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葵花和梧桐的相亲相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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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晓瑾面色弥蒙的走进班里。蓬乱的头发,嘴角有未曾擦掉的早餐,脸上还有睡觉压出的红印子,身上倒还没有异味,只是看起来布满油渍的衣服绝不干净,黑色的衣服上反光,黑色的鞋子布满灰尘。
张伟童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这个丢脸的女同桌他根本不想说认识。
两人同桌两年,初一到初二,唯一的接触大概就是路晓瑾抽屉里一本又一本的小说交换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什么都有。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小玩意,时不时的也让路晓瑾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不过新鲜过后,路晓瑾依旧是孤身一身。有些羡慕的看着同学三三两两的再一起玩闹。
窝在教室的角落。啃着指甲。
路晓瑾的父母从小就不在身边,忙于做生意,忙于该忙的一切。上面还有一个姐姐、骄傲、漂亮、爱干净、成绩好的姐姐不屑于与路晓瑾一路。
没人知道,从小路晓瑾就被送出父母的身旁,在一个小村庄里,一声声鄙夷的称呼,落寞的路晓瑾彻底隐藏处自己的身形,躲在书柜里,一本本的小说成了最好的慰藉。
在那些飞扬的文字中忘了自己。
也只有这个时候,路晓瑾知道什么叫幸福。
身上的衣服不断缩小……
只有在小到是在不能再穿的时候,养父母才会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狼狈。邋遢,粗心,对周围毫不在意。
路晓瑾知道,这并不是养父母的错。他们的年纪大了,没有注意到很正常,养父母家里的男孩呢。
那个被称呼为哥哥男孩,总是嫌弃这个小尾巴。
厌恶的词语不需要说第二次。路晓瑾明白,抛弃与厌恶是她在外面经历过最多的眼神。只能在角落里再躲着,尽量索瑟的身体保持一些温暖。
五岁,五岁的路晓瑾非常懂事,两个年轻的男女站在面前,望向路晓瑾的眼色里有了一瞬间的心疼,年轻女人低下头,声音里似乎带了呜咽:“叫妈妈。”
路晓瑾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周遭的空气让她难受,忍不住的眼圈泛红。
在养父母的默许下,那对男女将路晓瑾带了出来,住在路边的一家汽修店里。
他们没有对路晓瑾解释对路晓瑾的抛弃,正如路晓瑾没有问以后会怎么样一般。
路晓瑾很乖。让吃饭就吃饭,从不挑食,也不缠着要什么东西,在街上即使想要什么,也只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不曾开口。
父母开始忙。生意越做越大。
直到分店开到市里。
可是即使有了钱,生母依旧是那个样子,不舍得为自己添置衣物,一件皮大衣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咬咬牙买回来的。
生母是个粗心的人,粗心的注意不到生父的眼神在外的乱飘,粗心的几乎注意不到路晓瑾需要什么。
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呢?他们的大女儿已经足够漂亮,接回这个小女儿只是因为再也不会有小儿子的出世。
路晓瑾低头数着手指头。
没人会注意到她,正如没人会在意她怎么样一般。
那些……又有什么呢?路晓瑾从窗户里看到同学的嬉戏。低下头,自己肮脏的衣服,自卑又出来正大光明的占据心理。
教室门被推开。男生神采飞扬的回来。汗水顺着身体流下。单纯的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明亮耀眼——那是路晓瑾羡慕的。
又开始悄悄的躲起来。
张伟童随手将T恤扔给路晓瑾:“帮我叠一下。”
转身便于男生勾肩搭背的去小卖铺买水。
路晓瑾有些欣喜,已经很久没人和他说话了。她在家里,只能一句一句的对着墙说话,听回声。面颊惊喜的发红。小心翼翼的将T恤叠好,放到张伟童抽屉里。
男生打闹的声音传来。伴随班主任的训斥。一溜烟的进来。
一瓶矿泉水在桌子上,还未开封。
路晓瑾有些惊奇,用眼神询问。张伟童笑了,白白的牙齿,蜜色的皮肤,勾勒出的纯净。
“谢谢你啊,给我叠衣服。”
路晓瑾几乎都要哭了。张伟童是第一个,会想到给她买水,说谢谢的人。
路晓瑾低下头,手里的小说递出去“你看小说么。”
张伟童笑“好啊。”
这一天,路晓瑾幸福的想哭。
路晓瑾在人前几乎没有哭过,无论是打骂,还是嘲讽。几乎没有眼泪濡湿眼眶,她太冷了,对周围的一切近乎麻木。
哭的次数呢,掰着手指头能数清。
生父生母在法庭上吵得天翻地覆。是啊,他们离婚呢……路晓瑾谁要呢。
生母将路晓瑾揽到身后。路晓瑾想说,不用抓这么紧,他不会要我的。
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法庭上。路晓瑾忍了又忍,终究是哭了。眼泪顺着眼眶噼里啪啦的掉落。不加制止。
那个男人,低了低头。没有再说话,却对财产仍不松手。路晓瑾的心早就冻得彻底。擦了下血红的眼眶,虚伪,她嘲笑自己,也嘲笑生了自己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太傻了。不知道带着两个孩子是多么大的麻烦。
为什么还要争来呢?
男人沉默的站在对面,被告律师的声音冷漠。
“财产已经分割的很好,我方认为没有必要在重新清算。”
“修车店呢,”生母尖锐的反对。
男人的声音很低,路晓瑾还是听到了。
“店名已经修改,不再属于我。”
路晓瑾忍不住了,才一开口,泪水哽咽嗓子。“难道……一个人修改了名字就不在是他么了。难道他就不存在了,纯粹都是借口!”
母女三人抱着哭成一团。判决书下来的时候路晓瑾彻底知道法律是人定的,抚恤金一万元刺目的字眼。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远离了视线。
这件事几乎对路晓瑾没有影响,不对,也有,只能说生母看到路晓瑾的眼神开始曾多,开始关注路晓瑾需要什么。
心冷了就是冷了,路晓瑾想感动一下,终究是没敢动出来,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真的有太多的东西缺失。
有太多的冷漠堆积。
已经学不会接受。
微暗的天空似乎是谁要哭了。路晓瑾鼓起勇气,蚊子细哼般的声音:“我可以用用你的钢笔水吗?”
张伟童忙着与王晓婷说话。脸上笑脸洋溢。路晓瑾有些想哭。咬咬嘴唇。用淡到几乎显不出字迹的笔继续写作业。
张伟童回头,显然注意到一切。
掏出一支钢笔,递给路晓瑾。“呐,你看你的都写不出字了。是不是昨天忘记灌钢笔水了。用我的吧。”
路晓瑾压了压有些湿润的眼眶,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谢谢,或许还夹杂着哽咽。张伟童低头写作业,有些马马虎虎。
论脑子路晓瑾确实不笨,她聪明,数学题做的非常快,唯一的问题是太过胆小,遇到不会的问题从来不敢问。年复一年的压着,成绩越来越差也正常。
“唉,这题怎么做。”张伟童皱起小脸。打闹似的问王晓婷,王晓婷回头,看了一会儿,一脸茫然,最终摇摇头,转了过去。
“我做出来了,你看我的吧。”细细小小的声音,张伟童注意到了,拿起路晓瑾的作业本。乱七八糟的自己写的都很小。如果路晓瑾这个人,恨不得将自己索瑟到没有了才算。
看了看,张伟童眉头皱起:“你给我讲讲。”
路晓瑾的声音细小,还是如同蚊子哼哼。紧张的攥紧了笔。一不小心,就碰翻了张伟童的钢笔水,尽管躲得非常快,依然有那么一滴两滴的迸溅在身上,印出蓝色的花朵。路晓瑾也异常狼狈。脸色吓得煞白。
尽量向墙靠近,哆哆嗦嗦的说着对不起。
看着路晓瑾惊慌的样子。张伟童微皱了眉头,有这么害怕么,我又不会打你。
蓦然间,张伟童想起来班里那些男生的取乐。
欺负弱者,是永不过时的游戏。尤其是路晓瑾这样的女生,被欺负了,也不吭声,不哭不闹的默默忍受,被欺负的急了,也只是红着眼圈,一句话都不说。不用担心后果。
欺负人很好玩,那是那个男生的话,张伟童虽然没有参与,却也未曾阻止。这个被经常欺负的女生且让他有了负罪感。
皱着的眉头瞬间放平了。“没事。看你吓的。”张伟童向前面女生借了纸巾。王文婷似乎还在嘟嘟囔囔:“借一换十。不准赖皮。”
“给你,擦擦手吧。”张伟童递给路晓瑾一半“你手上也有不少。玻璃下课扫了就成,别扎着手。”
路晓瑾几乎没有忍住,洪水泛滥。
路晓瑾想说谢谢,终究是没说出来。
咬着嘴唇,红着眼圈,低头,不知该干什么。
纯净的时光如流水。张伟童依旧快乐。有很多女生喜欢这个幽默,善良,好心的大男孩,当然包括路晓瑾。
那些女孩漂亮,皮肤白皙,眼神明亮。路晓瑾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雀斑农场。终究低了低头。按下了心中所有的言语。
默默地低头,行走在校园,时不时的也有女生来找路晓瑾,那不过是因为路晓瑾兜里的新鲜小玩意儿,和那些似乎用不完的零花钱。
没有人能想到路晓瑾的需要,没有人会对路晓瑾说谢谢,路晓瑾是一个可利用品。用完了,就可以扔掉。
路晓瑾的快乐是小小的,藏在心底。脸上不在冰冷,虽然孤单,也有了小小的温和。声音依旧细小,但也有了第一个朋友。以及……一个在心底暗恋的男生。
李文钰是在初三时转来的,安静沉默,一条腿天生的血管瘤,粗壮且狰狞,天天都是父母将孩子背下楼。送上自行车,那好拐杖,歪歪斜斜的进入学校。
温暖是从李文钰的那个“嗨”字开始。从此两个女生上下学。路晓瑾天天接送李文钰上学,几乎风雨无阻。自行车不算重,落在一个孩子身上也不算轻。尤其是天天扛着自行车上五楼。
路晓瑾坚持了一年,直到中考毕业。
风雨无阻。
有了聊天的对象,有了可以共读的小说。
路晓瑾很满足,可是,秘密还是在心底。路晓瑾告诉李文钰很多自己的事,唯独没有高速李文钰张伟童有多温暖。
或许,真的什么都信任不起来了,包括最好的朋友。
路晓瑾自嘲的笑了笑。
虽然她才十四岁,可是却经历了太多沧桑,看过太多故事。
可是心底里的快乐又悄悄地将这些负面情绪压下去。
每天仍是快乐的。
初三时的年级考试,然后分班,沉默寡言,成绩垫底的路晓瑾自然在落后班。张伟童的成绩不算好,可也绝对不差。
路晓瑾在新班更是孤单,失却了那个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人。路晓瑾变本加厉的开始看小说。
生母给的零花钱很大方,似乎是补偿这些年的缺失。路晓瑾几乎全部买了课外书。那些书里的纯爱男女生被路晓瑾偷偷想成是自己和张伟童。
在深夜里一遍一遍的设想。偷偷的笑出声来。
想念张伟童笑起的弧度。想念张伟童T恤上好闻的柠檬味。每天早上刷牙时就想到张伟童白净的牙齿,忍不住再刷一边。
天天努力洗脸。
镜子里的女生开始出落出青春的模样。路晓瑾痴痴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变干净了,漂亮了,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路晓瑾开始学会偷偷在心里想念。
其实,张伟童的班就在对面。如果想见到他,出门找他就可以了。可是路晓瑾不敢,她只敢将这份爱恋压在心底。每天指望能早早的到校,偷偷看张伟童一眼。
路晓瑾太缺乏安全感,太自卑,她如果将这份爱恋说出口,等来的。怕只是男生的嘲笑,女生的讥讽。
像是第一份由女生仿写的情书偷偷塞进另一个丑陋女生的铅笔盒。那个女生信了,等来的确是无尽的嘲笑。
女生转学了。路晓瑾忘不了她红红的眼圈,以及在众人面前暴露出的底线。
路晓瑾没有转学的资格,转学要家长同意的。路晓瑾和他们太陌生了。即使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愿意提。只是因为,太陌生了。
路晓瑾开始思考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词汇。在辗转那些家庭的时候,路晓瑾知道了什么叫寄人篱下。
奶奶冷漠,路晓瑾,年仅七岁的孩子,天天早上几乎没有吃过早餐,迅速消瘦的身体,二年级的体检只有二十几公斤。一个七岁的孩子,只有二十几公斤,如小猫小狗般脆弱。
欺负弱者的游戏是从幼儿园就会开始的,不要指望小学会结束。那时候,只是刚刚开始,没有父母在身边。或者说,即使他们在身边路晓瑾也不会说。
拳头,被撕掉的课本。文具盒里的杨花穗。被藏起的作业本。打在身上的小石子。
中考一天天临近,03年QQ还没有泛滥。路晓瑾几乎连电脑都没有摸过。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的联络方式,几乎中考完了,就是散落天涯。
路晓瑾开始连夜噩梦。那些被紧紧遗忘在深处的阴暗记忆不断滋生。男生的拳头,女生的嘲笑,自己的东西被扔到地上,扫帚间,垃圾箱。他们只是为了欣赏她狼狈的模样。别抢劫走的零花钱。足球打在身上,集体的哄笑。
嘲笑她的头发,嘲笑她的衣服。放学后所有的值日都丢给路晓瑾,反正他也不会给老师说。
日日夜夜,噩梦不断。
被压迫到极点的神经终究让中考成绩一塌糊涂,白色小纸条上的铅字,310不算大,可是极端刺目。班主任略带失望的眼神。生母倒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种成绩,那个学校会收呢。
在录取红榜前。路晓瑾看到张伟童的名字。一家不算最好,也相当不错的高中。
别了。张伟童。
这是心理最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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