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不速之客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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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原本红润滴水的小脸变得煞白,修羽般的眉头紧蹙,双唇紧闭,细白的藕臂拖着早已吓呆了的乔倩急急的冲进茶室。“砰”的一声将桃木雕花门合上,两人背靠着身后的木门,半响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呼气声不断的在屋里回旋。
乔薇的小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都要嵌入粉嫩的掌心了,双眉紧蹙,雪白齐整的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沉默不语心思却转得飞快。片刻之后,那张没有血色的小嘴刚刚张开一点,似乎想要说什么时,忽然身边的乔倩“哇”的一声哭出来,惊得原本就紧张的乔薇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抬起手覆上她的肩膀。
“姐姐!这……这下惨了啊……该怎么办才好!呜……”乔倩煞白的小脸靠着乔薇的怀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滑,任凭乔薇怎么用纱巾去抹都抹不完。
“倩……别怕,既然如此,怕也是没用的了!来,把眼泪擦干,听我说……”乔薇扶着她一起坐在了屋内的椅垫上,雪白的手掌拂去她额前的发丝,眼神幽幽的看着她说:“倩,仔细听我说,如今离孙郎他们的迎亲日子不远,算算他们也许快进入皖县了,曹操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家里的兵丁势弱肯定是敌不过那些玄衣卫的……”
听到这里,乔倩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双唇颤抖的问道:“那……那怎么办……姐姐,他不会真的把我们抢走了去吧?”
乔薇扯着嘴角艰难的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窗外的屋瓦,神色淡淡却又坚定的说道:“所以,倩,你必须乔装出府!”
“什么?姐……”乔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乔薇,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乔薇轻轻的抬手捂住她的嘴,继续说道:“你听我的,待会我去会客堂的时候,你就偷偷的回到落雾苑里换上那件锦服,从小侧门溜出去。记住,一定要从城南出去,往南走也许能遇到孙郎他们,如果遇不到,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机会就找人回来报个信。记住了吗?”
“可是……姐姐,你和爹爹怎么办?我不能一个人离开……曹操那人又凶又狠,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们!”乔倩抗拒的摇摇头,不肯答应。
乔薇见着她这样,心里一急,情绪便不受控制的微怒的低叱:“傻呀你!逃出一个是一个,难到还要两个都落入他的手里吗!他的目标是我,难到你还看不出来吗?如今你找机会出去,找到孙郎他们还能回来救我跟爹,要是连你也跟着我被他抓走了,才真是没了救了!想想周郎对你的心意吧!倩,听话……”
听了她的这番话,乔倩咬着唇畔,两眼泪珠闪烁艰难的点了点头。乔薇见她听进去了,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就往一旁的侧门走去。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的便打开了,屋内昏暗,外面的光鲜刺眼,看不清来人是谁,乔薇两人惊得猛一回头,以为是曹操,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乔薇随手在一旁的积案上拿起了个白瓷茶盏,娇小颤抖的身躯挡在乔倩身前。
身影渐渐地靠近了,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待乔薇紧张得准备将手中的茶盏朝来人扔出去时,一个急急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别怕,是我,商管家!”乔薇见来人是他,便喘了一大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后竟有点晕眩。
“商叔……”乔薇扶着额头低声无力的唤着。
“哎!大小姐,曹操那边已经几次催促着小姐过去了,老爷实在是没法子了,让老奴来看看小姐这有什么办法,能躲过一时也好。”商管家也急得是满头大汗,肥厚的大掌不停的拿着手帕擦汗。
乔薇定了定神开口道:“商叔,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件事要求您!如今别的法子也没有了,只求您能带着乔倩离开府里,能遇见孙策他们便好,如若找不到也希望您能照顾好她,府里的事就交给我来好了,不会有事的。”说完盈盈一俯身,朝着商管家便要跪下,吓得面前的两人都惊颜色变。
“姐姐!”乔倩惊呼。
“哎哟!我的小姐啊,使不得使不得!我答应便是,您这可要折杀了老奴啊!”商管家赶紧伸出手将她扶起,连连点头答应了。可又不放心的说了句:“可是,大小姐您跟老爷怎么办?那曹操来者不善呐!要是他发现了会不会……”
乔薇摇摇头说道:“商叔,您就放心吧,他的目的是想把我抢走,妹妹倒是其次,只要我还在,他便不会对爹怎么样,要是他把我虏走了,只要你们能找到孙策他们,便可救我回来,如今只要您能带着倩平安离开就好!”
商管家含着泪的点点头,轻颤的抬起手摸了摸乔薇的如瀑般的发丝,难过的说道:“大小姐,您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老奴一定会带着二小姐去找孙大人他们来救您跟老爷的,放心吧……帮老奴跟老爷带句话,请他务必等着老奴回来!”
乔倩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粉嫩的小手紧紧的握着嘴,泪眼婆娑的看着乔薇。而乔薇却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狠狠地将乔倩推向商管家,将侧门打开,催促着他们快走。
淡紫色的身影默默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走远,等到回过神来时,早已泪珠滑入衣襟。乔薇拾起纱巾刚要抹去脸上的泪水时,忽而想起曹操碰过,娇小的身躯一弹,像躲瘟疫似的将手中的纱巾给扔了出去。盯着地上的那抹白色良久,然后细白的小手挥了挥衣袖,将衣摆都整理了一下,定了定神便端着紫檀木的茶具迈出了茶室的大门,朝着会客堂步履有些虚晃的走去。
进了堂内,对着座上盈盈一拜,轻轻地将手中的茶具放在地上,跪坐了下来。焚香净手、白皙的小手更加的水灵,轻轻地将茶叶拨进茶荷中,活煮后的甘泉水雾缭绕,使得乔薇看起来愈加的朦胧若仙,待到煮茶的工序一一完成后,修竹玉骨的纤纤手指轻轻地将茶盏捧于眉间,步履款款的来到曹操面前,盈盈一跪将茶盏递给了他。
“丞相,请慢用……”
看似风姿清雅的乔薇其实内心早已紧张的不行,心都蹦到嗓子眼蹦跳了,哽得连说话都觉得艰难。
“唔……香,真是香!”曹操将茶盏拿起放在鼻间,左右的晃了晃,眯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紧接着闭合的眼睛猛一张开,一道寒光闪现,抓住正要起身离开的乔薇的纤臂道:“哎,别急!能泡得如此的好茶,真让人欣喜又好奇啊……来,坐下,我要好好的向你讨教这煮茶的奥秘,解解疑惑,长长见识啊!”
乔薇被他猛的一拉扯,半立起的身躯有点站不稳,一个踉跄的又跌坐在地上,咬着牙想挣脱他的束缚,无奈力道太小,怎么也敌不过。心里是又急又气,暗暗的在心里已将他骂了千百回。黑漆漆的眼睛始终不正眼看向他,垂着头默不言语。
一旁的乔国老早已被曹操的肆意妄为给气得浑身发颤,两手握拳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他的头给拧下来。抬眼望去,外面曹操带来的玄衣卫早已将府邸给包围了起来,府中的几个家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如今只能忍着气盼他早点离开。
曹操见乔薇一直低着头,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残笑,但眼神早已冰冷,一道残酷的寒光一闪而过没入深邃的黑潭中。满是厚茧的手有点粗鲁的将乔薇小巧的下巴抬起,稍一用力便将血色退落的小脸拉近,手指狠狠的掐入雪肤之中,留下了几道暗红的印记。
乔薇忍着痛,横下心定定的看着他,硬是将眼中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倔强的神情深深的刻在了如玉般的容颜上,眉黛紧蹙,两人默默的相持了片刻,乔薇终于开口冷冷的说道:“丞相,小女还要敬茶给爹,劳烦丞相抬抬尊手,让小女起身,可以吗?”
曹操盯着她看了片刻,并不作声,只是最后还是慢慢地将禁锢她的手给松了开来,面上冰冷的寒意逐渐消散,忽而仰头大笑一声:“哈哈哈!瞧你这说的是哪出啊,当然可以啦!曹操岂是如此不懂礼法的鲁莽之人,只是你这茶实在是煮得太好了,曹某一时失神了,请见谅啊!”
“谢丞相!”乔薇连忙挣脱他的禁锢,道了声谢便急急的端着茶盏来到乔国老面前,递了过去。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光线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步履移动,就像千万根银针齐齐的扎在背上一样。
经过刚刚那一幕的对持,心里早就被惊吓的麻木了,害怕到极致后便不觉害怕了。站在乔国老一旁,定了定神思考着怎么打发了他走就好。
“唔,为何不见小乔了呢?”在乔薇还在庆幸曹操没有发现乔倩不在时,哪知,他便开口问了起来。原本不再惊怕的心再一次的紧张了起来。
定了定心神,凤眼一挑嘴角挂上一抹娇倩的笑意,缓缓地开口:“丞相,爹,倩今天被太阳晒得有点中暑,我便让她先回房休息了,不会见怪吧?”
“喔?小乔身体不适?那……呵呵,曹某久在军中,对歧黄之术也略懂一二,如此还是去看看吧,要是拖久了反而不好,指不定我有法子能让她赶紧好起来呢!”说着便大步的走向乔薇,大掌一伸又将她纤细的手臂抓住,半拖半推的拉着她便向外走去。
“曹丞相!这怕真的不合适吧。这毕竟还是女孩家的,怎么能让男子进入闺阁之中呢!今日丞相的好意,老朽定会铭记于心,还希望丞相能体谅这其中的难处……”乔国老见他如此不顾礼数执意要硬闯,心中更是不悦,气得拄着手中的拐杖紧紧的跟着想去拦他。
想到乔倩离开府里连爹都不知道,如今曹操又要硬闯,乔薇更是心急如焚,被他强拉着穿过了九曲回廊,眼见马上就要进入落雾苑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慌忙的挡在曹操急促的步伐前,紫色的身影一个回旋便朝着他盈盈一跪。身后赶来的乔国老吃惊的看着她,对曹操更是又气又恨!乔薇眼神难过的向乔国老身上飘过,然后看着曹操,墨玉般的瞳孔里都有几簇火花在跳跃。
“大乔,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快起来!快……”曹操的眼深沉看不出半点情绪,冰刀刻过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虚伪的笑意。
乔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贝齿轻起:“丞相,妹妹如今不舒服正休息着,我已命管家去请郎中去看了,丞相的一片好意,小女代妹妹谢过了,还请就此停步,让她好好休息,待好了之后亲自向丞相道谢!”
曹操低着头不作声的盯着她看,犀利的眼神在姣好的容颜上肆意的游移。乔薇见他只盯着自己看却不作声,心里根本就没底,只想要他赶紧离开就好。焦急的又开口朝他道:“丞相……请回会客堂喝茶吧,这点小事岂敢让您费心劳力。”
“哎……这话就不对了!曹某从来就很关心你们姐妹俩,如今小乔不适,只在外请个郎中瞧瞧怎么能行呢,还是曹某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啊!大乔也担心她的情况吧,如此领着我一起去便好了嘛!走吧!”曹操不容置疑的略带命令口气的催促着乔薇,单手轻轻一抬便将她从地上给架了起来,也不理会身后乔国老的劝阻。
曹操紧拉着乔薇的手臂进入了落雾苑里,一直到了绣楼的门前才松了开来。乔薇被他拉扯得踉踉跄跄的跟在身后,见手上的力道消失便伸出右手轻柔了柔被他抓痛了的手臂。一抬头看见曹操正将手贴在了雕花的木门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张开口刚要阻止,却听见“砰”的一声,门已经被他一掌推开了。
乔薇身上的血一下子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