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女人天下 第1章 分久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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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盟总部四方城中的狮神殿中,金丝软甲的玲珑罗刹正襟危坐,身侧三个七八岁光景的女童乖巧侍立,一如佛教神话中的罗刹天宝相庄严。座下群雄齐声恭贺,声震四荒。中原武林百年纷争,终在她的温柔一击下,形成了表面上的大一统格局。玲珑罗刹缓缓环视全殿,嘴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阿秋,咱们去哪儿玩?”刚出了狮神殿后门,碧衣女童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后山抓蛐蛐啊,昨儿铁将军被那个姓商的小子灭了,咱们非要报仇不可。”橙衣女童气呼呼道,一张小脸霎时涨得通红。
“瞧你们精神这般好,想来也是不饿的,那什么酱爆腰花、糖醋鲤鱼,春儿,你一个人包圆儿了吧。”
“姑姑好。”在一旁只笑不语的粉衣女童忙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橙衣女童闻言,吐吐杏舌,一把拉住蓝姬的衣袖,撒娇卖乖道:“姑姑,姑姑,可饿死我了。抓蛐蛐的事,我们吃完了再去也不迟的,对吧夏儿。”说着,朝她使了个眼色。
“姑姑,成教席就快回来了,我们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说着用那双小鹿般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蓝姬。
蓝姬原也觉得盟主对她们的要求过于苛刻,而成蛟对她们的管教也过于严格,这样年纪本该是在父母怀中尽享天伦的时候,却因着命运的无常,提前面对杀戮的洗礼。故而总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纵容她们偶尔的小性子。这些日子盟主忙着一统江湖,成蛟也因为公务而远赴江南,这几乎是她们记事以来最长的一段假期了吧,可惜假期总归是有结束的一天。她没奈何地笑笑:“先吃饭吧,一会儿别忘了换了常服再出去玩。”
橙衣碧衣对视一眼,笑得十分得意。
粉衣女童素有洁癖,所以用餐的地点是她们合住的小晏居,并未同那些前来道贺的武林人士同席。饭毕,粉衣女童照旧婉拒了橙衣碧衣的邀约,回屋打坐去了。她二人却兴趣不减,换上同色常服,带上所需器具,便往后山去了。
说是抓蛐蛐,这一上山,二人都成了脱了僵的小野马,一会儿上树掏鸟蛋,一会儿下水摸鱼儿,随便一折腾,便到了日落西山。全然忘了蓝姬对她们交代的要早些回来。
“嘘,听见了么?”一手拎着兔耳朵,一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碧衣忽然道。
“什么?”橙衣闻言也静了下来,便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们的名字,似乎还很是着急。
“姑姑,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碧衣抬手朝声源处喊道。
见到似从泥塘中趟过的二人,蓝姬秀眉微蹙,低叹一声,似是早料到这般,让人拿过干净衣衫,并不住催促:“快换上,盟主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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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狮神殿,已是内外灯火通明。玲珑罗刹斜靠在天鹅绒的宝座上,凤眸微阖,似睡非睡。粉衣女童并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一侧,见她二人磨磨蹭蹭地进得殿内,脸上的泥灰还留着残迹,心下委实担忧起来。
“北堂秋、南宫夏,向师父请安。”
睨她们一眼,玲珑罗刹冷冷道:“你们这是要翻了天啊,想来为师今日确实对你们太疏于管教了。”
橙衣忙道:“都是徒儿的错,师父要罚,就罚我吧,夏儿——”
“不是的,是我——”碧衣插嘴道。
“好了。成蛟,你既然回来了,管教她们的责任你便担着。”
“属下责无旁贷。”那立在粉衣身侧的男子躬身领命道。
与此同时,北堂秋、南宫夏二人悲戚地互望一眼,好日子果然是到头了。
“真不好意思,让诸位看了笑话。”教训完徒弟,玲珑罗刹忽然转眸望向大殿正中立着的三名男子,因是从后门进入,又担心着师父的雷霆之怒,北堂秋、南宫夏二人均不曾注意到他们。此时看去,只见三人皆是一身风尘满面血污。
“成王败寇,想杀便杀,不必多言。”霜发斑白的老者沉声道。
玲珑罗刹笑着点点头:“真可惜,厉孤吟,如你这般铁骨铮铮硬汉世上杀一个便少一了,冲这一点,你死后我必为你树碑留名。”
“哼,猫哭耗子。”
“不过说句真心话,你这样的人其实最是自私,你们慨然赴死,一家老小却该如何立世?就像你那个老哥哥宋泰,他这一死一了百了,可苦了未及成年的幼女。我呀左思右想,总算想到一个安置她的好地方。”她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春满楼。”
厉孤吟勃然大怒,无奈身上几处大穴皆被封住,无法施展:“你这个魔鬼,思儿才那么小。”
“她如今可不叫这个名字。”她笑得越发灿烂。
“你已贵为江湖至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何必斩尽杀绝?”身形健美的中年男子皱着一双剑眉,强忍心头怒火劝道。
“呵呵,厉雨微你还真有趣,自己都快没命了,还顾得上担心别人的死活。我若你,最担心的会是自己儿子的命运,他才十一岁吧。”随着她的一席话,众人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安静地立在那里,缓缓抬首。他的面目为污渍所遮蔽看不清形容,唯独一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尤为引人注目,那种处乱不惊的平静,那种生死度外的从容,瞬间攫获了玲珑罗刹那颗求才若渴的心。她敏锐地觉察出,这头蛰伏的小兽,将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但同时她也明白,若是使用不当,自己将会受到最致命的反噬。
“天行,告诉她,你是厉家子嗣,至死也不会臣服她这样的魔鬼。”厉孤吟厉声道。
“我,想活着。”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晰分明,不卑不亢,仿佛这不是对敌人的臣服,而是对命运的迎击。
闻言的厉孤吟如受重击般呆立不语,继而竟落下两行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