,在他心里,挽枫跟苏谦等人不过就是一丘之貉,都是食人骨血的贪官污吏。
    “谭大人是不是等我把话说完,在做定夺呢?”挽枫依旧不急,缓缓的说:“我保证大人不会后悔。”
    谭隐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隐没于烛火里的容貌,半晌终于吐出了一句:“侯爷请说。”
    三刻过后,挽枫匆匆离开了死牢,走前还吩咐狱卒好好看管,注意防备。
    那些狱卒连连应着,恭敬的送走了这帝都来的大人物。
    而此时牢中的谭隐,还一直僵立在原地,思绪乱如飞絮,怎么平复也平复不来。
    世间,竟然有他这样的人。
    谭隐眼中闪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耀眼的精光。
    如果是这样,谭隐即使粉身碎骨……
    一丝笑容缓缓浮现。
    十年来,他又一次有了那种憧憬的感觉,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希望。
    细细回味,刚才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谭大人,你的为人如何,我清楚的很,此番事情,我自然知道你是被诬陷的,不过你可想过我为何明知真像却按兵不动?”那时,挽疏笑意盈盈的问道。
    “侯爷是想说,为了要保全自己的利益,所以要臣做替罪羊么?”反正都是死,到不如把想说的都说了,管他什么大逆不道什么仁义礼教,人生总不能这么压抑一辈子,想说的总要说出来,死要也死的痛快!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时候不说,到真是再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谭大人,挽枫在您眼中竟然如此不堪么?”
    “回侯爷,至少微臣看到的是。”谭隐继续破罐子破摔。
    “那如果在下告诉大人,在下的目的是希望大人帮我,把江南的恶势力湮灭的一干二净呢?”
    “什么?!”谭隐几乎要惊呼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不善于官场之道,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只要仔细想想,便不难推测自己此番入狱背后的种种的阴谋。
    此事关系几方利益,不过棋盘上一颗棋子的挽枫,又能有什么办法化解这种危机,出奇制胜,破解危局?
    挽枫看着谭隐脸上的变化,自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便道:“不说可能不可能,我只问大人一句,要不要帮在下?”
    谭隐又思索片刻,终究道“好!我便是答应了!”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就一条命,管是不是真的,能拉一个垫背也值得了。
    “那么挽枫先谢过大人了,不出几天,便会有人来救大人出去,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先生听我仔细说来……”
    回想至此,谭隐长长吁了一口气。
    百里挽枫,谭隐便将性命交付与你,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此便是死,谭隐也无悔……
    这厢,挽枫与九空离开大牢,行至半路之时,九空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您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救?”
    “我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是在赌罢了。”挽枫口气随意,嘴上却吐这样的惊天一句。
    “赌?主子是何意思?”
    挽枫笑的意味深长:“你可知道,江湖第一侠,苒风?”
    “有所耳闻。”
    “那好九空,你说要是谭隐被抓的事情传出去,会有什么效果呢?”
    “谭大人么,虽然苏大人列了那么多罪证,可是百姓都知道他是清官,是人民父母官,这一传出去,怕是会引起民怨吧。”九空若有所思的答道。
    “这漫天怨声载道的,你说江湖第一侠会做什么?”挽枫继续引着话题。
    “他来到云岭镇,肯定是为了赈灾,所以……”
    “所以我们正好给他找点事情做,要他帮我们去劫狱怎么样?你说以苒风的性格,会不会来呢?”
    “我想会”九空肯定的说。
    “我也觉得会,所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清晨,各处公示栏都张贴了处斩谭隐的告示,一时间,百姓一阵喧闹。
    挽枫倚在床边,看了看窗外的人群,又回身转回屋内。
    九龙铜雕双环香炉里燃着迷迭香,成排的乘着各种颜料的青花小碗摆了一桌子。
    沾了漆烟墨的狼毫竹竿毛笔侵入荧光琉璃杯,转眼墨色肆意,在水中形成云朵般的图案,霎是好看。
    提笔藏锋,回笔收锋,勾勒斡染之间,熟绢屏风上的一副云岭春色图便跃然纸上。
    画还未完成,身边的人已经忍不住赞叹出口。
    “素问侯爷才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侯爷连工笔画也是如此擅长。”苏谦讨好的说道。
    “苏大人过誉了”挽疏抬首看了一眼苏谦,绽放一个明明看似温和却暗暗带着难以察觉的妖异鬼魅笑容:“恐怕苏大人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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