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到天荒地老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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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转亮,方可言在泡了个热水澡后沉沉睡去,她睡得非常不安稳,总是蹙着眉头喃喃着什么,明轩在旁边看着,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
明轩看着被她握紧的手,薄薄的唇拉起了美丽的弧度。
这梦寐了三年的时刻,却在这样一种不适宜的状态下实现了。
眼前这个女人,他毕生追求着保护着的爱人,到头来,将她伤得最多的却是他。
人生总有许多不如意,原本以为会相依相守一生,却在半路杀出个白晓岚。
如果可以,他宁愿三年前没有救下那个晕倒在马路上的女孩。
善良换得伤害,钟情一生的人到头来却要背道而驰。
窗外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将端坐在床边的身影拉得老长。
明轩就这样静静看着,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手心间那想找依赖般的手紧紧相扣,那一层层纱布却令他顿感伤痛。
凌风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要不然怎么会让你浑身是伤,要不然怎么会令你深夜里穿着单薄的衣裳躲在河堤上吹冷风。
可言,你也是爱他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呢喃着他的名字!
明轩淡薄的双唇缓缓落下,将她眉心间那抹褶皱吻去,淡雅的清香浮于鼻尖,令人想放手都难。
可言,你要幸福,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凌——”方可言从梦中惊醒,那个梦既真实又令人心痛,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明轩,乌秀的眸子呆了呆,心忽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醒了?!”明轩温柔笑笑,似乎没听到刚才那刺耳的名字。
“嗯,我睡了很久吗?”方可言抬眼却看到明轩熬得通红的双眼,心疼瞬间覆满整颗心房:“你…一直没睡?”
“是啊,被个傻瓜拉住,死活不肯让我去睡。”他依旧笑得温柔,却抵不过满脸憔悴。
方可言叹息道:“那你赶紧去补个觉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明轩摇摇头:“过了时间,只怕想睡也睡不着的。”
眼前内敛成熟的男人,形消骨骸,他越来越瘦,却依旧减不了他半分风采。
“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瘦了很多。”方可言握着他的手,那双原本厚实温暖的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细长微凉,隐隐透着病态一般的白。
“放心。”明轩含笑点点头:“饿了吧?你等一会儿,我去煲点稀饭。”
“不——”见他要离去,方可言连忙阻止,她原想说不便打扰,然后走人,却在看到他消瘦的脸庞时,顿时改了口:“还,还是我来吧。”说着不理会他满带深意的笑容,径自下了床朝厨房走去。
这里是明轩的老家,方可言以前时常来,对这里的环境了解得很通透,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明轩一个人。
明轩清隽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温柔的笑意,消瘦的身影靠在厨房门边,默默地看着她熟练的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哪里放着什么,什么东西该在哪里找,她似乎都记得一清二楚,仿佛他们间隔的三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日子还像往日一般甘甜。
忙忙碌碌中,方可言已经煮好一锅皮蛋粥,双手捧上桌,笑嘻嘻的盛了一碗推给明轩:“吃吧,看看我有没有退步。”
明轩定定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漾越深:“好。”
那一抹明媚的微笑,令方可言毫不客气的忆起了从前的点滴,眼底湿了湿,默默盛了一碗径自吃了起来。
“很好吃。”这是他三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嘴角一勾,将空碗推到她面前:“再来一碗!”
方可言吃惊的看着他,她才吃了几口,他一碗就已经见底了?但见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又给他盛了一碗,说:“这么烫,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明轩正要往嘴里送一勺子,听到她的话,愣了愣,随即彻悟般的笑了笑:“也是啊,不过你可是粥大王,我怕我吃得慢了就没得吃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到。
方可言立刻红了脸,瞪着他道:“陈年往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那天,方可言忽然发现河边那位阿婆的鱼片粥很香,于是买了一碗试试鲜,结果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三碗,于是,明轩就送了她个粥大王的称号,其实那碗粥才2块钱一碗,可想而知那一碗才多大。
小吃嘛,就是当零食般慢慢吃的,不过像她这样一次吃三碗的倒也算稀少。
关于方可言的点滴,明轩到死也不会忘记,那是他心心珍藏着的宝,是他夜深人静时慰藉心痛的良药。
明轩深深的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粥慢慢咀嚼,带着咸味的皮蛋粥竟然被他吃到了甜甜的味道。
自此,他的宝贝中又多了一味医伤良药,温馨的良药。
“明轩…”
“嗯?”
方可言搅动着稀饭,有些犹豫不决。
明轩了然笑笑,将碗底最后一口稀饭吃掉,优雅地擦了擦嘴:“想问就问吧,憋着会很难受。”
方可言探视地看着他,见他笑得坦然,方可言才尴尬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凌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明轩的眸子幽暗了几分:“凌风没有告诉过你吗?”
乍一听到凌风的名字,方可言的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
明轩却把这小小的举动清清楚楚的看进眼底。
轻轻笑了两声,叹道:“其实这里不过是凌氏的分部,凌氏的总部在新加坡,由凌风的大哥管理,而这边原本应该由凌风主事,但长期以来,凌风都疏于职守,一直没把公司放在心上,才导致了今天岌岌可危的局面。”
“这么说跟白晓岚没什么关系了?”方可言忽然有点高兴,但高兴之余还是很担心,担心凌风是不是能够挽回凌氏,毕竟那是他们家几代人的心血。
她小小的心思,明轩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明轩只手撑着下颚斜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只要有她在,哪里都是天堂。
方可言见他久久不回答,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不禁有点拘谨:“看什么啊,你不说我洗碗去了。”说着就要收碗。
“我怕说了,会破坏你的幻想。”当她要端着碗筷离开的时候,明轩淡淡地回答。
方可言顿了顿身形,叹气将手中的碗筷再次放回到桌子上,说:“说吧,我不想做个糊涂人。”
明轩幽深的眸子里闪过赞许,这个有着柔弱外表的女人,倔强起来也是牛脾气。
“商场无父子,做为一个准商人,只要有利可趁,一切都不是阻挡的借口。”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明轩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那一抹银色金属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冷光,墨黑的眸子紧了紧,最终又释怀般的笑了笑。
“凌氏的弱点,不仅白晓岚看到了,其他商家也一样看到了,只在乎谁先下手为强,先不管白氏和凌氏有没有什么内幕,单看没有白家的帮忙,凌氏恐怕已经倒了。现在白凌两家联手,其他商家自然不敢硬碰硬,毕竟一下子对付两大财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无论凌氏倒不倒,白氏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至于凌氏为什么单单跟白氏联盟,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倒了,改名换姓,不倒,也不过是保住个名号而已,经济命脉掌握在外人手里,跟傀儡没什么差别。
“这么说,凌氏岂不是很吃亏?”听完明轩的分析,方可言原本升起些许希望的心又彻底坠入谷底,他们真的有协议,不过这种协议,怎么看都是凌氏比较吃亏,为什么凌氏会答应呢?
“危急时刻也管不了这么多,拖住时机总会逮到反击的机会。”明轩淡淡瞥了一眼窗外的银色小车,转身对她宠溺笑笑。
其实凌氏要反击也不是很困难,就看凌风找什么人了。
要对付白晓岚也不是很难,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背后的那只手还没现出原形,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单薄的唇缓缓拉开优美的弧度,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凑近方可言,醉人的清香迎面扑来,令他舒服的弯了弯眼睛。
“可言,过不了多久,我会送你件礼物,做为我当年负你的补偿。”
他忽然凑了上来,薄荷般的气息扫在脸上,令她涨红了整张了脸,扭过头整了整纷乱的心跳,暗自懊恼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过去的就不要提了,我已经忘记了。”方可言违心的扯着谎,只是她慌乱的眼神已经彻底将她出卖,如果做起来能像说出来那么轻松就好了。
忘了吗?可言……
明轩笑笑,将她的脸扳正,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那灵秀的眸子里盈盈闪闪,仿佛看不尽的美景,令人不自禁的沉醉其中,双唇缓缓落下,在要触及的时候,她却忽然转开了脸,绯红的色彩从脸颊直直染至耳根,与白皙的颈项相互呼应,丝毫没减少那分温柔羞赧的妩媚。
“我,我去洗碗了。”方可言抱起桌上的空碗逃命似的奔进了厨房,留下餐桌边的明轩落寞的苦笑着。
方可言洗好碗从厨房出来,见明轩安静的靠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的样子,刀削般蜿蜒的面容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色,显得格外恬静俊朗。
轻轻走过去,拉起椅子上的大衣正要替他盖上,他却忽然睁开眼,拦腰将她搂进了怀里,压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方可言被迫半躺在他的怀里,呆呆地看着上方俯视她的男人,那张清朗俊秀的脸上晕着难解的浓情和一丝显而易见的痛惜,令她不禁失了神。
明轩的手温柔的临摹着她的眉眼,这张不是很美却令他牵肠挂肚的脸,怎么看怎么摸都不够:“可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方可言被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弄得有些懵然。
指腹抚上她红润的双唇,明轩轻轻叹息:“我舍不得你……”
如果上天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只是,他生未可知,今生注定,有缘无份。
“明轩——”方可言嚅动着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越来越压近的气息盖上整张脸。
“明轩,不要这样。”关键时刻,方可言还是偏着头逃了开。
“为什么?”
“你…我…”方可言正要说你已经结婚,而她也快要结婚,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什么理由都变得不恰当,不禁急得涨红了脸。
明轩轻笑道:“以前你因为我的婚姻而避讳我,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层障碍,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是……在怪我当初一走了之吗?”
方可言闭口不答,她的表情已是最好的答案。
自己心爱的人忽然之间就跑了,害得她心心念了好几年,恨不起来,爱不出来,她怪啊,她怎么会不怪。
明轩无言,径自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
这里已沉默太久,往日的欢乐已经被沉闷掩盖,就像他这些年的日子,沉闷无边。
“我看到了……”喃喃自语似是从天际飘忽而来。
方可言抬起眼帘,见他轻皱着眉头,似是沉溺于伤心往事,寂寥了容颜。
过了一会儿,明轩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显得很苦涩,像他说话的声音,落叶般凄凉。
他说:“我看到了,可言,我看到了你那些天天找我的日子,你往前走一步,我就往前走一步,你回头我就躲起来,你在河堤上哭,骂我狼心狗肺,我在暗处默默骂自己不知廉耻。”
乌秀的眸子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方可言从未想过,她做的一次次蠢事都被他看在眼里。
苦涩的笑逐渐转成残忍,幽深的双眸中尽显愤愤恨意:“后来,我带着妈妈跟白晓岚去了澳洲,白晓岚告诉我,医治妈妈的病需要隔离,这样一隔离就是两年半,后来我无意中得知,原来我妈妈在到了澳洲后的第三天就已经过世了。白晓岚她骗了我,她不仅骗了我,还把我禁锢了半年。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深邃的眸心淌漾着难言的痛,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抉择和无法弥补的伤害。
为了亲情割舍了爱情,到头来落得竹篮打水,丢了爱人也失了亲人。
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只是风景依旧,人却已不同。
明轩嗤笑道:“白晓岚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便拿了你来胁迫我,她要我跟她结婚。可我爱的人是你呀,怎么会跟她结婚?但我要回来,因为我想你,可言……我想得快要疯掉,哪怕只能远远看你一眼,我也愿意……”他垂下眼帘,定定的看着她,神色悲然。
方可言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眉心紧聚的哀愁:“明轩——”
原本以为他早就忘记了过往,却没想到那谜底是这样。
明轩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连声音也轻柔起来:“于是我跟她签了协议,条件是她若伤害你一分,婚姻便立刻无效。那天她打了你,合同生效了。可言,我自由了,是你救了我。”
想起那天白晓岚惊愕的表情,明轩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澳洲那张可以拟真的**,是他花了好多力气才办到的。原本怕白晓岚伤害可言才会这么小心翼翼,不过现在看来,她甩的这一巴掌还真是他最满意的逃脱借口。
他温柔的笑着,她含泪听着。
他倾诉着内心的痛苦,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可这倾诉的机会终究还是来晚了,方可言能谅解他,却不能立刻接受他。
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某个人的影子,那个霸道且高傲的男人,就那么硬生生的挤进了她的世界,将她的世界里搅得乱七八糟。
“明轩,对不起——”
“嘘——”修长的食指压上她红润的双唇,温柔的笑容里漾满了柔情:“傻瓜,是我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把过去放下,让我们从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