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初约伊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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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开进修理厂,回到医院里的银行自动提款机取钱。此时,口袋只剩几十元,今晚还要跟伊妮吃饭,明天还要交1500元汽车修理费。自动提款机前,有十多个人在排队,好不容易到我时,电脑却提示我的牡丹灵通卡密码错误。我吓了一跳,在我印象中这卡的密码没错呀。当我连续操作了四次时,电脑提示我的卡被没收了。我整个人感觉有点晕,又慌慌张张地回到宿舍拿存折到工商银行取钱。这是我从广州带来的钱。因为石明医院有一个规定,新来的医生,如果是主治医师,前半年只能拿一半的奖金。所以,一个月把药物回扣也算进去,也只有四千元,去掉人吃车喝的,所剩无几,还要陪陈护长打麻将。
当我来到银行时发现门口站满了人,心想‘是不是有人来银行闹事呢’。但当我走近时,发现人群秩序整齐,才知道是队伍排到门外。顺着队伍,我看到银行里面最左边的工作窗外排着一行行Z型的队伍。那是因为取存钱的人太多了,如果站一行最少有几百米,所以把整个队伍折叠起来。仔细一看,队伍源头是储蓄3万元以下的客户窗。隔壁两个窗却人影稀少,那是储蓄3万元以上用户和VIP用户窗。我是3万元以下的储蓄,只好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门外。
中午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天上掠过一片黑云,地上吹来一阵冷风,接着雨点扑扑打在我身上。后面的人向前推,把我逼到门口下的屋檐。我仿佛被两块夹板夹着,呼吸有点困难。有的女孩子受不了大声叫“别挤啦!别挤啦!我被压扁啦!”。我后面有个女孩有备而来,打开雨伞。但她前后的男人往她身上逼,她干脆走出队伍,孤零零站在队伍的旁边。我拉了拉被雨水和汗水湿透的衣服,仰天长叹“屋漏又逢连夜雨”!突然,前面有人放了一个闷屁,臭气弥漫了整个空间。队伍骚动起来,个个掩鼻,伸着长长的脖子向外呼吸。
当我站了一个小时,终于站进了银行里。我回头看门外,依旧“风潇潇,雨潇潇”。队伍越排越长,一直通到马路边。
你在干嘛?好象你今天休息呀——李雪婷来短信。
在叠人肉骨牌呀。
人肉骨牌?
银行排队呀。
哦。今晚,有空喝咖啡吗?
今晚有事,改天吧。
是不是约了别的女孩呢?
没有,是个人的事。
哦,你去过深圳东门逛街吗?
没有。
哪里蛮好玩呀,有空带你去。
好的。拜拜。
突然,前面发出一阵骚动,隐约听到“有人晕倒”,接着见两个保安从人群里抬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子。他们把她抬到椅子上,一个给她按“人中”穴,一个去倒热开水。过一会,女孩醒了。兩个保安扶她去VIP窗取款。由于人群有几个老人,银行职员怕他们晕倒,便把他们都叫到VIP窗。中午12时,门外有几个小贩抬了几箱饭盒来卖。一个饭盒30元,有人忍不住光顾了。我开始怕不卫生,不敢买。很快,门外又出现一个临时厕所,所长跑进来大声说:“香水厕所,一次五元。包帮你站位,包你放心用!”
有人说:“这么贵!趁火打劫吗?”
厕所所长笑着说:“我是从十几公里外拉来,路费都要一百元呀。您能站银行里,肯定不在乎那几块钱吧。”
有女孩忍不住去了厕所,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跟着去。银行没有提供方便,也不敢赶卖饭盒的小贩和厕所所长。我忍了两个小时后,也上了一次厕所、买了一个饭盒。等了三个多小时了,我的腰痛得几乎直不了。很多人不断发牢骚,大多矛头指向VIP窗和3万元以上的窗。那两个窗没客户了,也不让我们这些低于3万元的客户去。可是,你发你的牢骚,银行照样工作,也不理你。到了下午两点多,我前面只剩8个人了,眼看快到了,我稍松了一口气。突然,我手机响了,我拿出一看是陈护长来电,她语气急促地说:“梁医生,你在哪儿?我老公痔疮出血了,马上做手术。你快回手术室吧。”
我说马上回来。我离开排了3个小时的队伍,忍痛回手术室去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看来今天拿不到钱了,今晚没有钱请伊妮吃晚餐”。我决定利用“外资”,立即打电话向郑平借一千元。郑平却说他在深圳,要到晚上才回来。我只好叫他早点回来,然后把钱送到餐厅里给我。他说尽早回来,支持兄弟“革命”。当他知道我在银行排队3小时,便笑着对我说,只要在VIP窗说自己是石明医院的医生,就不用排队啦。我听了心不是滋味。
陈护长的丈夫做完手术后,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了。我边打电话给伊妮,约她6点到蝴恋蝶咖啡厅吃晚餐,边开车匆匆往工商银行去。
我按照郑平指导,直接走到VIP窗排队。窗口只有一个人,很快这轮到我。我不知道银行职员开不开绿灯,心跳得很快,有点颤抖地对窗里的女服务员说,我是石明医院的医生,有急事取一点钱,麻烦你帮帮忙。那个女孩看一眼我,接过我手中的存折说,要取多少。我说两千元。她也不多说,很快给我办了。我取钱出来,看一看那3万元以下的窗外,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我想起今早排队的折磨,心里既欢喜又愤怒,也明白即使是医院的技奴也比民工地位高。
当我准备离开银行,罗伊妮打电话来,说她姑妈从香港回来,带来一个香港男孩作客,所没空赴约,最后认真说,下次我请你。
我呆站在银行门口,全身冰冷,银行人来人往。一个保安走过说,你没事吧。我说,有点晕。由于银行每天都有顾客因为排了几个小时而晕倒,他慌忙拉着我坐在旁边的座位,去倒了一杯热开水。我说声,好点了。扭头看门口,保安开始拦住那些陆续而来的顾客。他们大声嚷着,明天再来,明天再来。我安慰一声,明天再请伊妮吃晚餐,那个香港男孩,她不一定喜欢的。
我支着椅子站起来,走出门,冷风嗖嗖,天空如打倒墨瓶,瞬间染黑了山山水水和高楼大厦,淡墨继续向大街小巷弥漫,霎时,吞没了我孤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