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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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乾讲的故事——涌泉跃鲤
    东汉时期,四川广汉有个叫姜诗的人,他和妻子都很孝顺。村里的水不好,姜诗妻子庞氏就经常不远十几里,到江边去给婆婆取长江水喝。婆婆爱吃鱼,夫妻就常做鱼给她吃。一次风大,庞氏取水晚归,姜诗怀疑她怠慢母亲,将她逐出家门。可庞氏寄居在邻居家,仍昼夜织布,赚钱送回家中孝敬婆婆。婆婆知道实情后,命儿子把媳妇接回。庞氏回家这天,院中忽然喷出口清泉,口味与长江水相同。而且往后每天还有两条鲤鱼跃出。从此,庞氏仍精心供奉婆婆,再不用到江边取水了。
    叶子讲的故事——涌邪驱正
    刘老汉面冲墙,满脸老泪地跪地反省。反省他为啥就不肯出来拣破烂。逼他反省的就是他五十二岁的亲儿子刘三昆。
    此时刘三昆仰卧在旧藤椅里,跷着二朗腿,叨着烟,声色俱厉地喝斥着父亲:“我告诉你老王八犊子,今儿你不答应出去拣破烂,就永远给我跪在这,动一步我就打折你的腿!”
    “我……我不是不去,是丢不起这个人呐!”刘老汉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咋说我也在单位当了半辈子科长,老了老了去当乞丐,这老脸往哪搁?!”
    刘三昆说:“还好意思说,干了一辈子才混了个小科长,放屁都不响。不去拣破烂,你吃啥?穿啥?”
    刘老汉转回身说:“我有退休金呐!一个月一千多元的退休金,都在你手里!”
    刘三昆怒了:“掌嘴!自己打!狠狠地打!还好意思说,自己养的儿子、孙子你不管谁管?这点钱够啥?!”
    刘老汉哭泣道:“你都五十多岁了,孙子也二十多岁都是成年人,还要我管呐?法律规定,父母把子女养到十八岁就算尽到了责任。”
    刘三昆:“还嘴硬!法律?家是讲理的地方吗?没听电台主持人说吗,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爱的地方,还讲起法律来了!老话说的好,七十有个妈,八十有个家。我是你儿子,蛋子是你孙子,我下岗了,蛋子找不到工作,你不养谁养?!”
    刘老汉:“那你就不兴出去干点啥?整天喝酒玩牌,坐吃山空,有多少钱够你们攉攉的!”
    刘三昆愤怒地站起来:“你……还嘴硬!掌嘴!狠狠地打!不打是不是?好,你不打我替你打!”吐掉嘴上烟蒂,狠狠地用脚踩灭,抡手给了老爹两个大嘴巴,“叫你嘴硬!叫你嘴硬!”
    刘老汉顿时嘴角冒血,半个脸红紫肿胀起来,“你这逆子!打爹骂娘,不得好死!”
    刘三昆:“打轻了是不是?还嘴硬!这是你的报应,你就该遭这样的罪,快,自己掌嘴!打不打?不打我还替你打啦?!”
    “打!打!我自己打!”刘老汉青筋暴凸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饱经苍桑的肿脸“我打!我打!打死这个教子无方的混蛋!打死这个造大孽的老混蛋!……”
    刘三昆:“狠点!搔痒痒呐?就这么反省,想好了,拿这破袋子赶快去给我拣破烂!我去打八圈,等我回来看你还跪在这,满嘴牙都给你打掉!”
    刘三昆出去打麻将了。
    刘老汉跪在地上,撕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嚎啕痛哭,像一只大森林里,苍老频死的老狼。透过泪眼,他似乎看到了一张久违了的苍桑面孔。
    刘老汉一生就这么一个独子,老伴在三年前死了,确切说是让儿子用一壶滚烫的开水给烫死的。那阵儿媳刚刚跟儿子离婚,理由就是丈夫打爹骂娘。媳妇离开后,原本就非常横恶的刘三昆更加成了一个恶魔,打爹骂娘是他的常事,往往因一件不顺心的小事,就让老娘罚站,老爹罚跪。
    那天是刘三昆生日。他在外面打了一天麻将,半夜三更才回来。老娘为他做了好几样爱吃的菜,热了又热,就等儿子回来吃。那天又赶上刘三昆打牌输了钱,气正不顺,他一脚踢开门,吼叫道:“妈地饿死了!开饭!”一屁股坐到摆着饭菜的饭桌旁。刚吃了两口,就冲站在桌前的老两口骂起来:“傻X呀!知道我回来还不把菜热热!”
    老娘战惊惊地说:“我都热四五遍了,也不知你啥时回来。”
    刘三昆:“那就不兴打电话问问?”
    刘老汉说:“你不说玩牌的时候不许给你打电话吗?”
    刘三昆:“这到记得清楚!真是老糊涂了,我这么晚没回来,也不知打电话问问,我死在外面都不知道。蛋子呢?”
    老娘说:“没……没回来,可能又去打游戏机了。”
    刘三昆把手中的筷子一摔:“妈了个X地,我不告诉你们不许他去玩游戏吗?玩那东西人全学坏了!有那功夫,找个工作,学点本事。”
    刘老汉:“我们说了……可……他不听啊!”
    刘三昆:“不听就让他去呀?管呐!”
    老娘气道:“他都快二十岁了,咋管呐?”
    刘三昆:“看看,又推卸责任!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想想不对,又补充道:“当爷爷奶奶的也有责任,而且责任更大。”
    老娘说:“儿子我们都没管好,还能管好孙子?”
    刘三昆噌地站起来:“你说啥呢?长能耐了是不?敢顶嘴了是不?我说你们不对呀?不都是为你们好吗!你看看这菜凉的,能吃吗?再说,这也不是人做的菜呀,咋吃啊?真是越老越完蛋,菜都做不好了!你过来,坐下,尝尝这鱼做的是啥味?坐下呀!”
    老娘让刘三昆硬塞坐到椅子上,她战惊惊地尝了一口菜,缓缓仰起头,刚想冲儿子说还是那味呀,确见一股热浪已迎面劈头向她倾泻下来,透过那热浪,她看见了儿子那张峥狞的面孔。刘三昆竟把一暖瓶滚开的热水迎面倾倒在老娘头上。老娘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老娘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临死前,她终于清醒了一会。就这一会,她用几乎被烫熟了的舌头冲等在床前的公安人员说:“是……我……自己碰翻了……暖瓶……烫、烫……”
    刘三昆被从拘留所放出来了,原因是老娘临死前的自述和老爹是一致的:是老娘不小心自己烫死了自己。邻居们对刘三昆打爹骂娘的事都了如指掌,可又都议论,这是他们两口子罪有应得。这些都是些老邻居,动迁搬进楼房前,刘老汉两口子已和这些邻居在小平房相处了三四十年。刘老汉年轻时和他现在的儿子一样,骂爹骂娘,就是没到儿子这个程度。那时,刘老汉才三十来岁,年近古稀的爹娘带着闺女从关里老家来求助,因为关里发了大水,颗粒无收,只能投奔儿子来寻生存。
    那时刘老汉刚当上副科长,在单位正红,他表面热情地把爹妈和老妹迎进家,晚上关上门就破口大骂。骂爹娘来吃白食,不得好死,骂老妹妹二十来岁了,也不嫁人,把娘家吃个溜穷。刘老汉的媳妇也跟着添油加醋:“你们乡下发大水,咱城里就好过?每个月定量那点粮,三个孩子都吃不饱,这不是抢咱们饭碗吗!”
    刘老汉的爹哀求说:“要是乡下旦得有活路,我们也不能来打扰你们。我知道你们也难。你们就把我们老两口子当成野猫野狗喂喂就行。你们吃干的,给我们点稀的;你们吃三顿给我们一顿,你们住上房俺们住煤棚总行吧?”
    刘老汉说:“那老妹子不吃饭呐?她二十来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一天一顿稀饭能行?”
    刘老汉娘说:“带你老妹子来,是想让你帮着给找个人家,嫁出去混个嘴就行。”
    刘老汉媳妇说:“找人家?乡下人没城市户口,找人家那么容易?亏你们想得出!”
    听到要叫妹子嫁人,刘老汉突然眼睛一亮。“那好吧,我给她找个人家,不过可不兴挑三拣四!”
    于是刘老汉把老妹妹嫁给了单位一个因公负伤的五十多岁老头。老头岁数大也罢了,关键是一条腿截肢,两只眼又盲。可怜老妹妹在他的威逼下含泪嫁了过去。为此,刘老汉背地里得到了三百元的好处。
    自从老闺女嫁给残疾老头,老娘一股火病倒了,没几天归了西。刘老汉两口子非旦没掉一泪眼泪,还跺着脚大骂晦气。邻居们都气不公,往刘老汉单位反映情况。单位给了他警告处份。刘老汉表面收敛了许多,晚上回家,关上门还是把骂爹当家常便饭。在儿子的淫威下,刘老汉的爹终于决定回老家,就是讨着吃,或者饿死,也再不愿看儿子这张丑恶的脸。
    临行,刘老汉的爹老泪纵横地冲他说:“儿呀,老猫炕上睡,一辈传一辈,看见爹了吗?你就看见自己老啦!”
    老爹走了,那张老泪纵横的苍桑脸定格在刘老汉的记忆中。此时,跪在地上的刘老汉,突然就看到爹那张脸又生动起来。他从没感到那张脸生动的如此可怕。那张脸在冲他说话:“咋样儿呀,你比我还遭罪吧?”
    是呀,刘三昆要比刘老汉厉害多了,刘老汉年轻时只是骂爹骂娘,而刘三昆呢,却打爹骂娘,真不知他的子孙将来是否还能杀爹杀娘啊!
    刘老汉正想着,孙子蛋子回来了。见爷爷被爸爸罚跪,兴灾乐祸地凑过去,“哎,老头,又被罚跪啦?这回又犯啥错了?”
    刘老汉不屑一顾地扭过头去。
    蛋子揪住爷爷的花白头发,让他仰脸看自己:“你呀,让你拣破烂就拣呗,这么犟呢!哎,想不想站起来?想我就准你?不过你得给我二十元钱。”
    望着孙子的丑恶相,刘老汉向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蛋子急了:“哎,老王八犊子,不知好赖呀!那你就跪着吧,等我爹回来还削你!”说罢,给爷爷了一个很响的大脖溜,吹着口哨走了。
    当天晚上刘老汉没因不去拣破烂再遭儿子打,因为儿子心情特好,因为他所在的厂子被一家民营企业收购,给他们这些下岗的职工买断工龄,一人分了一万多元钱。有了钱,刘三昆心情就好多了。拿着这一万多元钱,他开始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把这些钱滚得更多。他首先想到了做股票,可他不敢,怕赔光。想拿去搞传销,又怕被抓,人财两空。做点小买卖呢,他又吃不了那个苦。正苦思暝想着,他儿子蛋子来了。别看刘三昆打爹骂娘,对儿子却十分钟爱。他自己无能,却盼儿子有才,他自己不孝,却怕儿子学坏。
    蛋子见爹面前摆着一叠钞票,喜笑颜开地迎上去:“哎,老刘,发财了?见面分一半啊!”说着去拿钱。
    刘三昆说:“放下!这点钱叫啥发财。我想拿它滚大,弄个几十万,咱爷俩就不愁吃喝了。”
    蛋子问:“滚?你想咋滚呢?”
    刘三昆说:“我这不正愁着呢吗!”
    蛋子说:“这点小事愁啥?!我给你出个招,保你几个月就赚三十万。”
    刘三昆:“三十万!吹吧你!你们八零后除了吹牛,没别的能耐。”
    蛋子说:“你听我说……”扒在老爸耳边低语一番,“行不行?”
    刘三昆眼睛一转:“能行?”
    蛋子说:“咋不行!我在网上看的案例。”
    刘三昆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又瞪着眼看着眼前的儿子。
    蛋子问:“咋这样看我?”
    刘三昆:“你……你比你爹还狠呐!”
    蛋子道:“就说你敢不敢干吧?”
    刘三昆:“有啥不敢!不过,你小子还是太狠了点!往后可不兴这样对我!我对你爷不好,是因为他对我爷不好,小的时候我都看在眼里,这是报复他。我对你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蛋子道:“放心吧老爹!”
    几天后,刘三昆拿回来几张表格,又是让老爹签字,又是按手印。刘三昆给老爹保了赔付三十万元的意外伤害保险。
    几天后,刘老汉受不了儿子的打骂,终于还是夹着破麻袋拣破烂去了。
    不久,夜里刘老汉在天桥下拣破烂,让个醉汉骑摩托车给撞死了,肇事司机逃逸,刘老汉当场毙命。
    又过不久,刘三昆得到了保险公司三十万元的赔偿金。
    就在刘三昆喜滋滋拿着三十万回到家的时候,儿子蛋子早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了。蛋子要求爹把三十万全给他,否则他就去告发。刘三昆傻了,大骂蛋子不是人,不孝不义。
    蛋子说:“咱家谁是人呐?是人在咱家能呆吗?少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刘三昆哀求儿子把钱对半分,或者给他一小半也行。蛋子说一分不给。无奈,刘三昆把三十万元都给了儿子,自己把一瓶白洒灌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从醉酒中醒来的刘三昆看到桌上有个字条,是儿子蛋子歪歪扭扭的字:“老刘,钱我带走了,你不会找到我的。你也快走吧,警察要来了,我报的案。我可不是为了给爷爷报仇,是怕爷爷做了鬼来抓我。还是让他来抓你吧!——伟大的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