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男人今天穿得非常漂亮：一件淡粉色条纹衬衫，一条乳白色休闲长裤，一双米色皮鞋。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干净清爽，又年轻了好几岁。
    林立关上门后，倚着门，斜着眼睛看着男人：
    “什么喜事，让你老树发新芽。”
    男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容可掬地看着林立：
    “过来！好好地服侍本大爷，服侍好了，本大爷有赏！”
    林立笑呵呵地走过来，蹲在男人面前，拿起一粒葡萄来，细心地剥了皮，喂到男人的嘴前：
    “石大爷！您发财！这是我刚买的葡萄，很新鲜，你要不要尝尝！”说完，温温柔柔地送到了男人的嘴里。男人张嘴，吧叽吧叽地吃了。
    “石大爷，味道怎么样？还好吧？要不要我再给您剥一颗？”林立一脸的温柔浅笑。
    “不用了！过来给我揉揉肩！”
    林立就爬上了沙发，给男人揉起了肩：
    “石老板，力量还行吗？要是轻了重了您就吱声，可千万不能让您不舒坦喽！”
    “还行！就这么揉……”
    话还没说完，后脖子上就被林立来了一大口，直咬得男人大叫了出来！
    男人一顺势，就把林立压倒在了沙发上。
    两人吻了起来。
    有一瞬，林立的脑海里闪现出了男孩儿的影子。林立甩了甩头，像是要把男孩儿从脑袋里甩出去；现在，他不想想起男孩儿，他只想和男人全心全意地接吻。
    “我有礼物送给你，就当是我们在一起十五年的纪念。”男人望着林立的眼睛。
    林立没说话，直接把手伸到了男人的面前。
    “你跟我来，礼物在楼下。”男人笑着说。
    “你真的假的？你敢骗我的话……”林立话没说完，嘴唇就被男人用嘴唇轻点了一下：
    “没骗你，你跟我下来吧。”
    楼下，一辆崭新的凯美瑞停在那里。
    林立又伸出了手：
    “拿来呀！”
    “什么？”
    “礼物！”
    “就是它！”男人拍了拍车子。
    林立一愣，随即一笑：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是。现在它是你的啦！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带着驾证，现在就可以把它开出去了。”
    林立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男人。
    “你发了横才了？”
    “我哪有发横才的命！这是我一块钱一块钱赚来的血汗钱！”
    林立看了男人一会儿，是那种在思索的目光。
    “走吧，看什么看，得到了礼物的人怎么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啊。”
    林立被男人半推着上了车。
    “我开的车你敢坐吗？”林立笑着问男人。
    “你我生不能日夜相随，死了没准儿能相依相伴，咱俩也化个蝴蝶啥地。”
    “就你这种满心恶念的人，化了也只能化只蟑螂老鼠啥地。”
    “行了行了，有心有肝有情有义的林仙人，你化蝴蝶，我化蟑螂老鼠还不行。”
    “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把车开到郊外。
    “有车真是好哇，想去哪都这么方便！”林立从车上下来，抚着车冲男人说道。
    男人笑看着林立，也从车上下来。
    远远的，是起伏连绵的群山，夕阳已经坠到山头，山是黛青色的。
    一条很宽却很清浅的水从西面缓缓流过来。
    周围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温柔宁静。
    林立面向群山，伸出双臂：
    “生活真是美好啊！”
    男人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林立：
    “立，我说我真的爱上你了，你信不信？”
    “你说过多少回真的爱上我了？”
    “这回是最真的。”
    “最真的？最真的有多真！”
    “你跟本就不再信我了是不是？”
    “是。”
    男人在林立身后苦笑了一下，又垂下头，吻了吻林立的脖子。
    林立回过身，很正经地看着男人：
    “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你早就说过想有辆车，我想满足你这个心愿，不过，好在你说的只是想有辆车，不是飞机。”男人说着，对着林立笑了。
    林立看着男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石至，你到底当我是你的什么人？”
    男人看着林立。拿他当什么人呢？同学？朋友？情人？亲人？那一种关系好像都不够完整。
    男人低头吻了吻林立的嘴唇：
    “别拿这种难题问我，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一辈子都这样，好吗？”
    林立看着男人。
    这个伤过他100次心的男人。
    这个唯一占有他肉体的男人。
    这个无论是心，是身，即使他付出所有也一样都留不住的男人。
    这个自己有可能真的要对他从一而终的男人。
    去年，林立亲眼看见男人在一间酒吧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和一个很年青漂亮的男孩子激吻。
    虽然他知道男人有不少的女人，但男人背着他去找另外一个男人，却还是第一次被他知道——也许，他早就已经开始找别的男人了吧。可是，第二天晚上，男人来他的破宿舍里找他，他还是和男人上了床，接受男人给他的服务，他也给男人提供服务；他根本就不想提昨晚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林立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那天，他问他，他还爱不爱他；林立却真的不知道答案。
    如果，他问他，他还恨不恨他，那么，林立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他早就不恨他了。
    因为爱他，所以曾经那样恨他；现在他不再恨他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不再爱他了。
    这真的是个难题，叫人迷惑。
    不过，对林立来说，这不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难题。
    就这样活下去，过下去。
    就这样和男人继续下去，直到看不见的某一天。
    这是林立已经接受了的生活方式。
    他们的感情总是跌跌撞撞，却又是如此牵牵绊绊，说不清楚，理不出头绪。
    两人上了车，男人又捉住了林立亲吻。男人吻得很认真，似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林立则什么也不愿去想，只与男人专心接吻。
    男人又很认真地提出要做爱，林立便说好。
    车窗外已是一片暮色。
    车窗里，两具衣衫不整的肉体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