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里，到处都是花草。虞水墨爱养花，她总是花很多很多的时间来侍弄那些花草，红月总是在万花丛中见到她的身影。白衣素颜，神情恬淡，穿梭于花草间，浇水、施肥，修剪枝叶，不厌其烦。
    她的样子让你根本看不出来她会是被人称之为魔教的一教之主。
    红月还是很尊敬她的，并不仅仅因为她是教主，还因为她这个人。
    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女人身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味道；安静，美丽，温柔，聪颖。一个女人所能有的全部优点，她大概全部具备了，值得欣赏和尊敬。
    他站在栖凤阁高高的廊檐下，看着置身于庭院花草中的虞水墨，并不说话。
    虞水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依然恬静从容地侍弄着花草，淡淡地问：“红月堂主可是有话要说？请但说无妨。”
    红月不答反问：“教主可知红月的来意？”
    “听说最近红月堂主一直在查长歌的事情，今日来此，自然也是原因在此了。”
    “教主久不出这栖凤阁，却对属下私下里小心查探之事也了如指掌啊。”
    “堂主过奖了。”虞水墨从花草中缓缓起身，看着红月道：“只是堂主关心则乱，没有平日里那样细心罢了。”
    “是吗？那教主可知属下查出了什么？”
    虞水墨没有马上答话，只是顺手摘了一朵海棠花来，掂在手中，轻轻念道：
    褪尽东风满面妆，
    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谁能说，
    一片春心付海棠。
    她嗓音轻柔，缓缓念出这四句诗来，却突然将手中的花碾碎，红色的汁液染上了素白的手，她却浑然不觉。红月素来知她爱养花，却从未见她这样毁掉花朵的模样。
    半晌，虞水墨方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红月：“刚才那首诗，还是花游离曾今念给我听的呢，呵呵，那时候她是用这诗来夸赞我美丽，你说，她这诗用得好不好？”她问这话的时候，神情中尚有一丝丝天真的味道，笑容也越发得甜美起来。
    花游离和教主相识？红月在教中许多年，却从未见虞水墨离开过这栖凤阁，更不曾见也未听说过她有什么故人。红月心中疑惑，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只答道：“用得很好。”
    虞水墨听得他回答，便莞尔一笑，缓缓朝他走来，边走边说：“是么？不知游离会怎样形容长歌呢？会不会也用花来作比喻？”
    “教主既然有兴趣，何不自己去问问呢？”
    “不行不行，游离不喜欢我了，不愿意见我啊。”她微微摇着头，皱着眉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可是长歌是我的属下，她不可以夺走的，你说是不是？”
    红月退后两步，略一欠身：“请教主明示。”
    “红月堂主误会了。”红月不明所以，虞水墨便接着道：“虽然游离那么任性，但是我也不想难为她，她喜欢，我可以把长歌送给她，只是一个下属而已，更何况，还是一个犯了错的下属。”
    只是一个下属而已？红月神色一冷，但也只是瞬间，便恢复到自然的样子，俯首道：“教主的意思，可是不在追究此事了？”
    “当然，若真要追究，我不会等到你来见我。”
    “是，属下告退。”
    红月转身离开，却在转过走廊之时，听见身后传来的，虞水墨柔美，却夹杂着一丝冷冽的声音：“你们，要好好谢谢花游离。”红月脚步一顿，却又大步离开，始终不曾回头。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阴暗处，夜扶桑斜靠着墙壁的身影。
    中秋佳节梦呓苑歇业一天。
    虽然中秋节跟开门做生意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花老板讲话儿了，对于那些中秋节还敢跑来逛妓院的男人一定要严加打击，她今天关门完全是在做好事积德，而她最大最大的理由是：青楼女子也得过节的不是？
    钱可以再赚，中秋节一年却只有一个。
    不管怎么说，楼里这些命运坎坷的姑娘们，都在开开心心地准备过节，亲手制作月饼，装饰院子，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头饰，漂漂亮亮的聚在一起，花游离看着她们觉得很开心，在她看来，这些女人都是她的家人，而家人，就一定要开开心心地一起过中秋节。
    不过，怎么没见小凤凰儿的影子？
    “嗨，姐妹儿，谁见到小凤凰儿了？”花游离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可是大家都回答不知道没看见。她不禁开始奇怪，不是说好一起来院子里看月亮吃月饼吗？这小子蹦哪儿去了？
    实际上长歌此刻正坐在房顶上。
    他是孤儿，没有家人，不知道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是什么感觉，看着忙碌而开心的大家，他却突然有种落寞的感觉，所以，就趁大家不注意跃上了房顶。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禁想起了红月；他们俩认识多少年了？似乎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红月陪着自己过这个团圆节呢，以往不曾感觉有什么，但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却分外觉得弥足珍贵。
    “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想什么呢？”
    长歌心里一惊，来不及抬头便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幽幽的冷香，沁人鼻息；是红月。他抬起头，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含笑意的红月。
    “发什么愣呢？还是，你不高兴看见我？”
    “不是…你怎么…来了？”
    红月稍稍松开他一点，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我想你了，再说，以往的这一天，我都是在你身边的，今日怎可例外？”听得这一句，长歌却突然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这可吧红月吓了一跳，赶紧柔声问：“怎么了？眼圈怎么都红了？”
    “没事没事，眼睛突然觉得不舒服而已。”长歌有些尴尬地想掩饰。
    红月忍不住调侃他：“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感动，怎么今天倒是感动起来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微微有些发酸，忍不住轻柔地搂紧了他。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月光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
    月色如此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