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遥远的彩虹  第三章 那弯朦胧的月牙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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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萧萧就进入了第二年的初中生涯。而这个暑假,因为陈岚要考G中,而变得格外的令人躁动不安。
    陈岚就读的小学,是G县教育质量最好的凤山小学。她的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要考入G中也不成问题。陈岚和萧萧不同,她有明确的目标,对自己的成绩向来很在意,也很努力。为了顺利升入G中,她主动向父母提出要参加补习。所以,很多个烈日炎炎的暑假和滴水成冰的寒冬,她都是在学习中渡过的。她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也极力称赞的。
    但在萧萧心里,却一直都把这种赞叹,把家人对陈岚的喜爱当作理所当然。也因此一并把陈岚的优秀视作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呢?这一切,自打她出生开始就是存在的。二叔家里条件好,二婶有文化,妹妹成绩优异,一家人备受瞩目。她从来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反觉得如果像妹妹那样可爱的人没有这些,就好比明珠蒙尘。
    所以,对妹妹的努力与优秀她从未有过恐慌不妥。还是自己过着自己没心没肺、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正是这个自信而耀眼的陈岚,在这个暑假,让整个大家庭蒙上了一层阴云。
    原因起自陈岚的考试成绩。前面说过,她一直对自己的成绩很在意,也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可是,问题也出在了这上面。因为太在意,陈岚上考场便有些紧张,做起题也不如以前顺畅。刚从考场出来,她的心里就开始打鼓。等待分数的几天,心里更是惴惴不安,还爱胡乱发脾气。等成绩终于出来,虽不像自己担心的那么糟糕,但也是站在悬崖边上。她的成绩仅比G中的分数线高了半分,而这高的半分,几乎也宣告她必须与萧萧一样,只能成为高价生。因为,除了正考的成绩,每年都有许多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可以加分。比如父母是教师,比如参加奥数得了什么奖……反正是花样百出。这样,平时看来不起眼的一分半分,在这个时候便如金子般宝贵,起了决定性作用。
    成绩刚出来的时候,二叔还勉强满意,觉得只要能上,管它多少分都行。可最后,陈岚却生生的被那些可以加分的考生挤下来。二叔立时变了脸,指着陈岚大发脾气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就不知道多考几分?就差那么点,你平时是怎么学的?啊?一做题就粗心大意,也不知道仔细检查,这个毛病说多少次了?累教不改……”
    这时的陈岚哪经得起数落?自己本来心里就难受,早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二婶走过去安慰她:“没关系,就差一点。我们岚岚又不是没考上,就是差点运气。等下次努力,再来啊!”
    陈岚抖着肩膀不说话,一直在哭。二叔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眉头蹙成一团,嘴里对陈岚还不时训斥几句。这些话听得二婶上火,站起来说:“陈老二,你别只知道骂孩子。孩子已经努力了,又不是她不认真。谁不想多考几分?谁不想顺顺利利升学?现在孩子心里是最难过的,你走开!别在这晃来晃去看得人心烦!”
    二叔转过来说:“我知道她努力了。但你看这成绩气不气人?本来上了线又掉下去,再多考一两分不什么问题都没了?”
    二婶说:“你说起来容易!你去考考试试!考试那么紧张,竞争又那么激烈,谁的压力不大?你以为像平时,说考几分考几分?去!去!去!唉呀,你别管了,我来劝劝孩子,你别在这碍事!”
    二叔本来想说什么,转眼看了哭个不停的陈岚,也只有走开,留下二婶照顾她。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萧萧都不能明白,陈岚家里又不是没钱,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考不上而进不了G中,为什么那个夏天她还是那么伤心?她记得,整整一个暑假,妹妹都过得有些郁郁寡欢,让她始终无法理解。
    好在,新的学习生活很快开始,一眨眼陈岚也和她一样,进入同一所学校读书。现在,他们三人都开始在G中学习了,由于有了妹妹的掺和,周航与萧萧接触的机会多了不少,自然也熟了不少。每天,陈岚与周航一同上学,又一同放学回家。这是自然的,大家一个院子,又上同一所学校,同进同出也不奇怪。这时候,萧萧便有些羡慕,为什么从没有一个男生和自己这样聊得来?或者,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自己多瞧一眼?这说明我们的萧萧的确长大些了,小女孩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但这种念头只在她的心中那么一闪,便又泯灭不见。因为,她从这时开始了住校生活,结交了新的舍友,哪有时间多想别的?一直以来,在她的生活中,并不能同时存在两件事。要不这样,要不那样,哪有多余的精神同时应付并行的麻烦呢?
    萧萧家本来就不住在县城。以G县为中心,四周零散的开了几处小矿。萧萧的父亲就在其中一个矿里做矿工,也就是下井工人。大家知道,井下工作既脏又累,而且缺乏安全保障。萧萧的父亲就在她小时候出过一次矿难,右手几乎断掉。恢复后再不能进行重体力劳动,因此调到地面做了钳工。
    萧萧家的房子就修在城郊,离县城不远不近,离她父亲工作的单位也是不远不近。从她家坐车到G中,需要二十来分钟,在大城市这是一个挺近的距离。可在小县城,就是个很大的困难。
    G中早自习的时间是六点半,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是十点。早上六点,在县城里想坐公交是没有的,晚上过了十点也找不见。这么远的距离不能让萧萧走回去,让她学自行车,学了半个月勉强能上手,萧萧因为害怕又不敢上街。父母思前想后没有办法,最后痛下决心让她住校。
    住校对萧萧的父母来说是万分不舍,但萧萧却有对新事物的好奇心,自己是乐不可支。住校就意味着远离父母的管制,从此有了一半自由。她于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去考了学校里正在纳新的舞蹈队。虽然每天压腿下腰,把她练得累成虚脱,但心里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快乐。
    萧萧喜欢一切美的东西。她喜欢对着练功房的境子前看着自己舞蹈,尤其当她把一个动作跳得令自己满意,便不愿停下来。这时,所有的同学都已经累得或歪坐着、或躺着,只有她一个还精力充沛的在镜子前旋转。她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校舞蹈队的优秀份子,代表学校去参加各种比赛。台下大家热烈的掌声,都是为她一人而鼓。
    这天,萧萧刚和同学们从练功房走出来,便看见周航居然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谁。萧萧想装作没看见,可看他眼睛咕溜溜的扫向人群,怕被他看见又不太好,只有勉强凑上去打个招呼。
    周航看见萧萧眼前一亮,兴冲冲的冲她招手,让她过去。
    “什么事?”萧萧奇怪的问。
    “哦,也没什么。”周航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话吞吞吐吐,让萧萧更好奇。
    周航磨了一会儿,萧萧也不着急,她的好奇心让她迈不动步子。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周航抬头:“就是……就是……”话还没说,脸居然先红了。
    萧萧爆笑:“你脸红什么?哈哈,太有意思了!”一时竟笑得喘不过气,蹲在地上了。
    萧萧就是这样,别人觉得不好笑或者很没意思的事,放在她身上能笑好半天。搞得萧萧的母亲经常批评她:“你能不能沉稳一点?看你妹妹,从不像你这样!”
    周航没见过她这样放肆笑过,赶紧拉着她往外走,直拉到体育馆旁边的凉亭才停下来。他哪里知道,那是因为以前萧萧和他不熟,所以才没有本性毕露。现在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说吧,什么事?”萧萧使劲忍着,看周航急得满头大汗又差点笑出来。
    “这个。”周航被笑得臊了,将一封信递给她:“早知道就不找你了,还以为你比陈岚文静些,看来两姐妹都差不多!”
    听他这样说,萧萧才正经起来,晃着手里的信:“给我妹妹的?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妥。”
    “不是,不是。”周航连连分辩。
    “那是给谁的?”萧萧问。
    “给你们舞蹈队的李颖。对了,李颖你认识吧?”周航问。
    “李颖?”萧萧想了想,当然认识,她可是舞蹈队的队花,“可是,我和她不熟。”
    “不熟没关系,你只要找机会给她就行。”周航说。
    “没问题,”萧萧痛快的答,“我现在就给她送去,晚上下自习你在我楼下等回信。”
    与周航谈妥,萧萧轻飘飘的回到宿舍。她还从来没做过红娘,兴奋得哼起了小曲。
    整个晚自习萧萧都上得心神不宁,好像是她在追李颖而不是周航。下课铃一响,她就飞一般冲出教室,傻愣愣的等在李颖宿舍门前,要她的回信。没想到李颖看见她,只冷冰冰的说了句:“我再考虑考虑。”便头也不回,走进宿舍,将萧萧关在门外。
    萧萧只觉得当头被浇了盆凉水,那股兴奋劲马上烟消云散。
    她边走边小声嘀咕:“有什么好了不起的?长得漂亮就可以没礼貌?真是恶毒的皇后,肯定没好结果。”
    不知不觉走回了宿舍,又换上了小睡裙。那是她母亲给她新做的,在外面买的料子,学着书上的样子做得很可爱。以前她睡觉前穿上都会忍不住显摆显摆,可今天却完全没了心情。躺在床上又想,不过人家李颖真的长得很好看,成绩也好,脾气坏点好像也可以理解。
    正想着,有舍友推门进来,对她说:“萧萧,楼下有人找你!”
    “谁?”萧萧脱口说,猛的想起周航:“啊,我差点把他给忘了!”
    周航站在楼下,仰着脖子等了半晌,才见萧萧急急忙忙的从楼上冲下来。他本来有些恼火,但看见她那副样子气一下就消了。
    已经到了夏末,天气终于有些凉意。G中的女生宿舍楼前种了一排排的黄桷树,路灯立在树旁,灯光从上面打下来仍有好些被树叶挡去。周航就站在灯光影影绰绰的黄桷树下,看着萧萧像只蝴蝶般轻飘飘的飞下来。她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小睡衣,衣袖和裙摆上都扎满了荷叶边,那样可爱的睡衣穿在她身上,让周航觉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周航第一次觉得,萧萧这个小丫头原来长得这样让人心动。
    “不好意思,我刚才居然忘记了。”萧萧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
    萧萧的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月亮,让周航也忍不住想笑。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周航宽容的说。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萧萧微有些脸红,手忙脚乱的理理头发:“不好意思,刚才因为躺在床上,所以头发有点乱。”
    周航说:“是我托你办事,应该是我抱歉才对。”
    “哦,对了。”萧萧闪着大眼睛:“那个,信我已经交给李颖了,她说要考虑考虑,要不你再等等消息。”
    “嗯,”周航说,忽然觉得对那个李颖有些提不上兴趣。但看萧萧满脸抱歉的看着他,又加了句:“没关系。”
    见他没有太大反应,萧萧松口气:“那好吧,我会尽量帮你多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周航说。
    “那……再见了!”萧萧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便转身上楼。她实在觉得今天的周航有些奇怪,和他说话怪不自在的,赶紧逃掉。看来,追不上李颖对他的打击还是瞒大。只是,人家李颖还没有拒绝呀?
    周航见萧萧又蹦跳着跑回去才转身离开。他觉得,今晚似乎心里多了一种东西,让他莫明兴奋又有些不安。
    可是,他们还那么小,人生的许多东西又怎么会一下子明白呢?所以,朦胧就让它朦胧的去吧,月亮悄悄爬上了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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