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国篇 第六章 父亲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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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异时空已经有一个月了,关于这具身体以前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偶尔夜晚梦回到21世纪唯一可思念牵挂的人,梦到他幸福的生活,笑容依旧的让人感到温暖,她便更加放心的在这边生活。
而这一个月来她的「父亲」修景一直没有出现,听说他已经十几年没有从宫殿里出来过,不过这也好,反正不见得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自己也不觉得他来和不来有何区别。
单手支撑着小巧雪白的下颚,银姬凝望着百花齐放各自在骄阳下争艳奇异美丽的花朵,冷淡的魔魅双眸不由得放柔。
真是百看不厌,这个栽种着对她来全是怪异新颖花卉的银园,经过飘落的讲解和介绍,她已经知道这银园所有花的栽种护理及名称。
突然,美丽的眼曈内闪过一丝无奈,银姬慢条斯理的缓缓起身,踩着轻盈的步伐拖着轻纱长裙转身走出亭子。
在花丛嬉戏玩乐的琉璃蝶连忙挥动着银翅追上去,围在主人身边继续你追我赶的玩耍。
为何这次会这么早?残云微疑惑的眼神望向优雅缓慢的走在青石小路上的白色纤细身影,只见那柔软的银发迎风飞扬张舞。
一旁的飘落了然一笑,拍了拍茫然不解的残云的肩膀,食指指向九曲桥,然后打开手中的白色油伞追上银姬,为她挡住娇阳灼热的光线。
那抹鹅黄青杉娇小玲珑的身影从九曲桥小跑而来,常年面无表情的残云眼里不禁浮现出轻微不易察觉的笑意,提气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亭子里。
「呼呼…呼…奇…奇怪了,刚刚…好像还看见宫主…在这里赏花,怎么…怎么一闪眼就不见人影了?」
香若气喘吁吁的右顾右盼,若大的银园里除了花草别无他人。哭丧着脸,手里拿着绣到一半的刺绣,香若一屁股的坐在石凳上。
「宫主,您的刺绣还未绣成,为何每次奴婢提醒拿给您绣时您总是拒绝或者避开,这样何时才能完成?」
空旷无人的银园里,只有香若哀怨的声音回荡着。
坐在亭子里赏花是她这个月每天必作的一件事,而第二件就是赏完花到书阁坐到晚膳时间。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千篇一律的事情会无聊烦闷。但是,她不会。这正是她的兴趣,花和书。宫中事不用她处理,所以她很悠闲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怪异奇特的花和无数珍奇古老无其不有的书,令她着迷疯狂。自从16岁被送到美国留学,这5年来一直都是花和书在陪伴孤身在异国的自己。
这庞大无人的书阁是她在闲逛中发现的,残云告诉她这是倾岁宫书籍的存放处。
从书架上拿下足足有5CM厚的书,银姬便坐到靠窗的位置,手肋支撑桌面,掌心支撑着下巴,低垂着羽睫,安静沉迷的看着书中的内容,好像身边周围空荡荡只剩她一人。
每到这时,琉璃蝶便安静的停在她肩上,静静的,只有那透明的蝶翅缓缓而动。
门轻缓的关上,残云飘落自觉的不去打扰,退出房间站在门口两侧。
直到黄昏降临,天空云彩通红缤纷光线变暗,银姬才会意识又到该走的时间了。恋恋不舍的合上书,归回原位。
她也想这样一直看下去,但是…抬眼有些无奈的看着早已打开门等待她的残云飘落,他们是不可能会让她这么做的。
虽然,她可以冷着一张脸不必顾虑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现在的她做不到。他们不是那些母亲派在她身边监视她一切的保镖,他们只是在担心她而已。
而她,也不想看到他们眼中的悲伤难过。对于他们,她始终是心存愧疚的,相处一个月,他们真诚的关心的爱护让她冰冷的内心有股暖流流过。
是的,温暖。虽然,他们担忧的只是这副身体,并不是自己。
「宫主,您终于回来了。」
刚走到九曲桥,银姬便见香若惊慌焦急的小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
每次见她不是惊慌就是哭泣,银姬停下脚步,平淡的问。
「修景…修景大人从中午就在寝宫等您了…」
小心翼翼的说完,香若抬头瞧了眼一脸平静无常的银姬,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生气,不知十多年不曾离开过上一代银姬的修景大人找宫主有什么事?难道是为了那件事情吗?香若一脸惊喜。
香若的话,让跟在身后的残云身体一僵,握剑的手隐隐泛白。飘落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一声深叹。
该来的总要来,看来是时间到了,她该去准备一下了。
绕过香若往寝宫走去的银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三人不同的神色,她心里只是好奇,所谓十几年不曾见过面的父亲有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吗?
心里怀着疑惑,在琉璃蝶的陪同下,伸手推开了寝宫的雕花大门。
「卡吱。」
大门缓缓而开,便见身穿白色丝绸长袍,身材修长背对负手而立的男子站在中间,一头黑发直垂到腰部。
听到门开声,修景急促的转身,银色飘逸的及膝长发,一身白色银边刺绣及地长裙,倾城绝美的容貌,翩然飞舞的银色近乎透明的琉璃蝶。
那容貌,和她死去的母亲很相似。
「姬儿……」
修景嗓音颤抖的轻唤,俊美雅致的容貌依旧不减当年。
冷若冰霜的走到修景面前,银姬冷漠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银眸里丝毫无温度,就如那雪山上的千年寒冰。
连连后退几步,修景悲苦凄凉的凝望着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姬儿,为父,不,我根本没有资格作你父亲。」
衰伤痛苦的声调低低的在空旷寂静的寝宫内徘徊,沉重而压抑。
是的,他没有资格。十几年来他忽略了女儿忘记了妻子临死前的嘱咐叮咛让他好好照顾他们唯一的结晶,他却一直沉沦在妻子死亡的事实中。
然而,他没有陪在女儿身边,让她独自一人成长,缺少父母的疼爱与关怀。
抬起泪流满面的脸,修景痛苦悔恨的看着一脸冰冷冷的银姬,心痛苦万分,如不是突然想到那件事,怕他已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他竟然忘了,他怎对得起已死去的妻子。满脸衰伤缓缓的向银姬走去,抬手想抚摸她的脸颊,但举到一半的手颓然的停在半空。
他没有这个资格,没有。十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让她一人承受孤独寂寞,他不敢要求她的原谅,是他自己铸成的错,直到现在已不能挽回。
「姬儿,近来…好吗?」
修景担忧悲伤的问道,刚刚从一个叫香若的奴婢那里得知,姬儿天生体弱易得病,经常晕倒。想到这,修景心里更加愧疚悔恨。
「不劳您担心。」
银姬的冷言冷语深深的刺痛着修景的心,眼底覆盖着更加浓郁的悔恨忧伤。
「姬儿,我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姬儿的冷言相对这是他咎由自取,他…不奢望姬儿会原谅他。
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冰露,银姬眼神直望进修景的眼瞳深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修景踱步来到桌边在银对面坐下,双手棒着茶杯内心不仅泛起一丝喜悦,唇边不自觉的绽开抹温和的笑容。
在姬儿离开前,能喝到姬儿亲手倒的冰露也算无遗憾了,他的罪孽深重,只要姬儿不恨他冷然对待也无妨。
银姬是不恨他,因为她不是他真正的女儿,何来的恨?她只算个掳夺者,一个异世界的灵魂侵入她儿女的身体代替了她。
「姬儿知道吗,历代倾岁宫宫主在十八岁成年时必需要做的事情?」
修景温和低声问,眼中有着释然。
必需要做的事?这事怎么从未听残云他们说过,摇头,银姬疑惑不解的用眼神询问他。
「每代宫主在十八岁生辰过后便离开倾岁宫到外面,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噗——」
准确无误的直接喷到了对面的人的俊脸上,银姬脸色尴尬的对依然笑得一脸温和优雅用袖口擦脸的修景。
「抱歉。」
「没关系。」
修景无所谓的微微一笑。
出宫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银姬哑然微愣,这种事情也有?
「何时动身?」
她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兴趣,也许会遇到更多离奇古怪的事。
「姬儿的十八岁生辰在二个月前已过,所以二天后便要动身离宫。」
说完,修景温柔和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伤。他竟然连女儿的成年礼都没有参加,直到妻子忌日才突然想起。
这么说来,她比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还要大上2岁。
「有时间限制?」
「有,时间为二年,找到后带回宫里,终生不离不弃永远相随。」
修景眼里闪过沉痛的凄凉悲伤,随既扬起抹苦涩的笑容。
银姬静静的看着对面俊朗的男子,这如誓言般的承诺,有谁肩负承受得起?难道…看向修景的银眸里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姬儿,这是我唯一能弥补帮助你的。」
修景起身,走到银姬身旁,把一块十字形雕刻有不知名精美图案的一面红一面蓝的玉递到她面前。
「我不能要。」
银姬站起,后退二步。他想给的是他的女儿,不是她,她不能要,也不想要。
「姬儿,你连弥补帮助都不肯接受吗?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眼中那如磐石盘沉重的悲痛让她喘不过气来,手轻轻的抬起,接过修景颤抖的手中的玉。
「谢谢你,姬儿。」
充满感激的温柔声轻轻的响起,默默的握着玉,银姬无言以对。
「如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凭此玉找水夏国姓商的便可。出门在外,小心行事。」
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修景停下背对着银姬。
「姬儿…能…叫我一声…父亲吗?」
夜晚月光下的背景单薄寂寞,悲凉颤动的声音里夹带着衰伤的请求。
张口欲言,最终银姬垂下眼帘,不忍见那苍凉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映照得更加凄凉寂寞。听着脚步凌乱的走远,银姬走到窗棂前抑头望向那高挂在苍穹之上的凄冷之月。
圆月高挂,满天星斗。清幽的月华轻洒抚摸着银园里夜间盛开的花朵,晚风轻拂,树叶婆娑,花朵摇摆,暗香飘来。
紧握十字玉,银姬垂下羽睫遮住银眸内波涛汹涌的情绪。
如果是身体以前的主人,也许她会原谅他吧,她那么善良体贴,绝不忍见自己的父亲悲伤痛苦不能如愿的离开。
拥有那样温柔声音的人,和轩一样柔和声音的人,她也想帮他圆他的愿望。但是,她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的思绪有些紊乱,内心莫名的在悲痛。
「宫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有些东西来不及抹灭,残云便见两行清泪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波光粼粼,闪烁得刺痛了他的双眼。
「转身,借背用一下。」
带着轻微的哽咽,清冷平淡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寝宫里幽幽响起。
静静的凝望着银姬一会,残云沉默不语的转身,温热无声的泪水慢慢的流淌渗透他的衣服灼伤了他的皮肤,心如万箭穿心般疼痛。
月华下的银丝闪耀着悲伤凄凉的光芒,随着主人的抽泣难过而晃动着,就连美丽漂亮的琉璃蝶也停在窗棂一角衰伤寂寞的默默煽动着翅膀。
今晚,就让她放肆的哭一回吧。
为了那悔恨伤感达不成所愿寂寞离开的父亲,也为了自己莫名被触起的思念。
「走吧。」
寝宫大门悄然合上,飘落低声对一脸忧心忡忡的香若说道,两人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这清冷的月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